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
他又不蠢,安陽郡主已經用事實證明了她的小心眼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唐寧若是說她缺德,豈不是更進一步的得罪了她?
從之前的趙蔓身上他就發現了,趙家女子都有一種蠻不講理的天性,不搭理她還沒什么,越搭理她,她自己便越來勁,更可怕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事情可能會跑偏。
比如兩人在你來我往的爭斗中結下深厚的革命友誼,她們也開始發現唐寧身上數不盡的閃光點,然后假冤家變成真冤家……
趙蔓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向沉淪的。
當然,唐寧不擔心安陽郡主也會和趙蔓一樣。
以前的趙蔓,只是有點性子的小公主,并未形成完整的人生觀價值觀,但安陽郡主不同,唐寧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強烈的控制欲,這種女人注定是居于人上,唐家是容不下她的。
因為唐寧之前得罪過她,她的好勝欲才驅使她促成這件唐寧無法完成的事情,來換取她內心的虛榮。
這個時候,只要順著她的臺階走下去,她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也就不會繼續在這里找他的麻煩了。
唐寧看著安陽郡主,拱了拱手,說道:“要是郡主肯出面,陛下早就同意了,我對公主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安陽郡主看著他,沉著臉道:“你還能再假一點嗎?”
從安陽郡主身上,唐寧明白了一個道理,永遠不要得罪女人,因為你不知道她們什么時候就會報復回來。
唐寧本來可以清閑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她的好勝欲,身上又多了一大堆麻煩。
陳皇久居高位,根本不知道他只需要一張嘴,別人卻需要跑斷腿。
這件事的起因只是陸雅想要和蕭玨并肩作戰,京師的將門女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拋棄京師優渥的生活,去前方像男人一樣為國征戰。
更何況,也不是所有的將門女子都像她一樣,熟讀兵書,自身也有不俗的武力。
倒是對那些人丁不旺,男丁斷絕的落寞將門,這道圣旨,給了他們家族延續的希望。
除此之外,陳國之內,還有一些尚武的家族,可以讓家中的女子試上一試,為家族博一個輝煌前程。
而這都需要時間,武舉已經開始,即便是唐寧用最快的速度,讓人通知全國各個州府,地方再審查資格,將人送到京師,也需要幾個月甚至半年的時間。
那時候,正好是省試之期。
符合武舉條件的女子應該不會很多,倒也不用安排多么繁瑣的過程,十天半個月就能從初選到決賽,畢竟這是頭一次,所有的章程都無跡可尋,他說什么便是什么。
唐夭夭和小小非要湊熱鬧,唐寧也無可奈何,她們想玩就讓她們上去玩玩,唐寧自然不可能讓她們去西北,安排她們止步決賽,也算是給她們一個交代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唐寧格外的忙碌。
工部的事情其實是重中之重,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將陳皇要的一萬重騎兵打造出來,并非易事。
左驍衛的訓練,吏部的瑣事,女子武舉的籌備,占據了他很大一部分的精力,等到唐寧終于將所有的事情安排上正軌,才發現年節就在眼前了。
這幾個月過去的頗為平靜,京畿道的文舉和武舉都沒有意外的圓滿落幕,負責的官員們卻沒有閑著,因為州試結束不久,來年三月初,省試又要到來。
朝堂之上,也是久違的風平浪靜。
自康王被罷免之后,就深居簡出,不見外客,似乎是真的徹底放棄了人生,京中常有傳言,有人在夜里看到康王獨自一人在偏僻的酒館喝酒,直到宵禁前才大醉而歸……
人們總是健忘的,數月之前,康王和端王還是京中百姓茶余飯后熱議的對象,數月之后,康王便徹底的消失在了他們的口中,偶爾有人提起,也只是唏噓一聲,話題便轉移到了別處。
作為勝利者的端王,似乎也并沒有如眾人所想的那般,叱咤朝堂,風頭無二。
一般而言,皇帝在確立太子之前,會先讓他立足功勞,做出一番功績給朝臣和百姓,如此才能名正言順的登上東宮之位。
然而這幾個月,端王似乎被陳皇有意的邊緣化了,他所經手的一些事情,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倒是向來存在感不強的懷王,圓滿的完成了陳皇交付的幾件大任,在朝堂上得到了陳皇的當面嘉獎,也獲得了不少賞賜。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幾位成年皇子的身上,自然不知道,潤王趙圓已經熟練掌握了二十多道湯的做法,一手熬湯的手藝,堪比宮中御廚。
在湯之一道上,唐寧已經沒有什么能教給他了。
瘦了一圈的趙圓站在門口,對唐寧揮了揮手,說道:“先生,我回宮去了,不然父皇要等急了。”
唐寧看著他離開,轉身走回去。
這些日子,陳皇的口味已經被趙圓養刁了,以至于每天批閱完奏章,都要喝一道他親手熬制的湯才會入睡。
人只要二十一天就能養成一個習慣,陳皇喝湯的習慣已經遠不止二十一天,對于生活單調乏味的他來說,這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與京師相比,西北則顯得不太平靜。
沙州以西,玉門關外,原本存在的幾個西域小國,已經盡歸小宛,至此,整個西域,至少有三分之一,都已經落入小宛之手。
小宛國比鄰陳國西邊,如今已經成為了陳國僅次于草原的大敵,這幾個月來,邊關摩擦不斷,卻始終沒有大的沖突發生。
小宛這個國家,崛起的非常奇怪,它原本只是西域的一個小國,人口不過數千,卻在近兩年,準確來說,是在近一年的時間,以不可匹敵的姿態,橫掃西域,成為了如今西域最大的霸主。
沒有厚積,也就沒有薄發,可想而知,在之前這一段漫長的歲月里,這個被人忽視的國家,暗中隱忍壯大了多久……
與西域相比,草原的沖突,則要大得多。
一統之后的完顏部,雖然沒有和陳國正面開戰,但大小摩擦不斷,幾個月的時間里,北邊便林林總總發生了數十場大小戰爭。
陳皇投入了大量的資源在北邊,不缺糧草軍餉,又有源源不斷的新軍,這是陳國和草原摩擦數十年里,極少的不僅沒有吃虧,反而占據了極大上風的時期。
在這些大小戰爭中,一些人的名字,也開始綻放出光芒。
凌風,陸騰,劉俊……,這些將門的年輕一代,開始在沙場上嶄露頭角,但風頭最盛的,還要數蕭玨。
他在草原這段時間,帶兵參與過大小戰役十余場,始終保持著不敗的戰績,俘虜肅慎人無數,儼然已經成為了一些肅慎小部落的陰影。
皇宮之中,陳皇從批閱前幾份奏章的時候開始,便有些焦躁,時不時的抬起頭,望向殿門口的方向。
他拿起一封奏章又放下,終于忍不住,問道:“圓兒還沒有過來嗎?”
魏間從旁走過來,笑著說道:“老奴剛才去看過了,殿下剛剛回宮,應該一會兒就過來了。”
陳皇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唇,隨后撫了撫已經有些豐腴的下巴,說道:“不知道他今天煮的又是什么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