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河畔,趙家堡左近,連日都是一片混亂,一片煙火彌漫,一片殺聲震天!
武好古已經用硬寨把趙家堡的東南兩面都圈起來了,西面的桑干河又有水輪樓船控扼。品書網只留了北面一個口子給蕭保先指揮的遼軍!
蕭保先也是急生智,居然想出了一個堡壘對堡壘,戰壕對戰壕的笨辦法,從析津府城內和武清縣北部,還有臨近的玉田縣拉來一批京州兵。讓他們在趙家堡北面筑壘挖壕,阻止宋軍的戰壕繼續推進。
既然遼兵也被調教的會挖戰壕了,那么武好古的“呆仗”開打了。打“呆仗”的訣竅太簡單了,是兩個,一是得有炮灰;二是得有炮!
炮灰兩邊都不缺,蕭保先有遼國南京道的動員體系,可以通過強征京州兵充當炮灰。
而武好古有錢!可以花錢雇兵,還能給雇來的士兵裝備廉價的紙甲或者稍微好一點的皮甲。而且他還控制了半個武清縣的地盤,多了不說,幾千萬壯丁總是能很快雇傭到手的。
至于炮,還沒有正式發明。不過弩炮(其實是機動型的八牛弩)、配重式的投石機什么的,是難不倒界河商市的兵器房和船廠的。武好古手下也有足夠的工兵可以正確操縱它們。
另外,宣撫司開在界河商市的兵器房也能源源不斷制造出火藥和各種燃燒彈供新軍的工兵使用。
而蕭保先手,也有八牛弩,也有利用繩索牽引的發石機,當然也有火藥了。
不過有不等于有用!界河商市的手工業連宋朝這邊的河北各都作院和作院的墻角都挖起來沒商量,還會放過遼國析津府和奉圣州龍煙鐵山的良匠不挖了來?
所以界河商市商營手工業的崛起,某種程度毀掉了河北和遼國南京道的官營手工業。
因而在武清縣城以南,桑干河對岸(武清縣城在桑干河西,趙家堡在桑干河東)打得這場“呆仗”,讓蕭保先麾下的京州兵們損失慘重。
在爆裂火箭、火球彈、石彈,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可以用來投射的東西的支援下。以南武清小土豪和佃戶家的壯丁為主的宋軍炮灰眾,前赴后繼,對遼軍的壕溝堡壘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幾天的攻勢打下來,遼軍在趙家堡外的壕溝堡壘,全部被宋軍奪取!守在趙家堡的遼國宮分軍不得已突圍向北面的縣城和蕭家堡而去。
可是他們剛一出趙家堡,遭到了等候已久的宋軍鐵騎的突擊!將近三千具裝甲騎,分成二十七個百騎隊,輪番突擊,很快打崩被用來當炮灰殿后的幾千遼國京州兵。隨即對慌忙奔逃的遼國宮分軍展開追殺,一直追殺到了十余里之外的蕭家堡。沿途都是死人死馬,丟棄的輜重,還有麻木的坐在荒原,張著大嘴,看著高大的宋軍甲騎追殺大遼天兵的析津府的京州兵。宋軍似乎沒有俘虜他們的意思,只是出動了南武清當地的土豪子弟擔當的輕騎兵將他們驅走了事。
大遼天兵又一次敗在了界河武宣帥手的消息,會被這些燕地鄉兵傳播出去,傳得燕地百姓人人皆知!
“宣帥,好像不大對啊!遼軍是耶律延禧親統,怎么會那么輕易敗退了?從趙家堡之戰開始,同時出現在戰場的宮分軍騎兵沒超過5000,其具裝甲騎連一個都沒有!如果遼軍再不發起反擊,那耶律延禧一定不在武清縣了!”
自打趙家堡之戰開始時,一直親自掌握著半數的鐵騎兵,隨時準備用來迎戰契丹鐵騎的趙鐘哥,現在終于察覺到耶律延禧不在武清縣戰場了。
這位被武好古倚為泰山之靠的大將,其實也是勇有余而謀不足。或者更確切一些,他是個技術型而非謀略型的將領。怎么組織一個騎兵將或者一個步兵將,怎么在戰場排兵布陣,怎么按部班的進攻或防守,他都能輕松應付。
但是要他通過蛛絲馬跡做出準確的判斷,那是辦不到的!到了今天,遼軍已經在趙家堡大敗,27個隊的宋軍鐵騎兵都追到蕭家堡城下了,也沒見到遼國的具裝甲騎出擊。而且連日來,被打發出去沖當遠攔子馬的武清土豪子弟遭遇到的遼國遠攔子馬的數量,也預料的少了三分之二。這才讓趙鐘哥意識到,遼主耶律延禧已經帶著一部分人馬離開了武清戰場!
剛剛和趙鐘哥一起登了趙家堡城墻的武好古聽了這番分析,滿臉的喜色頓時消失不見,“什么?什么?耶律延禧帶兵去打定州了?他瘋了嗎?他不要析津府了?”
趙鐘哥皺著眉頭:“析津府城哪有那么好打?又高又厚的城墻,城內還有5000常駐的契丹兵,武清縣戰場多少還能退回去幾千,萬的契丹守軍都是能拿得出來的,城內的糧草和兵器儲備還算充沛。如果沒有內應,咱們只能老老實實的在城外筑起營壘,做好持久的打算。”
內應其實是有的,武好古花了十年時間搞燕地豪強的統戰,在析津府城內怎么會沒有內應?可問題是親宋的燕地豪強掌握的武力大都隨著侍衛親軍出陣了。留在析津府城內的兵力不多,不足以對抗留守析津府的5000契丹兵。更不用說還會有相當一部分武清戰場的契丹兵會退回析津府城。
因此武好古想要速取析津府城是很困難的,倒是可以利用耶律延禧把主力帶離析津府戰場的機會,一下子把戰線推進到析津府城外,在高粱河和桑干河之間構筑一座大營。作為日后攻打析津府城的大據點!
“那定州也沒那么好打。”武好古笑了笑,“鐘傅又帶了兩個將入城,定州城內的兵力有五個將了,光是戰兵也有一萬余人,如果算可以參戰的輔兵和丁壯,三萬人城墻都沒有問題。契丹人總不會真的尸山血海去填一座州城吧?”
“當然不會了,”趙鐘哥搖搖頭,“咱們都快推進到析津府城外了,耶律延禧總是要留點力氣和咱們打的。
不過……定州城內的五個將會不會出城去和契丹人打?”
“不會,不會的,梁子美和鐘傅哪有這樣的好膽?”武好古笑道,“而且宣撫司早給他們下了軍令,不讓他們出城浪戰了。”
趙鐘哥一笑,“那放心了……宣帥,下官建議,不必再以步步為營向武清縣城逼近,可以派出步騎20000人并輔兵、民伕30000,繞過蕭家堡,沿桑干河北,然后在桑干河和高粱河的交匯處筑一夜城,并搭起浮橋。再以大軍渡高粱河,進入桑干河和高粱河之間,便能構筑河間大營,以窺視析津府城了。在我軍筑壘期間,多半還能迫使武清縣城和蕭家堡守軍向析津府轉進。說不定還能在析津府城外與之一戰!”
“好!怎么辦!”武好古笑道,“只要河間大營一成,耶律延禧怎么都不可能在定州路呆下去了。”
“出,出城和北虜決戰?這可不行啊,老夫剛剛接到宣撫司的命令,要堅守城池,不得浪戰。老夫不能違抗軍令啊!”
定州城內,安撫司衙門的內廳,安撫使梁子美的腦袋搖得跟個波浪鼓似也。還說什么不能違抗武好古的軍令……搞得剛剛抵達的鐘傅真有點哭笑不得了。
“大學士,集五將之兵出城決戰是官家的旨意啊!”
“官,官家!?”梁子美眉頭大皺,官家要打,武好古武宣帥要守,他這個安撫該聽誰的?
“弱翁啊,”梁子美想了想,“官家遠在開封府,不知道定州的情況。這個,這個遼兵勢大啊!定州城外到處都是,打不過的……”
怎么可能勢大?鐘傅心說,自己一萬多兵馬,其戰兵只有幾千,一路過來也沒遇什么阻攔,是千把遼國的漢軍騎兵沿途監視。
倒是官道兩邊的村鎮一個個都慘兮兮的遭了難,被掠走了牲口糧食錢財布匹,還被捉了些青壯去扛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回來?不過屠殺倒是沒有,看來遼人念佛念多了也是有好處的。鐘傅大軍路過的時候,盡遇哭天搶地的老弱婦孺了。
所以鐘傅也順路調查了一番,發現在定州附近打草谷的都是漢兒,沒有真虜。而且那些遼國漢兒明擺著也沒久留的打算,因為壓根沒有砍伐樹木打造攻城器械。沒有打造器械,自然不可能攻城。
人家是搶一把便回去的打算!現在差不多搶夠了,也該回去了。再不回去,該武好古去析津府城搶……哦,不是搶,不過更狠!是武好古入析津府城去炒地皮炒房子了!炒得燕京的房價和開封府一樣貴!到時候那幫燕地的小土豪個個都買不起房,娶不婆娘了!
正想到這里,一個鐘傅身邊的軍事機宜快步走了進來,在鐘傅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鐘傅頓時大笑了起來:“大學士,下官派出去的斥候來報,定州城左近,已經沒有遼人的蹤影了!
遼人正在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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