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滿殿朝臣皆知當今陛下勤于政事,每日至少會有六個時辰在御書房度過,不過今日,陳皇罕見的沒有在御書房批閱奏章,而是行走在略顯蕭瑟的御花園中,身邊只有貼身宦官魏間陪著。
“朕聽說,楚國那位長寧郡主,以男兒身參加科舉,十七歲之齡,三元及第,又文武兼修,雖是女兒身,但世間男子罕有及也。”他的目光望向遠處,說道:“她的風采,甚至還要超過其父當年,楚國皇室,當真是人才輩出。”
魏間笑著說道:“陛下忘了,我朝三元及第的狀元就有兩個,方大人和唐大人,都是少年成名,比起那長寧郡主,也不差在哪里。”
“朕說的是皇室。”陳皇收回視線,說道:“端王和康王,只知爭權奪利,能力平平又毫無擔當,叫朕以后如何將江山交到他們的手里?”
魏間呵呵一笑,說道:“陛下龍體康健,這江山至少還能在陛下手中延續數十年,兩位皇子現在還年輕,終會有所改變……”
“皇位坐的久了,誰都累啊……”陳皇嘆息口氣,問道:“朕的本意是讓他們互相較量,互相成長,不曾想他們只著眼于眼前的權勢,更有甚者,竟然將手伸到了國庫之上……”
陳皇咬著牙,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他若是堂堂正正的承認也就罷了,為梟雄者,當有此魄力,可他連承認都不敢,朕對他失望之至……”
魏間跟在陳皇身邊,低頭不語。
“一人毫無魄力,一人一朝得勢,便得意忘形,大結朋黨,這些日子,御史臺彈劾京中權貴的折子還少嗎?”陳皇說著說著,呼吸便粗重起來,一巴掌拍在亭中石桌之上,怒道:“朕還沒死呢,他們一個個的都在爭什么!”
魏間急忙上前,說道:“陛下息怒,息怒……”
片刻后,陳皇的呼吸才恢復平靜,問道:“蔓兒這些日子在做什么?”
魏間道:“公主殿下這些日子由安陽郡主陪著,走遍了京師的許多地方……”
平陽公主府。
趙蔓看著安陽郡主,炫耀的說道:“安陽姐姐,你釣過魚嗎,我昨天去釣魚了,釣了好多好多呢……”
“沒有……”安陽郡主搖了搖頭,京中貴女自有她們的娛樂方式,垂釣這種事情,顯然不在其列。
她看了看趙蔓,忽然問道:“平陽妹妹和誰一起去的?”
“和唐寧啊。”想到昨天的事情,趙蔓的眼睛就彎成了月牙兒,說道:“他笨死了,昨天我們比賽釣魚,他一條都沒有釣到……”
安陽郡主看著她,目光微異,想了想,說道:“唐大人乃是三元及第,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計謀無雙,妹妹你不想嫁到楚國,為何不讓他幫你,或許他有辦法讓你不用嫁呢?”
趙蔓笑了笑,說道:“關乎兩國邦交,父皇和朝臣都同意的事情,他能有什么辦法……”
安陽郡主看著她,說道:“這可說不定。”
趙蔓搖了搖頭,說道:“這是關乎兩國邦交的大事,他若反對,陛下不會容他,朝廷也不會容他……”
她看著安陽郡主,說道:“其實這些天我已經想明白了,我是公主,生在皇家是我的命,嫁到楚國也是我的命……”
安陽郡主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個從小與她一起長大,她再也熟悉不過的平陽妹妹,似乎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生在深宮,心性如一張白紙的小姑娘了。
她目光望向別處,說道:“其實陛下也很疼你,只是兩國邦交事大,陛下也必須以國事為重。”
趙蔓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怪父皇。”
兩姐妹又在府中說了一會兒話,安陽郡主才起身告辭。
趙蔓送她到門口,安陽郡主忽然看著她,問道:“馬上就要去楚國了,一定很舍不得他吧?”
趙蔓搖了搖頭,說道:“習慣了,就好了。”
“我還沒說那人是誰呢。”安陽郡主看著她,問道:“妹妹說的,又是誰呢?”
趙蔓怔在原地,嘴唇緊咬,雙手絞在一起。
“咦,這是誰來了?”天然居,蘇媚坐在一堆案牘之后,望著從門外走進來的唐寧,說道:“好久不見,你好像長高了……”
唐寧還未走近,一股幽怨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他這些日子是沒怎么過來天然居,主要是下衙之后,除了陪小如小意,其余的時間都在想辦法讓趙蔓開心,最后的一段日子,作為朋友,他希望留給她一個美好的回憶。
唐寧看著她,解釋道:“我來過兩次,可你都不在……”
蘇媚瞥了他一眼:“你來這里是看娘的還是看我的?”
“有區別嗎?”
“沒有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唐寧瞪不過她那一雙足以魅惑眾生的眼睛,移開視線,說道:“今天是來看你的。”
片刻后,蘇媚躺在床上,唐寧坐在床邊,似是隨意問道:“楚國太子求娶平陽公主,這件事情你們知道吧?”
蘇媚撇了撇嘴,說道:“這件事情京師人盡皆知,你也太小瞧我們了。”
唐寧隨口問道:“楚國太子的秉性如何,你知道嗎?”
蘇媚睜開眼睛,問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唐寧解釋道:“好奇,隨口一問。”
蘇媚想了想,說道:“驕奢淫逸,荒唐無道,比起康王和端王也遠遠不如,他在楚國朝堂毫無影響力,楚國甚至有許多百姓和官員都認為,楚皇應該廢掉太子,傳位給胞弟信王——你現在知道他的秉性如何了吧?”
唐寧怔了怔,楚國的事情,他并不清楚,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李天瀾的郡主身份,更是不知道,楚國太子的秉性,居然比康王和端王都差。
那可真是差到極點了。
如果真是這樣,趙嚶嚶嫁過去,不就是跳進了火坑?
蘇媚從床上坐起來,看著他問道:“你在想什么?”
唐寧回過神,急忙道:“沒什么。”
蘇媚看著他,說道:“你在想其他的女人。”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女人的直覺,更不要在一個女人面前想另外的女人,要不然就會像唐寧一樣,被點了睡穴,卷上被子,滾到床角,老老實實的做一個沒有思想的藥人。
康王府。
康王坐在主位上,喃喃道:“誰知道這長寧郡主是高是矮,是美是丑,若是娶了她,本王的正妃便不能是別人了……”
他身旁一名中年男子急忙說道:“殿下,如今陳楚兩國正是重新建立緊密邦交的時候,不管這長寧郡主是高是矮,是美是丑,娶了她,都對您大有好處……”
康王點了點頭,正要再開口的時候,有人從門外快步走進來。
“殿下,刑部許侍郎讓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康王接過信,看了看之后,說道:“靖邊侯府占了百姓的地,平安伯之子玷污良家……,這都是什么?”
那下人立刻道:“許侍郎讓請示殿下,這些案子,應該怎么辦……”
“說了讓他看著辦!”康王拍了拍桌子,說道:“他們刑部吃飽了撐的,最近怎么這么多雜事……”
刑部,刑部侍郎許程看著桌上的一疊卷宗,詫異道:“奇怪了,最近康王那邊,怎么這么多案子……”
一名刑部主事看著他,問道:“大人,那我們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許程擺了擺手,說道:“全都壓下去吧。”
他將那些卷宗推到一邊,站起身,喃喃道:“康王那邊的權貴,也該約束約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