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下起了秋雨。
整個開封府城都籠罩在了雨霧之中,但是仍然有不少地方閃爍著華燈的光芒。
開封府果然是座不夜之城啊!
武好古今晚和潘巧蓮一起住在開封府城內的武家大宅里面。在武好古外出的幾個月里,潘巧蓮讓人把武好古居住的跨院里里外外裝修了一遍,還在后院搭了一個三層的暖閣,起名叫“望樓”。暖閣并不大,但是非常玲瓏,而且視線極好。站在暖閣中,可以將開封府城西北一角林立的豪宅華府,全都收入眼簾,是個觀看開封府夜景的好去處……
潘巧蓮現在就靠在望樓的欄桿上,呆傻傻朝外面看。
雨霧迷城,令整個開封府都陷入了一片混沌,根本看不到什么景致。
潘巧蓮目光迷離,也不像在看風景,只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一只玉手托著粉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八姐,怎地坐在這里發呆?”
武好古的聲音,在潘巧蓮耳邊響起,令她猛然驚醒,回頭看去,卻見武好古身穿著一件月白色的袍子,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肩上,臉上帶著醉意,緩緩走來。
他是半個時辰前被白飛飛和閻婆兒扶著回到武家大宅的……作為子貢那樣的大儒,武好古自然少不得要參加一些應酬了。今晚上是新上任的勾當翰林書藝局事梁師成做東,在擷芳樓擺宴請客。不是那種“良家風情”的家宴,而是尋常的酒宴。
武好古帶上了閻婆兒,又讓白飛飛作陪,一邊一個名伎,別提有多瀟灑風流了,卻把潘巧蓮一個人丟在家里守空房。不過潘巧蓮也沒什么好抱怨的,如今開封府的大官人們誰不是如此?
所以白飛飛和閻婆兒把個喝醉的武好古扶回來的時候,她也沒抱怨什么,只是讓閻婆兒和羅漢婢一起伺候武好古洗了個熱水澡。
不過武好古轉眼又要出京去海州一行,卻讓潘巧蓮多少有點不樂意了他之前就離家好幾個月,現在又要去海州了,搞不好要明年元月才回,也不是帶上自己一起去……
潘巧蓮撅著小嘴說:“大郎,奴在等你啊。”
“哦,”武好古看著妻子,“現在困不困啊?”
這話中可是有話的!
大晚上的,不困的話,是不是要找些事情做一做?比如牽手!
今天武好古雖然和梁師成喝了回花酒,但是卻沒有和白飛飛“牽手”。武好古現在是大儒了,做事自然要多考慮一下,和身殘志堅的梁師成一起喝花酒,差不多就可以了……喝完之后的消化活動就免了吧。
至于梁師成請武好古喝酒的原因,則是和海州的那位蘇東坡有關。梁師成的母親曾經做過蘇東坡的姬妾。所以他一直自稱是蘇東坡的孽生子,也不知真的假的,不過他是很想把這事兒做成真的大概只有掛上東坡孽子的招牌才能當“六賊”之一吧?
所以聽說武好古要拜入蘇門,就想請武好古捎一份禮物給蘇東坡,再幫著說說好話兒。武好古也不愿得罪這個未來的“六賊”之一,也就含糊答應了下來。
“奴……”
潘巧蓮的臉,驀地紅了。
她雖然早就是人婦了,可一想到這事兒,還是耳根子有些發燙,低下頭來,那修長的頸子劃出一道柔美而性感的曲線。
這才是真良家啊……
武好古直看得心頭火熱,借著幾分醉意,猛然張開手臂,一把抱住了她。
一雙大儒的手,便覆在了兩團豐腴之上。手感真是不錯啊!潘巧蓮的身段本就婀娜,生了美娘后又胖了一些,雖然不像之前那么纖細苗條了,不過一對原本就尺寸不小的山峰上也增長了不少,按上去軟軟糯糯的,可舒服了。
潘巧蓮方才正有些不快,現在被武好古一把按住雙峰一陣揉捏,卻是身子也軟了,可是卻還是象征性的掙扎了一下。
武好古感到了妻子的掙扎,欲拒還迎……白飛飛的把戲她也會了,難道她們倆交流過經驗?
這可太好了,這次去海州的路上該帶著她,好好寵一寵……
“十八姐,”想到這里,武好古湊在潘巧蓮耳邊低聲說,“不如后天跟著為夫一起上路,我們去海州一游,順便看看西門大姐如何?”
“嗯。”潘巧蓮心中萬分喜歡,輕輕應了一聲。“奴還要見見東坡居士。”
原來潘巧蓮也是蘇東坡的粉絲,蘇老頭這輩子也算是值了,粉絲滿天下啊!
“自然要見的,以后你夫君我就是蘇東坡的關門弟子啦!”
武好古說完就在她的臉頰上香了一口:“娘子,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快快安歇吧。”
秋雨靡靡,天色陰沉。
往日的這個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可今天是個陰雨天,所以過了辰時,天色仍舊晦暗不明。
不過開封府城內外,卻依舊車水馬龍。這么一點小雨,是擋不住求富和為生計奔忙的人們的。
墨娘子睡得迷迷糊糊,卻聽見一陣敲門的聲音。
她昨天晚上借了豐樂樓的地盤主持了一場唱賣,一直到很晚才結束,然后又獨自離開回了自己在的宅邸,等洗漱一番后睡下去時,已經是深夜了。
被吵醒的墨娘子掀起被子,從床上下來,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迷迷糊糊從樓上下來。
打開門,一股秋風卷著細碎的雨點落在臉上,不過當他看見眼前的人,頓時吃了一驚道:“大官人,你怎么來了?”
在門外,武好古朝墨娘子微微一笑,“來的早了些?可擾了墨娘子你的清夢?”
說著,他就邁步進了屋,隨手把門合上了。
“大官人清早到訪,有何要事嗎?”
“嗯,是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說……佳士得行的事情可能放一放嗎?”
“佳士得行嗎?”
墨娘子不知不覺間已經把佳士得行當成了自己的事業,幾乎要忘記自己明教圣女的身份了。
“是的,你得和我走一趟海州,明天就走。”
“呃……去海州?”
墨娘子想了想:“該不會是去見東坡先生吧?”
“是的。”武好古看了看墨娘子,也在她的臉蛋上發現了一絲興奮的表情。
蘇東坡一老頭子,怎么就成了大眾情人了?
不過墨娘子臉上的興奮神色很快就消失了,代之的是幾分狐疑:“大官人,你要奴見東坡先生是為了……”
總不會是要自己去勾引蘇東坡吧?墨娘子心里直打鼓。
“還有個人和你一起。”武好古這時忽然又推開了房門,沖著院子里面喊了一嗓子:“奧麗加,進來!”
然后就看見一個奇裝異服的金發女郎扭扭捏捏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墨娘子知道武好古從阿拉丁那里得了一個西方大秦國(羅馬)的女奴,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了。
人很漂亮,五官、身段、肌膚,都是沒話說了,年紀也不大,應該不超過20歲。只是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里面一件紅色的絲綢長袍雖然不是漢式的,可也算正常,但是外面為什么套了件白色的無袖長袍,是麻布的,長袍正面還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十字呢?
她是十字教徒嗎?
咦,她的白色長袍外還扎著腰帶,腰帶上還掛著一把長劍……這是什么打扮啊?難道這個白番女奴還會武藝,做了武好古的貼身保鏢了?
武好古看見墨娘子一臉蒙蔽的樣子,便笑著一指奧麗加道:“她原是十字教的十字軍女戰士!在和天方教徒作戰中被俘虜后賣到中原來的。”
十字軍女戰士什么的,當然是不可能的。雖然十字軍歷史上的確有女戰士,不過奧麗加并沒有參加過十字軍。她只是一個為東羅馬帝國打仗的塞爾維亞傭兵頭子的女兒,跟隨父親在小亞細亞半島駐守時被羅姆蘇丹國的騎兵抓獲。
因為她的父親只有她一個女兒,夢想把她培養成一個羅馬女貴族(傭兵可以成為羅馬貴族),就請了老師教了她一些拉丁文和希臘文,算是有點文化,所以被賣掉的時候就成了女貴族的侍女貴族侍女可比雇傭兵頭子的女兒好賣多了!那些東羅馬雇傭軍頭子的女兒肯定學過擊劍,哪個薩拉森人敢留她們在身邊?
不過奧麗加都被人賣到中國了,也沒啥好多想的了。就在她準備安心在全世界最富庶繁華的大宋做一只幸福的“羅斯貓”的時候,卻遇上了武好古怎么一個興趣古怪的主人……
武好古看了一眼滿臉都是黑線的“女十字軍”一眼,然后又一指墨娘子道:“她是摩尼教的圣女……奧麗加,摩尼教也是你們基督教的分支之一,你聽說過嗎?”
奧麗加茫然地搖搖頭。她只聽說過羅馬教會和君士坦丁教會她本人是君士坦丁教會的信徒,卻從來不知道什么摩尼教會。
“不知道也沒關系。”武好古將一本卷起來的書冊交給了墨娘子,“墨莉,從現在起,奧麗加跟著你,海州她也要去,你把書上的故事告訴她,讓她記熟了。另外,你也要準備好波斯被天方教征服的故事……也許,那不是故事,而是歷史事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