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瞬間,無數個問題在姜胡海的腦海中劃過!
甚至因為一切都太突然了,導致姜胡海根本沒有辦法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你個廢物!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去把我兒子弄回來?”
姜山的母親這時沖了過來,一巴掌揮在姜胡海的身上,生疼,卻也把他打醒了。
二話不說,姜胡海又沖了過去,無奈于年紀確實大了,腿腳緩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車門關上,揚長而去。
他又是憤怒又是驚恐,嘴唇在不自覺的顫抖著,隨后猛然想起什么似得,又跑了回去。
幾個平時跟在姜山身后的小弟,這時也不知所措的站在院門口。
姜胡海沖過去一把揪住其中一個的頭發吼道:“小兔崽子,你說,平時都跟著我兒子做了什么孽了?”
“哎呀呀海叔,疼!”
“我們真沒做什么,就是跟著山哥收管理費呀。”
“最近也沒打架也沒鬧事,安穩的很。”
幾人七嘴八舌的解釋了一通,反而讓姜胡海更加鬧不懂了。
捏造名目,弄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單位雁過拔毛,這是整個東江每個街道都有的事情。
他覺得兒子不可能是因為這事情出的問題,那只能是惹上什么人了。
“你個廢物啊……你快把我兒子弄回來,弄回來!”姜山的母親已經開始哭嚎起來了。
姜胡海越來越煩躁,朝著老婆怒吼道:“別哭了!哭個屁!”
這時他已經漸漸從震驚下緩了過來,記起剛才是被檢察院抓走的,然而并沒有被拷上。
那也就說明……至少不是刑事犯罪,事情不會太過于嚴重。
“先回家!”姜胡海扯了老婆一把,將她推向樓道,又沖幾個小弟揮手,讓他們跟上。
到家里坐定之后,姜山的母親只顧著坐在沙發上抹眼淚,不知所措。
姜胡海則是飛快的打了幾個電話,讓各個方面的熟人幫忙打聽消息,隨后再次拉著那幾個小弟繼續問道:“你們仔細說,最近到底都干什么了?”
“好好想!慢慢說!”
他期待著幾個人能至少說出個苗頭來,根據他分析,兒子肯定是不經意之間惹上什么人了。
但是小弟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半天,也研究了半天,還是沒有個所以然。
沒有跟人動手,沒有跟人爭吵,除了收管理費之外,就是喝酒玩女人,姜山什么都沒做過。
無奈之下,姜胡海只能讓幾個小弟先行離開了。
姜山的母親在一旁哽咽道:“平時說得自己有多牛比多厲害,幫人辦事那叫一個勤快!”
“現在好了,自己兒子被抓了,你怎么就焉了?昂你倒是把我兒子弄回來啊!”
“你這個廢物……”
“夠了!”姜胡海惱道:“從小到大,打不得罵不得,要不是你把他給寵壞了,今天能出事?”
“慈母多敗兒!”
“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他也是你兒子!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好了好了”
姜胡海只覺得頭痛欲裂,這種滋味,太煎熬了!
他此刻下定了決心,等把兒子弄出來,非要好好管教不可,絕對不會再讓他胡作非為了……
手機突然響了,弄得他猛然一怔,然后立刻接了起來。
“大川,到底什么情況?打聽到了么?”他焦急的問道。
來電話的人,正是姜山的堂哥,姜村街道配出所的所長姜川。
他應道:“叔,我這頭一點風都打聽不到哇。電話打到區檢察院,說壓根沒這回事呢!”
“沒這回事?”姜胡海的想象力剎那間爆發了……
“會不會是有綁匪假扮的,然后綁架了小山?”
“還是說,人販子……”
姜川無奈道:“叔,人販子喜歡的是兩三歲還不記事的嬰兒。也不會是綁架,不然你現在應該接到電話了。”
“哎……我再問問吧。你別著急啊!”
“嗯。”姜胡海掛斷電話,隨后又連續接了幾個電話。
結果卻讓他有些背脊發涼,渾身冒起冷汗來!
“沒聽說”
“不知道”
“問不出來!”
無論是姜村街道,還是聽濤區里,方方面面都沒有關于自己兒子的消息。
就仿佛自己的兒子在被人帶走之后,人間蒸發了!
而與此同時,姜山卻已經被押進了審訊室,他對面坐著的人,正是上次負責帶隊調查霍一博和王守良的邱擎。
他的身份,是東江市檢察院副院長,兼任反貪局局長。
面對頂著國徽,一臉正氣的邱擎,姜山畏畏縮縮道:“同志,請問這里是哪里?區檢察院嗎?”
“這里是市檢察院。”邱擎板著臉應道。
“那……我可以聯系家屬嗎?”姜山燃起一線生機。
然而,邱擎立刻就把他的生機撲滅了:“暫時不行,得等到審訊介紹。”
“聯系家屬?”他心中冷笑著:“讓你聯系了家屬,還怎么一網打盡,一查到底?”
在王守良把大馬提供的證據交給他之后,邱擎的腦子里就立刻冒出來一大串的內容。
這些早年間征地拆遷而遺留下來的村子一直都是城市中的頑疾。
他們大多都有厚實的身家,也在區域內有復雜的關系網絡。
結果就是導致有那么一部分人,利用這些優勢,在市區范圍內搞風搞雨,吃、拿、占、用各種資源。
卻又因為其龐雜的人脈關系,使得撥亂反正的工作極難進行。
實際上,面對這些頂著“村長”名頭,卻多行不義的人,檢察院方面早就想要重拳出擊了。
然而……一直都找不到什么機會。
不過,此刻機會就擺在邱擎的眼前了。姜山,就是那個機會。
捏造事實,私刻公章,違法收費……
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往死了查,撐死了也就是一年半載的事情罷了。
要是姜山的家人再運作一下,搞不好都未必要進去撿肥皂。
但巧就巧在,姜山的錄音里,已經把自己的關系網絡交代的很清楚了
姜村村長的兒子,又跟姜村街道多個部門的領導有親屬關系,這個突破口,邱擎可不會放過。
所以他現在要審的,可不是姜山自己的事情,而是關于整個姜山村的內幕吶……
說白了,這其實算“協助調查”,而不是“審訊”。
但是以點破面的機會就在眼前,邱擎也并不會那么迂腐,真的把什么都公事公辦了。
這一點,也是跟著他的老領導李厚國學的。
這時姜山開口道:“同志,不管我犯了什么事,通知家屬總是可以的吧?”
“問你話了嗎?吵什么?”邊上年輕的筆錄員一拍桌子喊道。
邱擎抬抬手,喊聲道:“姜山,你的問題很嚴重。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的好。”
緩了一口氣之后,姜山也鎮定下來了,哼道:“別唬我!我根本就沒犯什么事情。”
“是么?”
邱擎冷笑起來,拿出一個塑料袋,里面裝的是一支錄音筆……
“有一次,前面夜宵街上的雞公煲用過期原材料,被查到了按照規定要罰款5萬,停業整頓半個月。”
“哈哈哈是我找我表叔幫他說的情,對,就是工商所的所長。”
“當天就沒事了!你說說,我就收了他兩萬,幫他擺平這事,是不是很劃算?”
“對了,還有那個娜娜娜足浴店,趕上全市掃黃打非,要不是我通風報信,老板直接就得進去。”
“當然了,收多少錢,辦多少事嘛。他們每個月的管理費可是兩萬。”
“誰讓派出所長是我堂哥呢?”
“還有哇”
“就你們店樓上那家西餐廳,一年偷稅漏稅10多萬。要不是我讓我稅務所的外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罰都能罰死他!”
“再看看你們,一個月才收你們1000塊前。”
“哎我也就是看你們小本生意,不忍心罷了。”
錄音還在播放著,姜山卻已經冷汗直冒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信口胡謅的牛比,半真半假的吹了出去,結果卻吹到了檢察院的手里!
“砰!”
邱擎一直在觀察著他的表情和眼神,抓準了時機,一巴掌砸在桌子上,震得姜山渾身一個激靈。
他大聲道:“姜山!你知道就憑這個錄音,你會是什么結果嗎?”
“什么下場?”
“我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姜山忍不住顫抖起來,伸手抹了一把腦門上的白毛汗,腦子里甚至想起了《鐵窗淚》,給自己配上了bgm。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每一次帶著小弟招搖過市的時候,每一次去收管理費的時候,每一次撕扯女人絲襪的時候,都應該配上bgm……
《亂世巨星》?
《叱咤紅人》?
《成王敗寇》?
姜山都覺得挺合適的,自己就是一個注定自帶bgm的男人嘛。
唯獨那首在ktv唱過n1次的《鐵窗淚》,從來沒有體會到其中的真諦吶!
“發什么呆?問你話呢!”年輕的筆錄員開口喝道。
邱擎看著姜山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已經被攻破了,輕而易舉。
當然了,這也是經驗使然。他不知道審訊過許多體制內的領導,那些人可都是高學歷高文憑,有知識有文化的。
但是在自己的面前,在莊嚴的國徽面前,只要是觸犯了法律,只要是心中有鬼,智商就會被緊張強行降低!
或者也可以說,他們的求生欲望都很強吧,強到不惜出賣別人來換取自己的寬大處理。
至于姜山,在邱擎的眼中不過就是個罷了,太輕松了。
果然,被筆錄員一聲喝問后,姜山就崩潰了!
他嚎啕大哭起來,嚷著:“我說,我都說,我什么都說……”
“你記錄吧。”邱擎叮囑了一句,起身走出審訊室。
王守良在外面等著呢,見他出來,笑問道:“怎么樣了?”
“這種二世祖,隨便嚇一嚇就屁滾尿流了。哎……可憐他的老爹了。”
“怎么?他爹一個村長,沒教好自己的兒子,有什么值得可憐的?”
“你說,他老爹要是知道,自己被自己的兒子給賣了個底掉,心里該會是什么滋味?”
“管他呢!”
“不懂法,還不守法,不值得可憐!”
邱擎聞言,看了王守良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
“你說報案的是誰來著?能勞動你這個市局的大局長親自出馬跟蹤案情,來頭夠大的嘛。”
“哎,就是一個在姜村開店的個體戶,沒什么文化。都說有困難找警察,就找我們市局去了。”
“人民群眾的事情,再小都比天大,我哪能不管?再說了,咱們往根上說是一家人嘛”
“沒錯,是一家人。”
王守良一愣,挑著眉跟邱擎對視了一眼,隨后兩人一起笑了……“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