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都是幽燕漢兒,雖然遼國自興宗朝起就越來越重視文治,且又大興佛教,也搞了科舉取士,但是尚武之風比起大宋還是要強盛不少的。
便是國內的漢人、渤海大族子弟,也都是允文允武,如果只會死讀書,便是中了進士,也沒有什么大好前途可言的。
再說遼國的軍制也不同大宋,靠得不是職業雇傭軍,而是兵民合一之法,凡是年齡在十五至五十歲的民丁,都要隸屬兵籍。便是燕云漢人的民丁,也不例外,都是亦農亦兵,輪番服役,還要自備部分器甲糧草,有些類似隋唐北周的府兵。
這種兵役制度,雖然加重了人民的負擔,對于生產也不大有利,但也增強了民間的武力和尚武精神,同時也讓燕云地區的漢人大族必須立足武力。
畢竟號稱120萬的京州兵所能提供的將校職位,遠比遼國科舉所取之士要多,得到遼國武官身份比考上遼國進士可容易多了。
而且,遼國那邊向來是重武輕文的!不存在文官高武人一頭的規矩……
因為以上這些原因,燕云大族的子弟,大多精通武藝,馬背上的功夫大抵也都了得。
而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就見他們從馬群中前出自己的坐騎,麻利地裝上馬鞍,又取了馬弓、羽箭撒袋和一柄直刀,然后就翻身上馬,便車陣中一個剛剛打開的口中沖了出去。
此時梁山好漢們剛剛取出干糧酒水,才啃了兩口,就聽見放哨的兄弟在大喊:“風緊!風緊……”
晁蓋、吳用,還有一個名叫李進義的頭領都還坐在馬背上,一邊嚼著早就涼透了的炊餅,一邊在觀看“張家車陣”,見到兩騎從車陣里面沖出來都是一驚。
吳用擰起眉毛,“大頭領,是兩個騎將,騎術還挺俊的,不想虞城張家竟也有此等英雄……”
晁蓋不敢怠慢,連聲下令:“快,快結陣,弓手在前,長槍在后!”
他麾下雖有一百多個步卒,可是因為他們這次是異地做案,從梁山跑到了沛縣的大澤鄉,途中可有不少關卡要過,自然不能全副武裝了。所以一百多人中,披著紙甲的還不到二十人,攜帶的盾牌不過十三四張,長柄兵刃也沒幾根。大部分只有一柄單刀最多再加上一張七八斗的步弓。
這樣的輕步兵要抵擋騎將沖陣是很吃力的……哪怕對方只有區區兩騎,而且還不是“甲騎具裝”的重騎,也必須小心應付。
在晁蓋和另一位梁山頭領李進義的呼喝之下,梁山步卒的早飯是吃不得了,全都提起兵刃盾牌,組了個稀稀拉拉的方陣。
就在好漢們結陣的當口,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已經控著戰馬,分別沖到了梁山方陣的左前和右前方三四十步開外,幾乎同時側轉馬頭,從梁山好漢陣前橫穿而過,并且張弓搭箭,順勢拋射出了四五支羽箭。
羽箭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然后帶著破空的風聲,撲向梁山步卒的陣型,立時便射倒了兩條好漢。其中一個被利箭射穿了脖子,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噗通一聲撲倒在地。還有一人肩膀上挨了一箭,哭爹喊娘的就慘叫起來了。
“張……射!”
梁山這邊也有弓箭手,居然頗有章法,在步卒陣前列了兩排,還有小頭目指揮著齊射。
二三十支羽箭轉瞬就被齊射了出去,不過對高速移動中的小目標沒啥用,弓箭都落在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的屁股后面。
從梁山步卒的陣前沖過去后,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就開始包抄兩翼。梁山的弓箭手人少,都集中在陣前,兩翼和側后是沒有的。所以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便放慢了馬速,拉近了距離,以方便射箭。
轉眼的功夫,兩人就各自射出了七八支箭,梁山陣中又倒下了三人,不過暫時都沒丟命,在那里凄慘的叫喚著。
“大頭領,某家去迎那直娘賊的則個!”
看到部下死傷連連,梁山的四頭領李進義頓時就惱了,抽出一把直刀,哇哇直叫著大聲請戰。
晁蓋也有點怒了,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六個梁山好漢躺下了,而對方連個毫毛都沒傷著。
要這樣打下去,他帶來的一百多個梁山好漢再過不久便要散了!
想到這里,晁蓋自己也把直刀抽了出來,便要和李進義一塊兒去戰了。卻聽一旁的吳用叫了起來:“哥哥且慢!”
晁蓋看了眼吳用,吳用說道:“今日只有大頭領和四頭領兩個騎將,若有個閃失,兄弟們還有甚士氣?
不如就現在,趁著兄弟們士氣正盛,便沖殺過去,憑著人多勢眾,一舉把車陣拿下!”
軍師吳用果然是有點用處的,提出的方案是最合理的。現在梁山這邊的優勢就是人多,若要拼騎將,便只有晁蓋和李進義兩個能打了。不過他們的武功怎么都不是林沖、陸謙、武松的對手,正要沖出去騎戰,絕對會把性命送了。
大頭目要是死了,剩下的梁山嘍羅還有什么士氣?馬上就得散伙!
晁蓋也不是不聽勸的人,馬上便將直刀向前一指,大聲道:“兒郎們,前邊的車陣里面有十萬財貨,搶下來便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稱分金銀,……給我沖!
直娘賊的,哪個敢不向前,便先吃俺一刀!”
“沖啊!”
“殺啊!”
一聽到有酒肉金銀,梁山的嘍羅們頓時便來了氣力,也不管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在旁游斗,嗷嗷叫著就開始向車陣沖鋒,不過一沖鋒,陣形立馬就散亂了。
晁蓋、李進義、吳用和趙鐵牛四個,則都披上紙甲,策馬跟著壓陣。
這等一擁而上的打法,在林萬成、林沖、陸謙看來,無異于兒戲。不過沒有一點軍事經驗的武好古卻嚇得夠嗆,整個人都在發抖。若不是他不怎么會騎馬,這會兒說不定就要和潘巧蓮一起奪馬而走了。
潘巧蓮也比他強不了多少,一樣臉色慘白,緊張得話都說不了了。至于她的女使小瓶兒則坐在地上暗自抽泣,小臉兒早就沾滿淚花了。
“大郎,潘小郎,莫驚慌。”西門青倒是云淡風輕,絲毫不懼,還笑著安慰武好古和潘巧蓮,“在外行商,打打殺殺是常有的事兒,第一次害怕,以后習慣了便好。”
什么?
都打成這樣了,還是常有的事兒?
還要習慣……
武好古是涼氣連連,心說:你們西門家到底是做什么買賣的?開藥鋪的還是武裝販毒的?
“西門員外,能射箭嗎?”林萬成這個時候突然點了西門青的將。
“能!”西門青答道。
“那便和林沖、陸謙,還有老夫射第一陣吧!”
射箭不僅講究技巧,而且是門力氣活。尋常的弓箭手,一陣射上二十箭(指步弓)差不多就力竭了,胳臂酸痛,拉不了弓了。林沖、陸謙、武松這樣的小將,本領自然高強些,可以開弓三十次以上。
所以林萬成必須合理使用手頭的幾個“弓箭手”,不能一股腦都派出去,如果把力氣都消耗光了,可就打不了持久戰了……如果梁山寇能持久的話。
另外,林萬成還得安排人手逆襲,也需要好手帶頭,因而老頭子用來應付梁山第一波攻擊的,就是他自己、林沖、陸謙、西門慶的四張步弓,再加上在外游擊的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的兩張馬弓。
“得令!”
西門青應了一聲,便取出自己的角弓,走了兩步,縱身上了輛大車。然后取出一支羽箭,輕輕搭在了弓弦上。一連串的動作顯出了行云流水,看來他真的不是第一次和人打打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