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庸即將走出康王府的時候,心中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唐家二小姐唐妤的失蹤,曾經在京師掀起了很大的波瀾,最終刑部和大理寺都沒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東西,此案只能不了了之。
現在他看到唐寧和唐妤在一起,若是稟報朝廷,唐寧的罪名便大了,如果運作的好,就連唐家也能順便打擊一下。
唐家是康王的死敵,唐寧和康王的關系也不同先前,這件事情可謂是一石二鳥,若是康王得知這個消息,不說重重的獎賞他,也會大加夸贊一番可徐先生得知這個消息時候,并沒有表現出什么高興的意思。
吳庸駐足思索間,一名面帶輕紗的女子,從他身旁緩緩走過,引起了康王府幾名下人的小聲議論。
“想不到徐先生看起來挺正經的,其實也和我們一樣,回了一次老家,居然帶回來了一名西域女子。”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英雄難過美人關,男子漢大丈夫,家中有幾房美妾怎么了?”
“那也不用那么小氣啊,還蒙著面紗,像是怕人見到一樣,那些西域女子在我們眼里,都沒什么區別的……”
聽著眾人的議論,吳庸的腳步忽然頓住,有些僵硬的轉過身,看著那名蒙著面紗的西域女子消失在一道門前。
康王府的一名管事看著他,笑道:“吳大人,別看了,那是徐先生的女人,況且人家蒙著面,你也看不到臉……”
辨認一個人是誰,不一定非要看到臉,事實上,只看臉是很容易被欺騙的。
面容可以通過易容術來改變,但是她的神態,氣質,甚至是走路時習慣性的動作,一般而言是很難改變的,也沒有人會刻意去改變。
知道了這些,哪怕是臉上蒙著面紗,也掩飾不了她的真實身份。
通過面容以外的這些東西去識人,是他的強項所在。
吳庸此刻琢磨的不是這件事情,他疑惑以及驚懼的是,唐璟花重金買下的西域侍女,為什么會在徐先生這里?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開始發白,額頭沁出冷汗。
他此刻終于明白,徐先生剛才的話怪異在哪里了。
他剛才說的話,分明是想要他死!
徐先生是康王最信任的謀士,從那西域女子便能看出來,他和唐家顯然也有密切的聯系,這件事情揭發出來,對唐家有利,對康王也無害,無論如何都不會損害徐先生的利益……
他想不通這件事,可想不通不是重點,重點是徐先生想要他死……
吳庸轉過身,抬起一只腳,卻不知道該邁向何處。
一條路是康王寢殿的方向,一條路是通往徐先生住處的路。
著兩條路中,不一定有活路,但卻一定有一條死路。
他站在原地,沉默許久,終于選擇了一條,邁出步子。
徐先生房中,年輕人看著他,說道:“先生,吳庸此人不能留。”
剛剛走進來,臉上蒙著面紗的女子道:“我馬上安排人除掉他。”
“讓他閉嘴的方法有很多種,何必弄出人命。”徐先生擺了擺手,說道:“國主說過,每個人都享有生命的權利,沒有人可以隨意剝奪。”
年輕人想了想,皺眉道:“國主仁慈,可吳庸……”
一名侍從走進來,說道:“徐先生,吳庸吳大人求見。”
年輕人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徐先生看著那下人,說道:“讓他進來吧。”
吳庸艱難的走進來,走到徐先生身前時,“噗通”一聲跪下來,說道:“吳庸愿意歸順徐先生,日后唯先生馬首是瞻!”
徐先生看著他,平靜道:“吳大人這是做什么?”
吳庸道:“關于唐家二小姐的事情,全憑徐先生做主,徐先生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吳庸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沒有看到過,更不會告訴康王……”
徐先生望著他許久,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異色,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吳庸的目光望向房間之內的西域女子,小聲道:“那天我看到她被唐璟買了回去。”
那西域女子摘掉面紗,驚異的看著他。
吳庸跪在地上,拱手道:“今日所發生之一切,我發誓不會說出去,從此以后,吳庸但憑徐先生驅使……”
康王府,宿醉剛醒的康王走出寢殿,看到一人從某處院子走出來,問道:“吳少卿找本王何事?”
吳庸看了看一旁的徐先生,抿了口唾沫,說道:“回殿下,太后的壽辰將至,陛下命禮部和光祿寺聯合籌辦此次壽誕,足見陛下對這次太后壽誕的重視,殿下一定要仔細的選擇賀禮,莫要被端王比了下去。”
吳庸是光祿少卿,光祿寺掌祭祀、朝會、宴鄉酒醴膳羞之事,在這些事情上,要先于其他人得到消息。
康王看著他,問道:“你找本王就是為了此事?”
吳庸點了點頭,說道:“康王殿下千萬不要小看此事,陛下對太后的感情殿下清楚,若是在這件事情上被端王比下去,就算陛下不明說,心中也會有芥蒂……”
雖說禮物的輕重代表心意的多少,但朝廷前些日子才禁止鋪張浪費,大講排場,康王覺得吳庸有些小題大做,卻也將他的話記在心里,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
驍騎營,唐寧從營房走出來,看著在校場上訓練的眾人,覺得有些無聊。
左郎將張超徹底的自暴自棄了,每天雖然還來驍騎營,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而且他每天走的時候,都要換上一身普通衛士的裝扮,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受了刺激的人最好不要招惹,因此對于他遲到早退,在營中喝酒的事情,唐寧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沒有人找事,他反而不知道做什么,想到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晚上回城的時候,和蕭玨一起去了陸家。
蕭玨和陸雅在角落里卿卿我我,唐寧對陸騰說明了來意,陸騰看著他,詫異道:“陳舟,你要陳舟做什么?”
唐寧道:“左驍衛還缺一名校尉,我覺得他很適合。”
“他現在只是一名隊正,直接提拔他當校尉,不太合適吧?”陸騰看著唐寧,只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他入羽林衛多年,隨團出使楚國,后又在十六衛大比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這才好不容易爬到校尉的位置。
他手下一個小小的隊正,一轉眼就能和他平起平坐,他的心中未免會有些失衡。
“不過是一張告身的事情。”唐寧道:“既然他只是一個小隊正,你不會不放人吧?”
陸騰搖了搖頭,說道:“我同意也沒有用,還得凌云將軍同意。”
“我就當你同意了。”只要陸騰點頭,凌云那里,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便宜大舅子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要問問陳舟自己的意思。
陳舟所在的陳家,是京中某個陳家的分支,陳家主脈也只能算是一個中等家族,家中只有一個隊正的,更是屬于微末之流了。
從羽林衛中將他要出來,不是唐寧非要強人所難,是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比陳舟更適合親衛首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