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14將新軍大多動彈不得,又怎么去討伐交趾國?”
余深有點不大明白,愣愣地問蘇適。
“討伐交趾不必抽調現有的新軍將,只需要抽調數百軍官,再責令海路市舶制置司籌集糧餉和運兵船只即可。”
“沒有兵怎么打?”
“去廣南東、西兩路募集即可。”蘇遲道,“有30營兵,再加上海路市舶制置司的戰船,就足夠打敗交趾了。”
攻打交趾的計劃,都是樞密院軍機房里面一幫年輕軍機做的。
簡單的很,就是抽調可以組成30個營的軍官南下募兵——武學學宮是模仿騎士學院開辦的,自然什么都學周軍的。所以軍機房所指的營,也是周軍標準的步兵營,每個營包括輜重兵越800人,分屬5個隊,配屬軍官18人。30個營可以安排480名軍官,再加上一個輔佐張孝純(這是個文官)的軍機司,差不多能拉走500個少壯軍官。
總歸也能讓這票少壯軍官們看見希望了!他們有了希望,朝廷就能放心了……而且這幫人要擺平了交趾,那么朝廷的威望自然上升,而且還能打出一支精銳。
如果他們被交趾修理了,朝廷就少了一些內患……別的少壯軍官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去廣南東、西兩路募集”余深問,“能行嗎?”
“問題不大,”蘇遲道,“廣南東、西兩路是蠻荒之地,民風本就彪悍,而且那邊的山區很窮,一年到頭見不著幾個錢。所以募兵一定非常容易,也能募到好兵。”
蘇遲曾經在廣東呆過許多年,對那里的情況比較了解,所以說起來頭頭是道。
“誰去募集?”
“自然誰帶兵,誰募集。”蘇遲道,“由廣南東、西兩路配合即可。”
“由張永錫去募兵?這不妥吧?”兩府集議到現在都沒開口的蔡京這時終于發話了。
“不是由張永錫募集,是由下面的營將、隊將去募集。”蘇遲道。“讓他們自募自練自己帶著上戰場。”
“這怎么能行?這不合章法啊!”蔡京眉頭大皺,“這不是兵為將有了?”
“橫豎就是一營800人,而且也不止一個軍官所有啊,18人共有,每人能攤到多少?”蘇遲嘆了口氣,“其實兵為將有這事兒,從十幾年前慕容忘憂上疏的時候就開始爭論了……咱們有不能學周國和河西那樣,搞那么多授田兵。而不授田的府兵根本不能戰斗,還總是逃跑。
由州府募集來的兵又多不能戰,頂多就是樣子好看。
想來想去,還是慕容忘憂當年的建議可行,把募兵的權力下放給營隊軍官,讓他們自己去募,自己去練……如果募兵、練兵搞不好,上了戰場丟得就是自己的命了。”
還別說,這種“小包干”的兵為將有雖然不是最佳方案,但也是個次優案。特別合適大宋朝這樣的國家。
“這事兒老夫不贊成!”蔡京現在是“舊黨”了,自然要堅守祖宗家法。
“那就讓官家定奪吧?”
“也好。”蔡京點了點頭,沒提出兩府表決。
如果要表決,蘇遲提出的意見多半通不過。
可是蔡京、余深他們也的確拿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干脆就麻煩一下官家了。
“那河西怎么辦?”余深問,“真的要征求西軍、朔方軍的意見?”
蔡京擺擺手,“征求什么呀?這是兩府的權力,怎么能下放給西軍、朔方軍。”他頓了頓,“先看看,章理那廝不是要打青唐嗎?如果一戰而勝,那就別多事了。打不贏,朝廷再考慮出兵。”
蘇遲點點頭,“如此最為穩妥。”
現在河西剛剛進行了權力交接,而且很不平穩,鬧出了血案,人心如何?不得而知。如果章理能擺平局面,把仁多保忠暴揍一頓。朝廷只能安撫之,否則倒不妨出兵一戰。
蔡京頓了頓,“楊戩今天又來催過了……讓定王盡快北上。”
“護衛的兵馬已經準備妥當了,從開封新軍中抽調出兵力,組成10個營,再加6門大炮和500名騎兵。一共8800精銳。”蘇遲道,“不如今天就去和官家分說吧。”
這8800新軍擱在這個時空真不算什么,這樣的兵馬武好古這邊有二十多萬。河西軍也可以隨時拉出20000以上的精銳騎兵,其中15000還是甲騎!
可是要和原來那個北宋末年相比,如今的弱宋,其實也走上軍國之路了。
只是這個軍國比較弱,周國好比大號普魯士,河西好比個小號沙俄,弱宋則是個一億人的意呆利。
不過在十四歲的少年定王看來,眼前的這支軍隊真是不一般。整齊的有點奇怪,近萬人組成的十個方陣可以做到刀切斧剁一般嚴整,而且還能安靜到鴉雀無聲。望著這樣的軍隊,讓他有了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成為成吉思皇帝的感覺吧?
“不想我大宋有此精銳!”趙桓脫口而道,“何愁契丹、暴周不平,河西不靖!”
陪著他一塊兒檢閱護駕官兵的蘇遲、劉法和劉光世(他在晉州兵變后因禍得福,被收入武學學宮,現在已經畢業,擔任了劉法的軍事機宜)等人,都被這番言語嚇了一跳。
不過同時,大家也在心里面佩服起定王殿下的志氣和膽略了。
如今的大宋,國勢有點不上不下,說衰弱吧……眼前這8800精銳又怎么說?隨著一批批新式軍官進入軍隊,宋軍的戰斗力,實際上是在穩步提升的。
而且蔡相公主持的錢引改革也非常成功,使得朝廷有足夠的財力保障新軍。
可說強大,暴周和河西,似乎更勝一籌。特別是暴周,遂行軍功爵田制度,努力激勵百姓尚武,練出了十八師新軍,軍事實力完勝大宋。
大宋如果沒有雄主,只怕早晚會為其所破!
“定王殿下,”蘇遲低聲說,“時候不早了,咱們可以出發了!”
“好!”少年趙桓點了點頭,“那就出發吧!孤倒也見識一番周國的強盛!”
在大宋君臣看來,北方的周國實力強盛,是心腹之患。而在南方的交趾國君臣們看來,昔日溫文爾雅的君子大宋,現在早就變成了暴力狂。
去年莫名其妙就有幾十艘戰艦闖進紅河,差一點就到了國都升龍城外。派去阻擋的水師戰船連敵船的邊都沒摸著,就被不知道什么武器打了個落花流水——又是噴火又是放雷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反正肯定打不過!
沒辦法,李乾德只好答應奉獻稻米200萬石,才免了國都被洗劫的危險。
可恨的是,暴宋的戰船并沒有遠離,而是北上強占了安邦口,說是要建個勞什子租界……不是搶,是租!
什么鬼話!不告而占,那叫租?而且租金在哪兒?一文錢都沒有。
交趾國的君臣氣不過,更打不過——陸戰他們是不怕的,可是要收復安邦口必須打水戰。水戰真是沒招了。人家的戰船又大又快,有些會噴火,有些會放雷。整個和天兵下凡似的,你讓交趾國的水師怎么打?
但是基于大宋以往的溫和,大家都以為是什么邊臣開釁。所以就派了使團去開封府告知,結果使團哭著回來了。
說是大宋的一個什么制置使倒打一耙,告交趾國不臣——在國中自稱皇帝,還一直襲擾大宋邊境,殺戮宋朝的百姓,可恨之極,猶勝昔日之西賊,堪稱南賊!
這真是不講理到了極點,不就殺幾個……也許幾十萬宋朝百姓嘛!
宋神宗都不追究了,現在告個屁?
可是現在的官家,那么什么成吉思皇帝的就不講理,還要派人來查。
查就查,你帶那么多戰船來查是幾個意思?
呼啦啦幾十艘戰船啊!加上安邦口的戰船和兵士,差不多都能開一仗了。
現在的大宋是怎么了?那么喜歡打仗?
“陛下,如今宋人在海上占優,但是他們的陸師軟弱,不是我大越天兵的對手。臣不才,愿統領陸師北伐暴宋,以張大越國威,迫使暴宋放棄安邦口。”
升龍皇宮之內,大越皇帝李乾德之弟,崇賢侯李崇德出班請戰。
此時的越南李朝可是鼎盛時期!國力、軍力,都達到了頂峰。雖然長壽的宦官名將李常杰已經去世,但是李乾德、李崇德兩兄弟也精通兵略,多次領兵出征。
上一回實在是被紀憶、米友仁打了一場不對稱戰爭,才不得不拿出200萬石糧食退敵。
但是在紀憶、米友仁退走后。大越軍隊已經有了防備,在紅河河道上設置了數道封鎖的浮橋,還準備了大量的火船。
絕對可以阻擋宋軍逆水而上,直入升龍。
不過安邦口海灣的地形實在不利于越軍陸師,因為那里是個標準的海灣,兩個半島組成了一個海峽,守衛著海灣的入口。這個半島現在被宋軍和周軍占據,修建了城堡港口。還留下戰艦護衛,要硬攻的話,從必須從狹窄的半島進攻,難免損失慘重。
所以不如直接從陸路攻打廣南西路,就如同當年的李常杰北伐大宋的欽、廉、邕三州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