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和蕭保先談得怎么樣了?”
“老爺,遼人是不是想穩住咱們,然后走河東攻打開封府啊?”
武好古才一回家,潘巧蓮和西門青“姐妹倆”就聯袂而來了。這兩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暗地里互相掰腕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面子上卻還是好姐妹一對兒。今兒還是手拉著手一塊兒來的呢!
“大姐,你想什么好事兒呢?”武好古一開口就懟了西門青一句。他在宅子里面是從來不和潘巧蓮紅臉兒的,一直是相敬如賓。但是對西門青卻不必客氣,該懟就懟。不過懟完了,最喜歡的卻還是西門青……
西門青挨了懟也不生氣,只是吐吐舌頭道:“奴家還不是想著老爺可以再上層樓?”
她倒是從不掩飾這個想法!勸進的事情,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她背后的那幫人,早就給武好古準備好了黃袍子。元老院里面也串聯過了……只要武好古自己肯上臺,票數也沒有問題。另外,公民請愿團也組織好了。只要武好古一點頭,馬上就是黃袍加身,元老選舉,公民請愿。
總之,皇帝是非當不可的!
不過武好古擁護共和的立場,卻從來沒有動搖過。
“不可!”武好古沒好氣的瞪了眼西門青,“開封終究是正統!而且天下大亂在即了……如今的天下,就是一個火藥桶,誰去點火,誰就會被炸個粉身碎骨。這事兒,咱們不能干啊!”
“嗯,奴家知道了。”西門青一雙明眸閃亮,似乎明白了武好古的心意。
積蓄實力,暫緩稱帝……
“知道了就好!”武好古大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大姐,伺候我和夫人用餐吧。”
西門青在家宅中地位雖然不低,是武好古唯一的侍妾。但終究不能和潘巧蓮平起平坐。而且她還是潘巧蓮的媵妾,這個身份擺在這里,讓她都沒辦法挑戰潘巧蓮的大房地位。
不過她也聰明得很,從來不會和潘巧蓮來硬的。也不用陰謀詭計暗害潘巧蓮(現在武好古還沒當皇帝,宅里的女人們當然只能宅斗,不能宮斗了,烈度完全不一樣),而是用兩條陽謀對付潘巧蓮。
一是以自己媵妾的身份,設法為武義勇謀求嫡子身份——媵妾所出之子是屬于正室的,所以理論上可以算是嫡子,不過地位還是比不過武義久。
二是和潘巧蓮比壽數。她的年紀雖然比潘巧蓮大一些,但是因為自幼練武,身體比潘巧蓮要好得多——西門青總是利用各種機會,給人制造她的身體比潘巧蓮好得多的印象。
雖然身體好不一定活得久,但總是大概率事件。所以在武好古的接班人問題上,武義勇和武義久之間可還沒分出勝負呢!
就算武好古本人,也不敢輕易在這個問題上做出決定。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西門青?另外,他是真的不愿意稱王稱帝。
稱著西門青去廚房張羅晚餐的時候,武好古就開始和潘巧蓮談心了。
“十八姐,你放心吧,遼人不會去打開封府的。”
潘巧蓮蹙著秀眉,望著越來越看不懂的丈夫,還是幽幽一嘆:“看來耶律延禧還有點自知之明。”
武好古搖搖頭,“有什么自知之明呀!他想拿到朔方河西。一個克烈部,一個萌古部,一個完顏部……還嫌不夠,再來群天理教騎士,大遼國還能活嗎?”
“大郎,”潘巧蓮忽然認真地看著武好古,低聲問,“那么說……大遼死定了?”
“死定了!”武好古點點頭道。
潘巧蓮美目一轉,笑道:“那你不如代遼而立吧!
反正燕地本就屬于遼國,只有天津府取了半個清池縣。大不了在西京道割個州補給官家。以后北周南宋,互為兄弟之國,這樣可好?”
什么?你不是共和派嗎?
武好古愣愣地看著潘巧蓮,“這是西門大姐和你說的?”
潘巧蓮搖搖頭,笑道:“這是奴家自己琢磨的……這樣大郎就可以做皇帝,奴家就能做皇后,西門大姐也可以做個貴妃娘娘了。”
哦,鬧了半天你也和西門青一樣,都想當皇后啊!
皇后又什么好的?你個假共和黨人就沒聽說過最是無情帝王家嗎?
“莫胡思亂想了!”武好古擺擺手,“遼國要亂要亡是不假,但是代遼卻不是幽州能做到的……草原大漠,白山黑水,遼闊得沒邊了,到處都是窮兇極惡的蠻子,誰能擺得平?”
潘巧蓮稍稍有些失望,“大郎,若是不能代遼為帝,咱們還是天下為公吧。奴可不想讓久兒去繼承一個幽州藩鎮。”
幽州藩鎮歷史上可是變亂頻頻,節度使們大多不得善終,舉族滅亡都不少見!潘巧蓮可是把武義久當寶貝疙瘩的。如果武好古要玩節度使繼承制,她倒是很樂意讓武義勇去背鍋的。
“知道了!”武好古笑道,“為夫自有分寸的。”
“那夫君準備怎么應付遼人和朝廷?”
“當然是勸和了!”武好古嘆了口氣,“耶律延禧自作聰明,要往火坑里面跳,我難道還要拉著他嗎?”
“那咱們那位官家呢?”潘巧蓮又問,“會不會來找幽州的麻煩?”
武好古摁了摁額頭,“免不了的……不過也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武好古就讓人把楊二郎楊戩和米友仁請到了自己在共和府的內廳。
在幽州的選舉結束后,武好古就把自己的衙署從天津市城外的節度使堡壘,搬到了城內的共和府大樓。這是一棟四層的大樓,位于天津市的共和坊,就在武家大宅的南面,和武家大宅間有一條巷道相連。武好古進出其間非常方便。這棟建筑原本是作為天津銀行的總部修建的,正好趕上“實現共和”,所以就被挪用作為共和府大樓了。
楊戩和米友仁現在已經結束了軍旅生涯,雙雙功成身退,回到天津府任職了。米友仁是共和執政府左司通判,和右司通判張熙載一起掌握著執政府的日常事務。
楊戩當然沒有當上大內總管了,而是當上了知上都留后院事。
所謂“上都留后院”其實是唐朝藩鎮在京師辦事處的名稱,后來改稱上都進奏院,再后來又演化成了宋朝的進奏院。因為已經有了進奏院的名稱,所以武好古就準備在開封府的梨花別院設立了上都留后院。并且任命“擁戴”過自己當節度使的楊戩為知上都留后院事。
楊戩和米友仁被武好古身邊的機宜武之章領進了內廳,見了禮后,就在武好古的書桌對面坐了下來。
“二郎,”武好古現在當面也管楊戩叫“二郎”了,“你準備一下,明天就上京吧。”
“明天?”楊戩對上京一事,多少有點心理陰影。
“有件大事得你去啊。”武好古說,“昨天和蕭保先談了兩個時辰,大致上摸清狀況了。
遼人不會進開封府了!”
不會?
楊戩和米友仁都有點失望。
武好古道:“遼人想用河東換河西、朔方。”
“河西、朔方?”米友仁可是知道教化團騎士是怎么回事兒,“老師,這事兒能行嗎?”
“遼人自己找死唄,”武好古搖搖頭,“由他們去吧!”
“大王,”楊戩問,“難不成河西的章致平會起兵抗拒?”
武好古笑了笑:“他肯定抗拒啊!他不抗拒,大教化團的人也得逼著他抗拒!
不過你別在開封府說這個。可知道了?”
“老奴明白。”
楊戩在武好古跟前自稱“老奴”,一副準備當大內總管的做派。
武好古眉頭一皺,也不多說什么。總得給人家一點人生目標不是?
“另外,咱們幽州也要參與和談。”武好古說,“誰都知道,本王最不喜歡打仗的!本王是商人嗎,天下太平才能做買賣啊。”
米友仁和楊戩連連點頭附和著。
“所以和約得包括幽州,”武好古說著,“和會也最好能在天津府舉行。
二郎,你有門路可以辦成嗎?要花多少錢,盡管說就是了。”
“有,有的……”楊戩想了想,“不是錢的問題,有些門路得用雅賄。”
“雅賄”就是書畫藝術品。有些官員早就撈夠了,對錢興趣不大。而楊戩的層次很高,能接觸到的不少都是這樣的高官親貴。
武好古二話不說,馬上給楊戩批了張條子,“你去找杜文玉拿東西吧!”
看著楊戩離開,武好古又對米友仁道:“元暉,你和蘇仲南還有聯絡嗎?”
在武好古公開割據后,他的集團喪失了不少人才,蘇適就是其中之一。
“還有一些。”米友仁道,“蘇仲南現在去了泉州,是提舉泉州市舶司事了,據說干得還不錯。”
“讓你的徒弟范之文走一趟泉州,去見見蘇仲南。”武好古說,“問他想不想要澎湖巡檢司?”
“老師要把澎湖巡檢司讓出去?”米友仁道,“咱們可在澎湖和琉球下了不少本錢。”
武好古笑了笑:“琉球不給,只給澎湖巡檢司……蘇家沒有澎湖巡檢司,怎么和紀憶之斗?”
米友仁搖搖頭,“可是紀憶之現在拿到了咱們的50艘戰艦,蘇家怎么斗?”
武好古一笑:“不還有50艘嗎?也得賣出去啊!這些船又不能裝炮,留著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