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西宋瘋子軍戶兵的火槍打響的時候,正在督戰的蒙古大汗鐵木真的心臟就是一抽。
那可是兩三千支火槍在二十步內射擊啊!雖然是晚上,但是命中率還是會高到讓人吐血的。
而且火槍的近距離齊射后,就是一輪堅決的白刃突擊!
鐵木真大汗當然知道西宋火槍兵是能打白刃突擊的,也知道他們打白刃突擊的能力不亞于怯薛勇士。如果勇士們沒有被近距離的火槍射擊打蒙,倒也不怕敵人的白刃戰。可是在一輪疾風驟雨般的槍彈打擊后,勇士們還能有多少戰意?
他們畢竟是血肉之軀,又不是鐵打銅鑄的。怎么禁得起這樣的打擊?
“父,父汗……勇士們敗了!”
拖雷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
那可是怯薛軍啊!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派到波斯新附軍中都是可以帶百人隊、千人隊的……就這樣成千成千的被打死了?
“讓怯薛軍第五、第六千人隊頂上去!”
鐵木真咬著牙下令。
作為大軍事家,他當然不會做一桿子買賣。預備隊什么的,早就準備就緒了。
而在戰場另一邊,同樣親臨前線督戰的楊鐵心發現蒙古人投入了預備隊后,也立即下令六個長槍兵隊加入戰斗。
當然了,這些長槍兵都沒攜帶長槍,而是帶著狼牙棒和火把上陣的。
今晚上黑燈瞎火的,打不了陣戰。陣戰是要有統一指揮,用旗號金鼓調度的。講究數千人互相配合如一人。
現在都看不見,怎么調度陣形?所以今晚打的就是混戰。夜間混戰可不是一般軍隊能打的,也就是現在陷入jun國主義瘋狂狀態的西宋軍,要是以前混飯吃的大宋禁軍,哪兒打得了這樣的仗?
給多少錢都不干啊!
現在好了,西宋的“槍大夫”和軍戶都給利出一孔逼瘋了。現在連賞錢都不談了,直接嗷嗷叫著上戰場去和蒙古人拼命了。
舉著火把上去的長槍兵們先把火把往人堆里丟去,然后才舉著狼牙棒沖上去加入了戰團。
而他們之前扔出去的火把都是浸透了動物油脂的,沒有那么容易滅掉。所以落在地上后,仍然發出光亮,算是為漆黑一片的戰場提供了一些照明。
不過這些照明可不是為了正在廝殺的蒙宋兩軍的戰士準備的。
正在打架的兩幫人都是“老爺”,平日里面營養還算充足,夜盲癥什么的是沒有的。即便是天黑,也不會找不到敵人在哪兒?而且宋軍和蒙古人的軍服差別很大,也不可能認錯目標。因此是不需要火把照明的。
這些火把,其實是為“打靶取士”取出來的神槍手準備的。
整整500名神槍手,猶如500只猛獸,在夜色的掩護下靜悄悄的接近了火光中正在廝殺的人群。進士老爺魏文翁也在其中,帶著他的兩個隨從和三支上好子彈的線膛槍。
西宋的神槍手采取的“散兵戰術”,也就是不列隊,不齊射,隨便打,就靠槍法取勝。
魏文翁這一次接近到了兩軍戰團的大約30步開外才止住腳步。
在這個距離上,他已經可以看清正在廝殺的雙方戰士的軍服顏色了。
蒙古人的軍服是白色的,而宋軍則是醒目的紅色。
魏文翁用火折子點燃了火繩,然后舉起火槍瞄準了一個穿著白色袍褂,揮舞著釘頭錘的蒙古壯士。這個壯士的武藝出眾,剛剛打翻了一個宋軍戰士,正要用釘頭錘將之擊殺。結果一聲槍響,腦殼就被鉛彈擊碎。
打死了第一個目標后,魏文翁心情平靜,沒有絲毫的激動,只是將火槍丟給了隨從,同時又取過另外一支線膛槍,再次瞄準目標,勾動扳機。
槍響人絕!
進士殺人,果然就是動一動手指的事情……
猶如炒豆子一樣的槍聲在戰場上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很快就被鐵木真聽見了。
“打槍?哪里打槍?”
蒙古大汗頓時緊張起來了。
“好像,好像是宋人在打槍!”拖雷抖著聲回答道,“他們,他們瘋了吧?現在是晚上啊!”
現在是晚上,能見度很差……哪怕有落在地上的火把照明,也難免會誤傷自己人。
但是……被打中的大部分還是蒙古勇士。所以從數學的角度出發,在夜間戰斗中使用神槍手還是劃算的,而且非常劃算!
在夜色中頻頻開火的宋軍神槍手變成了壓垮蒙古勇士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哦,他們不能算稻草,起碼是棵大樹,一上來就壓死了好幾百。饒是怯薛勇士也繃不住了。從剛才被敵人突然打了一陣近距離排槍開始,今晚的戰斗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部隊的損失早就超過了這些怯薛勇士可以承受的極限,如果不是大汗在督戰,他們早就崩潰了。
但是現在敵人居然在黑夜中開槍射擊……這是用熱兵器在打冷兵器啊!勇士們今天沒帶槍,怎么能和有槍的敵人打?
“敗了,敗了……”
不知道誰先發出了倉惶的呼喊,這個詞兒很快傳遍了戰場四周,傳到了鐵木真大汗的耳中。與此同時,前線的怯薛勇士頓時雪崩,紛紛向著己方陣地奔逃。
鐵木真見到這一幕,就知道自己被打敗了!
不是輸掉了一場戰斗,而是輸掉了一場關鍵的戰役!
而且是在野戰中輸給了數量處于絕對劣勢的敵人……
鐵木真咬著牙齒,“我們撤退!”
“父汗……”拖雷道,“讓兒子帶勇士再打一次吧。”
“胡鬧!”鐵木真呵斥道,“拖雷,現在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嗎?我們大蒙古國難道還輸不起一戰嗎?”
“父汗……”拖雷被鐵木真一訓斥,已經清醒了過來,“孩兒知錯了!請父汗先走,孩兒率部斷后。”
鐵木真點了點頭,自己的這個兒子還可教的。
“好,就交給你了,千萬小心。”說完鐵木真就上了戰馬,在上千怯薛戰士的保護下迅速撤離了戰場。
看著鐵木真離開,拖雷吸了口氣,回頭向著自己手下的一個千戶說:“讓你的人上馬,準備沖鋒!”
“殿下,現在是晚上啊!”
拖雷冷哼一聲:“宋人可以在晚上用火槍射擊,我們大蒙古的勇士還怕在晚上騎馬嗎?記著,一擊而退,不可戀戰。”
原來拖雷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亂,為戰場上的蒙古敗兵創造撤退的機會。
在亦列堡城下,蒙古人的數量占了絕對優勢,所以宋人是不敢進行窮追猛擊的。只要遠離了城堡,應該就能脫離接觸了。
所以這一亦列堡之戰雖然輸得難看,但是對大蒙古國而言不算什么慘重的損失。無非就是損失了三千上下的怯薛勇士,之前還沒了幾千波斯人……對于數量達到20萬大軍而言。的確不算什么。
對于鐵木真而言,真正的問題就是西宋軍展現出來的戰斗力超過了預期。
看來他惹了一個不應該招惹的敵人!
蒙古騎兵在夜幕下發起的沖擊果然見到了效果,因為宋軍并沒有打算結陣而戰,所以他們沒有攜帶長槍。也就無法用槍陣對付騎兵了,而他們攜帶的短柄狼牙棒對騎兵也沒什么作用。所以在蒙古騎兵的沖擊下,很快就亂成了一團。
不過亂成一團不僅是宋軍的步兵,蒙古勇士那邊更加混亂。因為在蒙古人的騎兵發起沖擊前,雙方的步兵已經是個混戰的場面了。
所以蒙古騎兵是向混戰中的雙方步兵發起沖擊的,而且他們自己的隊形也很混亂,畢竟大晚上發起沖擊也沒法維持隊形。
因此在騎兵的沖擊之后,戰場上就是一團大亂。
同時陷入大亂的雙方肉搏兵都開始向各自的陣地后退,拖雷的目的似乎達到了。但是戰場上還有許多宋軍的神槍手,他們并沒有撤離。不僅沒有撤離,還向黑暗籠罩下的蒙古騎兵開火了。
這個時候草原和麥田上的大火已經漸漸熄滅,彌漫在空中的煙塵也被越刮越大的西北風吹散,明亮的月華灑落下來,給夜戰中的雙方提供了致命的光亮。
而蒙古騎兵又穿著擦得很亮的板甲,可以在夜間反射月光,非常拉風,結果就成了宋軍神槍手的活靶子,被接二連三地打死!
這下蒙古騎兵們也扛不住了,亂紛紛的后退。
騎兵一退,本來已經后退的宋軍步兵又嗷嗷叫著翻身殺上來了——現在是割腦袋搶功勞的時候啊!
宋軍的步兵一反撲,蒙古人軍隊就有點要崩潰的樣子了。
拖雷這下沉不住氣了,現在可是大晚上,蒙古大軍主力又在撤退,如果殿軍崩潰,是很容易由撤退變崩潰的。
而蒙古的二十萬大軍現在又遠離自己的后勤基地,完全靠攜帶的大批牛羊提供補給。一旦崩潰,就有可能喪失所攜帶的牛群、羊群。這將意味著二十萬大軍必須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走完1000多里,回到察赤附近!
這會是一場斷送大蒙古國國運的災難!
在災難即將發生的情況下,拖雷也顧不得危險了,立即下令自己的親衛千人隊全體下馬,組成兩列橫隊,使用火繩槍進行射擊。
現在的蒙古人雖然還精通騎射,但是他們下馬作戰的時候卻不會使用弓箭,而是使用輕型滑膛槍進行射擊。
之所以這樣,主要是因為西宋軍的披甲率很高,而且甲胄質量也很不錯——西宋現在是老爺當兵,無論是打靶取士取出來的神槍手,還是父父子子傳下來的軍戶地主,都是地主老爺。而且西宋朝廷還鼓勵他們自備武器和甲胄(朝廷可以省錢了)。老爺們為了提高在戰場上的活命概率,當然要給自己弄最好的裝備了。而且裝備也是財產,可以傳子傳孫的,多花點錢也值得。
所以西宋的冶金行業雖然遠比不上大周和東宋,但是西宋民間鐵匠打精心打造的板甲卻比大周、東宋的量產貨差不了多少。
而且西宋、東宋、大周三國處在一個文化圈子里面,所以東宋、大周的冶金技術總會通過各種渠道流向西宋。
因此西宋的民間鐵匠現在也掌握了坩堝煉鐵法,也會去渣和滲碳,只是生產規模很小,成本相對很高,不具備市場競爭的優勢。
但是為少數老爺生產甲胄和精品滑膛槍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作為西宋老爺兵的敵人,蒙古人當然也不是傻瓜,不會傻乎乎的用弓箭去和滑膛槍對射。
弓箭戰勝滑膛槍什么的……呵呵,那是完全沒有考慮板甲的防護能力和滑膛槍中的精品——并不是所有的滑膛槍都只有幾十米的有效射程!
重型滑膛槍和輕型滑膛槍中的精品,都可以擁有100米以上的有效射程。
在歷史上西方“排隊槍斃”的時代,打冷槍的散兵和輕步兵一直是存在的。
而如今西宋的打靶取士,更是成為了培養狙擊手的土壤。
所以用弓箭對付西宋的神槍手,根本就是送死!
蒙古人的排槍射擊果然奏效了,因為戰場上大部分的宋軍并沒有攜帶火槍,無法和打排槍的蒙古人對抗。只得停止追擊,退到了對方火槍的射程之外。
可是那些打靶取士出身的神槍手卻被蒙古人的火槍隊吸引來了,用松散的隊形在遠距離上和蒙古人對射。又過了一段時間,找回了火槍的一部分宋軍步兵也趕回了戰場,參加到遠距離的火槍對射之中。而拖雷也重整了一部分退下來的怯薛軍,讓他們拿著火槍再上戰場。
于是戰場上噼里啪啦的打得非常熱鬧,不過傷亡卻沒打出多少。
畢竟雙方的距離很遠,天色又暗,不過是聽個響罷了。
但是隨著天色漸漸放亮,亦列堡附近草原和麥田的大火完全熄滅,戰場上的能見度也足以讓火槍手們看清遠處的目標了。
于是槍法比較好的西宋軍明顯占據了上風,蒙古人這邊的損失開始增大。
看到這個情況,拖雷只得硬著頭皮下令部隊向前,想要靠近對手開火。而他本人,也不得不跟著火槍手們一起前移。
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