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下人看著中年男子,信誓旦旦的說道:“千真萬確,都是我剛才躲在門外聽到的。”
他面色蒼白,說道:“假的,都是假的!根本沒有什么刺殺,也沒有人犯,這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們蘇家,他們還說,要每天來蘇家搜查一遍,還要用龍袍鳳冠來栽贓蘇家謀反……”
中年男子放開他的衣領,怔怔的退后幾步,面色陡然蒼白下來。
蘇家作為江南第一大族,這么多年屹立不倒,連地方官府都要給他們三分薄面的原因在于,官府會和蘇家講道理。
他們不會用這種栽贓陷害的招數來對付像蘇家這樣的超級家族雖然蘇家這些年沒有少用這樣的招數來對付別人,雖然他正準備用比這更激烈的方法去對付那唐寧。
可他們還沒有出手,對方居然先下手為強,比他的辦法更加狠毒,出手便是死手。
蘇家到底是民不是官,自古民不與官斗,尤其是在官府不講道理的時候,他們是怎么都斗不過的。
劉同帶人從蘇家走出來,對站在院內的兩人拱了拱手,說道:“對不起啊,看來人犯真的不在蘇家……”
說完便回頭看著數十名利刃成員,說道:“弟兄們,走吧。”
“且慢。”劉同走了兩步,便被蘇哲叫住。
劉同回過頭,問道:“還有事?”
蘇哲走上前,笑問道:“敢問昨夜驛站遇刺的是哪位大人,傷的重不重?”
劉同看了他一眼,說道:“那賊子行刺的是左驍衛中郎將、吏部代侍郎唐大人,不過他沒有得逞,如果你們知道那人犯的消息,要立刻稟報官府啊……”
“一定一定。”蘇哲拱了拱手,說道:“諸位慢走。”
劉同帶著利刃成員,大張旗鼓的進來,又大搖大擺的離開,只留蘇府一地狼藉。
中年男子拳頭緊握,看著蘇哲,咬牙道:“大哥,那唐寧如此陰險狡詐,他是官,如果真要硬來的話,豈不是要置蘇府于死地?”
蘇哲沒有說話,轉身走進身后的房間,看著凌亂的房間,地上摔碎的茶盞,許久才開口道:“告訴黔王世子,就說他的提議,蘇家同意了……”
蕭府。
一名青年看著黔王世子,猶豫道:“世子,蘇家不接受我們的拉攏,如果他們告知官府……”
黔王世子揮了揮手,說道:“蘇哲是老狐貍,他不會這么做的。”
那青年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嘆了口氣,說道:“蘇家是江南第一大族,若能爭取到他們,必將成為我們起事的一大助力,真是可惜了……”
他話音落下,有一名下人走進來,抬頭說道:“世子,蘇家派人來了……”
黔王世子站起身,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難道他們想通了?”
蘇府管家走到廳內,對黔王世子拱手躬身,說道:“見過世子。”
“免禮免禮。”黔王世子親自迎上來,說道:“蘇管家來我蕭府,有何事情?”
蘇府管家道:“小人奉家主之命,帶一句話給世子。”
黔王世子看著他,問道:“什么話?”
蘇府管家道:“家主說,世子的提議,蘇家同意了。”
“好!”黔王世子臉上露出笑容,說道:“蘇家主果然慧眼……”
他一臉笑容的看著蘇府管家,說道:“你們放心,只要你們真心助我,本世子一定不會虧待你們蘇家!”
蘇府管家看著他,又道:“家主希望世子能答應蘇家一個條件……”
黔王世子道:“但說無妨。”
蘇府管家抬起頭,說道:“家主希望,世子起事之后,能夠將吏部代侍郎唐寧交給蘇家處置。”
“你說那唐寧?”黔王世子笑了笑,說道:“就算蘇家主不說,本世子也不會放過他,待我們捉住他之后,交給蘇家處置便可。”
那管家拱手道:“那小人就回府稟報家主了。”
目送著蘇府管家離開,黔王世子笑了笑,說道:“識時務者為俊杰,蘇哲果然是個聰明人,有蘇家相助,我們便如虎添翼……”
他身旁之人立刻拱手道:“恭喜世子……”
幾人走回去的時候,另一邊,一道身影緩緩走出府門。
一人望向那邊,詫異道:“這么晚了,蘇姑娘去哪里?”
另一人道:“蘇姑娘好像最近都是晚上出去,早上才回來……”
黔王世子面色陰沉,卻只是望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對他而言,復國是頭等大事,在這個緊要時機,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分神。
待到此事過去,一些該處理的事情和人,再處理也不遲……
夜已深,驛站之內,唐寧的房間依然亮著燈火。
他的面前擺放著一份資料,是他讓潤州刺史送過來的。
潤州是江南的經濟中心,朝廷自然也會牢牢把控地方官員,不會讓他們和江南豪族同流合污。
除此之外,朝廷對于控制江南,還有一些別的手段。
他也是剛才才知道,四大家族之一的白家,便是朝廷扶持起來,和江南豪族分庭抗禮的。
這份資料上羅列的,都是蘇家的一些罪證,這上面涉及到的罪名很多,資本的積累,離不開骯臟與血腥,像蘇家這樣的大族,屁股底下沒有一個是干凈的。
當然,只要蘇家沒有犯什么大錯,朝廷也不會因為這些去難為江南第一大族。
朝堂之上的,真正身家干凈的人不多,只要他們站隊正確,這些小錯,都算不了什么。
但一旦站隊錯誤,這些小錯,就有可能將他們推向深淵,萬劫不復。
這上面還有白家家主的一份信箋,提醒他小心蘇家,信上說,他和蘇家家主談及吏部代侍郎唐寧的時候,蘇哲曾經說過要好好“照顧照顧”他。
以唐寧和唐家的關系,這個“照顧”,自然不會是關照的意思,想來應該是在他來江南之前,唐家就特別叮囑過他們了。
唐寧不愿意平白的受人照顧,所以他決定和蘇家互相關照。
他將這些資料收起來,準備休息的時候,才發現蘇媚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睡得正香。
她的失眠癥不是由于外在原因導致的,而是心病,也不知道孫神醫有沒有辦法,可惜他云游四海,蹤跡難覓,目前只能先繼續下去……
好在這里是江南,要是讓唐夭夭知道蘇狐貍晚上和他同睡一張床,即便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也是他想象不到的修羅場……
唐寧重新抱了一床被子,在她旁邊和衣而睡,心頭莫名其妙涌起的一種不安感,卻讓他一時間難以入眠。
清晨,潤州驛站。
天色未亮,陳舟習慣性的第一個起床,洗漱之后,來到院子里練習鞭法。
他雖然使得是刀,但沒有人知道,他最擅長的,其實是鞭法。
他只是抖了抖手腕,耳邊便傳來一聲裂帛般的聲響,地面泥土飛濺,被鞭首擊出一個淺坑。
青磚尚且如此,這一鞭落在人身上,便是一個血洞,打在致命處,必死無疑。
他正欲甩第二鞭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陳舟收起鞭子,走到門口,打開大門,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子,表情先是一怔,揉了揉眼睛,再次望過去的時候,震驚道:“三,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