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州城今夜不太平,以往繁華的夜市早早就散去,百姓們躲在家中,惴惴不安。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然多出了數道疾馳的身影。
黔王世子被一名老者抓著肩膀,面色陰沉至極,憤怒道:“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
蕭家是梁國皇室,在潤州密謀造反的事情,只有他們和四大家族的家主知道,若非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在他們還沒有做好起事準備的時候,今夜又怎么會被城防軍圍了蕭府?
一名中年人道:“莫非是四大家族的人?”
“不可能是他們,他們參與造反,已經是誅九族的大罪,他們和我們在一條船上,不會做出自尋死路的事情。”白錦想了想,說道:“公孫師妹也到了潤州,她現在在為朝廷做事,蕭府在她眼中,沒有任何秘密。”
“公孫影!”那名老者聞言一怔,怒道:“這個叛徒,居然做了朝廷的走狗!”
黔王世子咬牙道:“等到了臺州,將這幾州的兵力聚集起來,本世子要將潤州官府上下屠個干凈,將那叛徒的腦袋懸在城墻上!”
“恐怕已經晚了。”白錦看了看他,說道:“世子派往臺州、越州等地的傳信之人至今還沒有回來,想必公孫影已經解了那些人的蠱,我們去臺州,便是自尋死路!”
“什,什么?”接連遭受了重大打擊,黔王世子的腦袋有些發懵,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他們在江南辛苦了十余年,才有了如今的勢力,好不容易才等到這樣的時機,夢想就要實現,現在白錦卻告訴他,他們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所有的辛苦都付諸東流,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胸口的一口悶氣無法抒發,面色漲紅……
那老者一掌擊在黔王世子的背上,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才覺得胸中舒服了許多。
老者看著他,肅然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世子你還年輕,未來還很長,一時的挫敗又算得了什么,我們一定會助你光復大梁的!”
黔王世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強忍住心中的不甘,說道:“晚,晚輩受教了……”
他看向身旁的白錦,臉上露出一絲后悔之色。
出了今夜的事情,他才意識到白錦的重要性,雖然對江南的事情心有不甘,但還是看著她,問道:“白供奉,依你之見,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白錦道:“世子先回黔地,我們在京師布局多年,即便是沒有江南,我也能為你們提供足夠的錢糧,世子可用這些錢糧先招兵買馬,等待時機成熟……”
黔王世子對她拱了拱手,說道:“以后就辛苦白供奉了……”
白錦道:“復興大梁是王爺的生前最大的愿望,白錦必將全力以赴!”
那中年人看了看左右,忽然道:“不好,蘇師侄沒有跟上來!”
白錦面色淡然,說道:“不用擔心她,她不會有事的。”
中年人皺眉道:“她若是落入了官府的手中……”
白錦解釋道:“她和一位朝廷命官關系匪淺,他不會拿她怎么樣。”
“是那奸夫?”黔王世子面色一變:“難道我們的事情,就是她泄露出去的?”
潤州起事的失敗,本就在她的預料之中,無論有沒有蘇媚,都影響不了這件事情的結果,因此白錦對她的行為也沒有阻攔,此刻則是看向黔王世子,說道:“這些事情,等逃出去了再說!”
想到蘇媚,黔王世子便恨得牙癢癢,卻也并未多說什么,畢竟她在他眼里,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的目光望向前方,說道:“前面就是東城門了,我們快點!”
“慢著!”白錦停下腳步,看了看前方,說道:“去南城門。”
這里距離東城門最近,繞道去南城門,要多走很遠的路程,黔王世子疑惑道:“為何?”
“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怕是東城門也有變。”白錦道:“我們現在過去,就是自投羅網,走南城門會安全一些。”
江南徹底無望之后,白錦顯然已經成為了眾人的主心骨,那老者只是猶豫了一瞬,便點頭道:“去南城門!”
唐寧和一千城防軍抵達東城門的時候,那名陳都尉已經被拿下,這里的五百守軍站的整整齊齊的,不像是有什么事情發生的樣子。
唐寧望向留在這里的一位利刃成員,問道:“沒有人過來嗎?”
那青年拱手道:“回大人,今夜沒有一人過來。”
潤州四個城門,黔王世子自以為掌控了東城門,所以東城門的兵力部署最強,若是他們想要硬闖,立刻就會被五百名守軍射成篩子。
相較而言,西邊,南邊和北邊三個城門的兵力便要弱上許多,他們便是從西北邊來的,對方跑回去的可能性不大,唐寧轉頭看了看,指著另一邊,說道:“去南邊。”
潤州,南城門。
守著南城門的百名守衛,此刻已經倒地大半,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卻是人人昏迷不醒。
對面的數道人影也十分凄慘,從蕭府逃出來的數人中,此刻已經有三人被射成了刺猬,氣絕身亡,黔王世子雖然毫發無傷,但那老者的肩頭卻是中了一箭,他將箭身折斷,接過白錦牽過來的一匹馬,翻身上馬,低聲道:“走!”
包括黔王世子在內,他們已僅剩四人,白錦和一名中年男子各自從城門口的車行中搶出了兩匹馬,四人每人一匹,只要騎馬出了這潤州城,后面的人便不容易追上了。
數道身影從后方追來,更遠一些的地方,則是舉著火把的城防軍。
唐寧和老鄭公孫影走在所有人前面,來到南城門之時,望了望地上的幾具尸首,又抬頭看了看,沒有看到蘇媚,他最終看向騎在馬上的白錦,問道:“蘇媚呢?”
“原來你就是那奸夫!”白錦沒有回答,黔王世子便回過頭,看著唐寧,目中浮現出怨恨之色,冷笑道:“放心,你回去就能見到她,見到她的尸體了……”
白錦面色大變,看著黔王世子,驚怒道:“什么?”
“我在她的酒水里下毒了。”后方的追兵還遠,這次已經可以順利逃脫,黔王世子面無表情的看著白錦,說道:“蘇媚以下犯上,死有余辜,可惜這次走的匆忙,要不然……”
他冷笑一聲,看了看身旁,大聲道:“還愣著干什么,走!”
那名中年人臉上雖然也露出了驚色,但此時追兵已近,與那老者同時夾緊馬腹,疾馳出城門。
唐寧目光無神的望著前方,聲音嘶啞道:“老鄭。”
老鄭嘆了口氣,從背后摸出那把殺豬刀,下一刻,夜色中便有一道銀光閃過。
城門口處,黔王世子身下的那匹馬發出一聲哀嘶,轟然倒地。
猝不及防的黔王世子從馬上摔下來,沒等他爬起,就被人從后方拎住了脖子,一步一步的向回走去。
那老者與中年人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急忙調轉馬頭,欲要上前營救。
老鄭回過頭望了一眼,兩人身下的駿馬忽然發出一聲長嘶,高高的揚起前蹄,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兩人從馬上摔落,落地之后,堪堪站直身體,看著前方,前方明明只有一人,他們卻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以及站在尸山血海中的一位殺神。
老鄭將黔王世子扔在地上,唐寧看著他,問道:“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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