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騎在馬上,望著前方巍峨的城墻,長舒口氣。
三月初三從京師出發,到楚國京都的時候,已是六月初九,歷經三個多月的顛簸,這一段旅程,終于可以暫時的告一段落。
主城門大開,已經不許閑雜人等出行,兩邊皆是圍觀百姓,無數兵士在道路兩邊戒嚴,最前方,十余位身穿官服之人站在那里,看樣子等的時間已經不久了。
“恭迎平陽公主大駕!”
一名官員拱手躬身,身后之人紛紛效仿。
此次陳國使臣和公主到來,楚國給出的排場不小,迎接的是以禮部尚書和鴻臚寺卿為首的諸多官員,兩邊更是站滿了百姓,擁堵不堪。
這雖然算不上是最高禮遇,但楚國皇帝病重,太子避嫌,此外皇家便沒有什么人了,這個陣營,已經算是極有誠意。
楚國的禮部尚書是一位留著短須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拱了拱手,說道:“公主抵京的消息陛下已經知道了,請公主和使臣先移駕錦繡宮。”
一行人進了城門,便在禮部尚書的帶領下,來到了位于皇宮之外的一處宮殿。
公主還未正式出嫁,自然不能住在皇宮之中,錦繡宮說是宮殿,其實是一處大型的皇家園林,林中有山有水,大到安置下近千人的使團,也不顯得擁擠。
雖說已經到了楚國,但進入院中之后,陸騰還是立刻便安排了人手巡邏,絲毫沒有放松警惕。
禮部尚書對唐寧拱了拱手,說道:“公主和使臣一路辛苦了,不妨先在錦繡宮中休息休息,三日之后,朝廷會設迎親宴,宴請諸位,到時候,本官再派人來接你們。”
禮部尚書臨走的時候,還拿走了趙蔓的生辰八字,說是要結合太子的生辰,計算吉日完婚。
一路之上,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狹窄的馬車里,趙蔓的精神一直都有些萎靡,如今總算是不用坐馬車了,她的情緒卻一點兒都沒有好轉。
唐寧應付完楚國官員,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園中的湖邊發呆。
一名小宮女見他走過去,走到湖邊,指了指后方,對巡邏的兵士道:“你們去那邊巡邏,不要打擾到公主。”
唐寧坐在趙蔓的身邊,問道:“想什么呢?”
趙蔓望著湖面,說道:“這里距離京師已經很遠很遠了,我們還能回去嗎?”
“放心吧,一定能的。”唐寧握著的她的手,微微用力,說道:“我發誓。”
趙蔓將腦袋靠在他的肩頭,說道:“我的心已經給了你,就算是死也不會嫁給別人。”
唐寧輕咳一聲,原以為少女一時的沖動,最終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沒想到這一路上,她對他的依賴反而更嚴重了。
現在還不適合去想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但至少要對得起她對自己的信賴。
身邊許久都沒有了動靜,唐寧低頭去看的時候,才發現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睡著了。
這一處湖邊都是她的地方,唐寧將她橫抱起來,也不用擔心別人看到,走回寢殿,將她安置在床上之后,回到自己的住處,沒多久,便有侍衛進來稟報:“何瑞求見。”
唐寧倒了兩杯茶,見何瑞進來,遞給他一杯,問道:“何大人,喝茶。”
何瑞已經習慣性的端起了茶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將之放下,說道:“謝唐大人,下官不渴。”
唐寧自己抿了口茶,問道:“何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何瑞站起身,拱手道:“唐大人,此次抵達京師的使團之中,還有兩位,是端王安插在里面的,目的便是助他求娶長寧郡主,下官已經和他們談過了,張大人和李大人也愿意棄暗投明,一切聽從大人的安排。”
難怪何瑞能坐到鴻臚寺丞的位置,一路之上,端王安插進來的其他使臣,就沒有他的這份眼色和能力。
何瑞看著他,說道:“求親一事,主動權在我們手里,大人到時候只提康王,不提端王,回去只要隨便編一個理由,就能搪塞過去。”
端王也好,康王也罷,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什么區別,況且他現在對于楚國的形勢還不是很了解,暫時不想輕舉妄動。
他看著何瑞,說道:“此事我自有打算。”
何瑞也沒有多說,站起身,拱了拱手,說道:“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他在屋內坐了一會兒,鄭屠夫便走進來,說道:“我有些事情要辦,要離開一些日子,這些日子你自己多加小心。”
老鄭這次本來就是順路護送他,一路之上雖然也遇到過危險,但也都沒有等到他出手唐寧自己便能解決,到了楚國,楚國朝廷比他們自己還要在意他們的安全,也沒有必要干什么事情都讓他跟在身邊。
唐寧想了想,問道:“走多久,回去的時候用不用等你?”
“十天半月就夠了。”
十天半月的唐寧還走不了,點了點頭,說道:“你自己也小心點。”
其實唐寧本來想找他出去的,現在他有事離開,只好一個人出去。
京都某處街頭,一位年輕人攔下一名婦人,問道:“大娘,請問信王府怎么走?”
婦人停下腳步,指了指前方,說道:“從這里往前走,第二個路口右拐,遇到第三個路口再左拐,往前一直走就到了。”
“知道了,謝謝大娘。”
小半個時辰之后,唐寧站在城門外,回頭望著巍峨的城墻發呆。
他按照那位大娘所指的路線,居然走出了城門,再往前就是荒郊野外,哪里有什么信王府?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沒想到楚國天子腳下,民風竟是如此,不知道就不知道,居然亂指路,動動嘴就讓他多跑了小半個時辰。
他重新走回城門,攔下一輛拉貨的馬車,問道:“這位大哥,請問信王府怎么走?”
拉車的漢子撓了撓腦袋,說道:“信王府啊,那可遠了,這里是城西,信王府在城東呢。”
“你在和誰說話呢?”馬車里面傳來聲音,車簾被掀開,一名中年婦人探出頭,斥道:“還不快趕車。”
唐寧看著她,說道:“這位大姐,不好意思,我就是問個路……”
“大姐?”那中年婦人摸了摸自己滿是皺紋的臉,臉上展露出笑顏,說道:“小兄弟,你要去信王府啊,我們正好順路,不如載你一程吧……”
唐寧愣了一下,立刻拱手道:“那就謝謝大姐了……”
民風這種事情,不能一概而論,這世上還是有助人為樂的好人的,唐寧站在信王府門口,心中感嘆了一句,走上前,說道:“請問長寧郡主可在府內?”
守門的兵士看了看他,問道:“你是何人?”
唐寧拱了拱手,說道:“勞煩通報一聲,就說陳國故人來訪。”
“什么故人的……”那兵士看了看他,說道:“每天求見郡主的人十個有八個都是這種理由,你們就不能換個新鮮的?”
唐寧怔了怔,隨后才道:“我是陳國送婚使,找郡主有要事,煩請通報一聲。”
“這個理由倒是沒人用過。”那首守衛瞥了瞥他,說道:“不過,你說你是送婚使就是送婚使了?”
唐寧從懷里掏出一塊牌子扔了過去。
那守衛接過之后,先是一愣,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之后,說道:“你在這里等一會兒。”
他走進府內,很快又走出來,將牌子還給他,拱手道:“原來是送婚使大人,可惜郡主殿下出遠門了,你來的不是時候。”
“出遠門了?”唐寧怔了怔,問道:“什么時候回來?”
“那就不知道了。”那守衛搖了搖頭,說道:“可能一個月,也可能三個月,多了的話,一年半載也有可能……”
“這么久!”
唐寧皺起眉頭,這豈不是說,他這次來楚國,見不到她了?
信王府內,中年男子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搖頭道:“區區一個從五品的陳國小官,也想騙走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