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卿,你說什么?
陛下,河北宣撫司奏報,確認周國發生了內亂,元首武好古失蹤,生死不明,陛下的女婿武義久已經繼任元首另外,天津局勢不穩,河北宣撫司擔心兩位帝姬的安穩,所以派兵進入周境,入駐了界河南岸一號堡壘,準備伺機接出帝姬。ωδ
派兵進入周境?還入駐人家的堡壘!呂頤浩、種師道想干什么?他們想和周國開戰不成?
陛下,周國很可能發生內亂,自己打起來了
糊涂!他們自己要打,咱們正好坐山觀虎斗,為什么要插手?就不怕他們抱團對付咱們?
開封府,瓊林宮,崇政殿。
大宋官家趙佶連龍椅都坐不住了,在崇政殿里面來回走動,急得團團轉。
官家坐不住了,幾個宰執當然也坐不住了,全都站在那里有點不知所措。
少宰蘇遲看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趙佶,皺眉道:陛下,武好古已死,其三子義久又無兵權,驟然奪位必將導致長子義勇,次子義信不服
蘇遲!趙佶一揮斷了蘇少宰的話,你到底懂不懂暴周之政?你以為暴周的元首是靠兵多將廣當上的?
難道不是?
蘇遲一頭霧水地看著趙佶。
他雖然號稱知周,但根本上還是一個舊式的官僚,也沒有在武好古的系統中任過職,所以并不知道暴周之政的根底。
趙佶搖搖頭,對手下這幫文官真有點失望。
暴周之政的根底就是國人之政!趙佶解釋道,所謂騎士、府兵,其實都是國人!從軍立功,得到田莊,成為國人,然后才能從政、議政。
國人者,乃國之主人,為公之民!周軍的中堅就是國人公民,大周是他們的現在咱們派兵入侵,對他們而言就是國難!國難當頭,他們誰會支持武家兄弟鬩墻?
可是武義久不等兩個兄弟回京就擅自召開元老院大會
糊涂!趙佶跺跺腳,武好古不是君王,元老院也不一定要選姓武的上臺。武義久這么干,他兩個哥哥未必不答應。而且元首是有任期的,武義久只是補選上臺,兩年后就到期了,到時候還要再選的。武義勇、武義信要奪位,完全可以在兩年后出來選!
一定是假的!
不可能是真的
要真的不就成堯舜了?武好古、武義久怎么可能是堯舜?如果是堯舜,那也是禪讓,不是選舉啊!
崇政殿里面的大臣們都是一臉的不信。
快快擬詔!趙佶也沒功夫和大臣們解釋了,令呂頤浩、種師道班師!
用十二道金牌,由內侍省派人遞送!
這就是所謂的金牌敕命,是宋朝傳遞敕書詔命的一種形式。而連發十二道金牌,則表明情況萬分緊急和重要。
在場的大臣,聽到趙佶的旨意,全都有點傻眼。
這事兒有那么十萬火急嗎?
就算武家三個兒子不開戰,還有個敖盧斡呢!敖盧斡沒有那么容易被打敗吧?
陛下,張叔夜道,現在金國新敗,敖盧斡在大定府又比較孤立。如果咱們再不加以牽制周國,只怕金、遼很快潰敗。到時候武義久威信樹立,周國也會上下一心。我朝就太孤立了!
趙佶哪里肯聽,只是大聲道:擬詔,翰林學士擬詔!
翰林學士是負責起草內詔的,也就不是經過中書門下,直接由宮中發出的詔書。
趙佶擔心中書門下行駛封駁權,耽誤了時間。干脆下內詔了!
紀憶和蘇遲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總不能攔著不讓天子下內詔吧?用內詔直接指揮前線的軍隊好像也是大宋軍政的弊病,這是將從中御啊!
金牌敕命用最快的速度擬好發出,趙佶才稍稍松了口氣,又返回御座坐好。
武好古還沒有找到?趙佶問起了武好古。
沒有。紀憶奏道,多半是死了!
多半?趙佶想了想,也許沒有死呢?
沒死?紀憶搖搖頭,沒死就該露面了。
蘇遲也道:要是沒死,武義久可就危險了。
為什么?趙佶似乎不明白。
這不是明擺著?蘇遲道,武義久趁著父親下落不明,奪了元首寶座。如果武好古回來,只怕要父子相殘了。而且選他上臺的那些元老,一個都不會有好下場!周國的元氣,恐怕傷得更厲害。
會嗎?趙佶眉頭大皺。元首畢竟不是君王,根據周國的《約法》,這個職位不是世襲的,而是五年一屆,投票選舉出來的。
在這種體制下,武好古恐怕更擔心自己的兒子在未來不能平穩接班吧?
而武義久的當選,等于圓滿解決了武好古之后的傳承問題——這事兒會不會是武好古一手策劃的陰謀?
給兒子創造一個在危難之中繼承元首寶座的機會,考驗一下兒子,也看看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元老敢跳出來和武義久爭權?
結果武義久表現得非常不錯,而天津市內的那幫元老都是老狐貍,也沒有一個敢跳出來搶權。只有一幫大宋的邊將稀里糊涂上了當,以為周國內亂可趁
趙佶想到這里,額頭上已經都是冷汗了,再下一道旨!還是內制,給東海王和東海王妃的。讓東海王妃火速前往天津,務必查明武好古的生死。
共和國,萬勝!共和國,萬勝!共和國,萬勝
武義久這個時候正站在元首宮的陽臺上,看著外面廣場上歡呼的人山人海。他剛剛宣布了對大宋開戰,現在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
不過一個疑團,也在他的心中越變越大了。
這個疑團就是爸爸去哪兒了?
就在一個時辰前,武義久接到了承德防御使米友達的報告,說是沒有尋到武好古、蕭瑟瑟的尸骨,也沒有發現足夠多的馬匹和戰士的殘骸。
米友達早就指揮軍隊收復避暑宮了,收復避暑宮后當然要替武義久找爸爸了。可是找了好幾天,連武爸爸的灰都沒見著。
不僅武好古蹤影全無,連跟隨武好古的大批侍從親兵,也沒有了蹤影。
避暑莊里面有很多人啊!光是武好古的親兵就有近2000,還有大量的仆役和黃頭女真侍女,總人數不下3000。而且還有大量的馬匹,大多是天津良馬。
現在人不見了,馬也不見了!而且連火燒過的人馬殘骸也沒多少。
也就是說,避暑宮事變發生時,住在避暑宮內的人們要么被耶律敖盧斡的人抓走了,要么就是跑了
被抓是不大可能的,武好古身邊有小2000能打的主兒。就算真的被抓,肯定也要先打個尸山血海。
如果沒有被抓,也沒死在避暑宮,那么就一定是跑了!
那他跑去哪兒了?為什么躲著不露面?武義勇和武義信知道嗎?父親是不是想通過失蹤考驗一下自己和兩個哥哥還有一群叔父輩的元老?
那么自己的元首還算不算數?
一連串的問號縈繞在武義久的心頭,讓千萬人之上的元首的眉頭也越擰越緊了。
武義久想到爸爸的時候,他的那個義兄耶律敖盧斡則在想媽媽!
他的爸爸沒啥好想的,早就死了很多年了,肯定活不過來。
但是媽媽卻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武義勇、武義信、蕭炎、蕭乙薛他們幾個都堅稱蕭太后未死,而且已經在大周境內登基,當上了奚女王。
所以國的歷史已經結束了,敖盧斡不再是大王,而是叛逆反賊。
現在女王已經傳旨給女婿武義信,令他統領奚國諸軍平定叛亂,誅殺敖盧斡及其黨羽,凡是愿意跟隨武義信平叛的奚人、渤海人、契丹人,以及奚國內內其他各族,一律重重有賞!
敖盧斡麾下的契丹人愿意反正的,也既往不咎,一樣給予賞賜。
這下敖盧斡的麻煩就大了,而且麻煩還不止一個!
他媽蕭瑟瑟死沒死是一個麻煩,東遼實際上是蕭太后一手創立的國家。她在國中的威信遠遠超過敖盧斡。如果她沒死,除了一部分耶律之外,國中的其余各部各族都不會跟隨敖盧斡。
武義勇、武義信這倆貨開出來的重重有賞是第二個麻煩。太后的死活固然是存疑的,可是二武拿出來的銀幣卻是真的不能再真!而且他們還有又粗又大的真理!誰會不要銀幣,再和真理對著干?
而第三個麻煩則是他和耶律余睹自己整出來的,他們倆的軍隊定府后殺人太多!本來他們沒打算殺那么許多人,而是想把大定府中的蕭氏將領的家屬控制起來,要挾帶兵的蕭氏子弟投降。
可是殺人的分寸哪有那么好把握?而且挨殺的也不老實,還要拼死抵抗。于是殺著殺著就過了頭,在蕭氏和耶律氏間殺出了血仇!
如果蕭太后真的沒死,那么各方面就要合力圍剿占據大定府的敖盧斡了。憑敖盧斡的這點實力能維持幾日?
就在敖盧斡坐臥不寧的時候,驚人的好消息卻紛至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