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刺客搖身一變就變成了草原使者,不過幾天功夫,階下之囚就能和他們平起平坐,這世上的事情說起來也真是奇妙。
唐寧的視線在完顏嫣身上一掃而過,便專注于眼前。
鴻臚寺的宴會是正式的國宴,兩邊都是一人一座的矮桌,殿中是幾名舞姬,隨著樂聲翩然起舞。
宴至一半,鴻臚少卿起身離席,笑問道:“兩國使臣遠道而來,不知對我楚國的菜肴可還習慣,楚國與兩國習俗不同,若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何瑞看了看唐寧,起身拱手道:“陳楚兩國古來便是友邦,在這膳食上也有頗多相似,我等自是習慣的。”
何瑞是鴻臚寺丞,善于應對這樣的場面,一句話便將對方拉到了同一陣營。
完顏嫣身旁的那名年輕人手握折扇,站起來,說道:“久聞陳楚兩國的菜肴精致,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草原上俱是驍勇善戰的勇士,在烹制食物上,遠不如漢人。”
這番話說的明褒暗貶,暗中諷刺陳楚兩國只會做菜,他們草原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鴻臚少卿看著他,說道:“早就聽聞草原上的漢子都善騎射、角力,今日恰有機會,不知二王子可否讓我們見識見識,草原上勇士的勇猛?”
唐寧抬頭看了鴻臚少卿一眼,能坐到這個位置,這位二王子剛才暗指的話他不可能聽不出來,可他不僅不維護楚國的尊嚴,反而順著這位的話說下去,如果他鴻臚少卿的位置不是靠走后門得來的,就是有什么不良的動機。
鴻臚少卿走到前方,對信王拱了拱手,說道:“王爺,不如就讓他們表演一番,也好為此宴助助興……”
信王面色平靜,說道:“左右無事,看看也好。”
年輕人看了看后方,說道:“胡里罕,阿虎里,你們兩個上前,讓他們看看我草原勇士的勇猛。”
殿中的舞姬退了下去,兩名草原漢子走上前。
單從體型而言,這兩名草原漢子要比漢人高大威猛的多,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虬起,婉如野獸一般,極具視覺沖擊。
這和他們深入骨髓的觀念和信仰有關,草原人包括小蠻妞在內,都認為真男人就該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能生撕豺狼力劈虎豹的才是真男人,而陳楚兩國的觀念正好相反。
骨子里的傳統觀念讓他們認為草原上都是一群莽夫,只有讀書科舉才能體現一個男人的魅力,狀元郎才是男人中的男人,讀書人越是文質彬彬,越是手無縛雞之力,就越是招女子的喜歡。
兩名草原漢子走到殿中,躬下身子,雙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大喝一聲,便撲在了一起。
他們此刻所進行的運動是角力,通俗講便是摔跤,相當于一種另類的比武,先將對方摔倒在地上的人便是勝者,考驗的是對于力量和技巧的運用。
對唐寧而言,摔跤自然沒有比武具有觀賞性,這種空有一身蠻力的莽夫,就算是再來幾個,他也能輕松取勝。
但不管怎么樣,這種肌肉和肌肉的碰撞,再加上兩人的大喝和嘶吼,還是有幾分震撼的,坐在唐寧旁邊的何瑞便看的眼睛圓睜,面露懼色。
最終,那名體格稍稍瘦小一些的漢子,被對手摔倒在地,這場角力也決出了勝者。
鴻臚少卿走上前,贊嘆道:“草原上的勇士果然勇猛。”
那角力的勝者卻是沒有走下去,而是轉過身,目光望向穿著輕甲的陸騰,嘰里呱啦的說了幾句。
鴻臚少卿轉過頭,看著那二王子,詫異道:“這位勇士說什么?”
二王子笑道:“胡里罕想和這位將軍比試比試,不知道這位將軍敢不敢應戰。”
何瑞聞言,眼皮一跳,立刻轉頭道:“陸統領,不要沖動……”
二王子看著那漢子,說道:“胡里罕,下去吧,你力氣這么大,萬一傷著這位將軍就不好了。”
陸騰站起身,說道:“陸騰,請賜教。”
何瑞看著唐寧,擔憂道:“唐大人,陸統領他……”
唐寧揮了揮手,說道:“何大人不用擔心,陸統領心中有數。”
陸騰好歹也是兵部尚書之子,將門出身,打不過唐水和唐夭夭也就罷了,連一個草原莽漢都對付不了,陳皇會放心的讓他來護送使團?
鴻臚少卿再次走上前,望向信王。
信王揮了揮手,說道:“那就讓他們比吧。”
鴻臚少卿走過去,看著兩人說道:“這次比試,點到為止,誰先倒地,便算誰輸。”
名為胡里罕的漢子站在陸騰對面,等鴻臚少卿宣布開始之后,便猛地向陸騰撲了過去。
他抓住陸騰的肩膀,咧嘴露出笑容,微微用力,對面之人紋絲不動。
他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用出了一半力氣,還是無法撼動對面之人分毫。
七成,九成……,當他用出全身的力氣,臉色憋得通紅時,陸騰終于動了。
他抓著那漢子的腰部,直接將他舉了起來。
陸騰將之丟了出去,回到自己的位置,拱了拱手,說道:“承讓。”
不止楚國官員,就連草原諸人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二王子反應過來之后,走上前,笑道:“這位將軍好本事!”
下盤不動如山是習武之人的基本功,甚至已經成為了本能,要論基本功,唐寧也不一定有陸騰扎實。
那漢子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著陸騰,不服道:“摔跤,算你贏,你,敢比射箭嗎?”
“胡里罕,下去。”二王子看了他一眼,說道:“不許胡鬧。”
“無妨。”信王走上前,說道:“宴席已經差不多了,熱鬧熱鬧也好,本王也想看看草原勇士的箭術。”
二王子拱了拱手,說道:“那便獻丑了。”
鴻臚少卿走上前,說道:“這里地方狹窄,施展不開,不如去外面吧。”
事已至此,若是不接受挑戰,便說明己方怕了,不敢應戰,唐寧也并未多言。
草原人擅騎射,許多人都是弓不離身,進入鴻臚寺之前,武器都被暫存在門房,此刻則是拿了兩把弓過來。
鴻臚少卿看向身后一名下人,說道:“去找一個靶子過來。”
“不用那么麻煩。”二王子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個蘋果,說道:“不如便將這一個蘋果放于頭頂,誰能在三十步外射中蘋果,便算誰贏。”
鴻臚少卿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之色,說道:“這不好吧,要是射中了人可怎么辦?”
二王子笑了笑,說道:“若是有誰怕了,認輸便是。”
“胡里罕。”他將那蘋果頂在頭上,說道:“你先射。”
那大漢走到三十步外,搭弓便射。
只聽得一陣破風之聲,那箭便射穿了他頭頂的蘋果,箭頭沒入墻中。
鴻臚寺眾官員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若是這箭再往下偏上兩三寸,這位草原二王子非得血濺當場不可。
由此可見,他對于這漢子的箭術極有信心。
二王子撫了撫頭頂的亂發,看向唐寧和陸騰,笑道:“該你們了。”
早有官員將蘋果遞過來,唐寧看了看何瑞,何瑞面色一變,捂著額頭,立刻道:“唐大人,下官身體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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