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怒目而視著那鋼鐵怪獸。
卻還是被那巨大怪獸無以倫比的威勢所震撼了。
這龐然大物,呼呼的朝著弘治皇帝奔來。
天子的無上威嚴,竟被它所無視。
轟隆隆……轟隆隆……
那巨大的怪獸快速狂奔,隨后,便與弘治皇帝擦身而過。帶來了巨大的陣風,還有那刺鼻的氣息,一排排鐵輪碾過了鐵軌,有細沙飛濺而出一般,竟是睜不開眼睛。
弘治皇帝忙是閉上眼睛,緊接著,這宛如長蛇一般的巨獸便呼嘯而過。
等弘治皇帝張開眼時,只剩下一個車尾留給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一臉錯愕。
身邊的蕭敬也有點發懵。
那滾滾而來的巨獸,所散發的氣勢,竟令他們有些心有余悸。
其他宦官、隨駕大臣、禁衛人等,個個戰戰兢兢,面上帶著驚恐。
劉健不由自主的腦海里想起了一個詞兒:“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這不就是妖孽嗎?
弘治皇帝吐出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定下了神。
“陛下,奴婢方才看到那巨獸肚子里,有人!”
有人!
弘治皇帝猛地張眸:“太皇太后?”
“不知!”蕭敬要哭出來。
弘治皇帝已經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朕距離這巨獸十數丈開外,尚且感到那巨獸的氣勢非凡,被那巨獸嚇的不輕,這老太太,可是在巨獸的肚子里啊,她得受多大的驚嚇。
何況老太太的年紀,可經不起折騰啊。
弘治皇帝握緊了拳頭,面目猙獰:“追!”
他什么都沒有說,一聲令下,所有人才反應了過來。
于是,騎在馬上的禁衛毫不猶豫,紛紛飛馬。
噠噠噠……
一支騎隊,毫不猶豫朝著那巨獸的尾巴狂奔。
弘治皇帝已疾步上了車,他滿臉焦灼,吩咐道:“還愣著做什么,趕緊給朕追,追上它!”
“陛下……”蕭敬想說點啥。
弘治皇帝瞪大著眼睛厲聲道:“住口!”
蕭敬便沒有說話了,此時龍顏震怒,自己若再多嘴,十之八九,是要完蛋的。
他哪里還敢去觸逆鱗,陛下說啥就是啥吧:“陛下有旨,追!”
這個追字,倒是將天家的氣魄一覽無遺。
于是,天子車駕動了,四周拱衛的緹騎紛紛拍馬,步行的臣子、宦官,和數不清的力士個個噗嗤噗嗤。
那蒸汽火車的速度……在這個時代看來,猶如風馳電掣。
可快馬瘋狂奔跑起來,卻還是可以迅速的將其追上。
幾個急于要立功的禁衛,竟也是風馳電掣一般,幾乎要追上蒸汽機車的尾巴,他們面露喜色,可可很快……他們便發現,這巨獸仿佛有使不完的氣力,依舊還是保持著速度,仿佛無視了一切般,繼續奔馳,沒有絲毫停歇下來的跡象。
反而是座下的快馬,起初還跑的急,到了后來,便開始氣喘吁吁,速度明顯下降,再后來,可憐的馬兒瘋狂的打著響鼻,哪怕是馬上的騎士再如何的催促,四蹄也跑不動了。
二號車廂里。
面如土色的張業漸漸的臉色恢復了一些正常。
人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
起初所恐懼的事,沒有發生,仿佛在這巨獸的肚子里,這樣的移動,實屬正常。
應該不會有什么不好的事發生。
不過他卻是若有所思。
其他的乘客竟開始欣賞起沿途的風景起來。
他們第一次坐在這里,用這種眼光去欣賞著外面的世界,外頭的景物,竟是熟悉無比,有人驚喜的道:“快到舊城了,快到舊城了。”
“世子,你在想什么?”
也有和張家親近的,看著這位英國公的嫡長子。
張業臉色微微一動,若有所思的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方才隔著玻璃窗,我似乎見著……陛下了。”
一號車廂里,太皇太后已笑的合不攏嘴,她來了興致,發現有些餓了,糕點送了上來,她一面吃著糕點,一面聽著皇孫在保育院里所展現出來的‘奇跡’。
什么保育院里的寢室里,夜里隱隱有光華閃耀。
又如皇孫喝過的井水里,竟是涌出清泉。
方繼藩坐在這個大明勞動人民和無數能工巧匠,以及引入了科學機制,而締造出來的鋼鐵怪獸里,宛如一個神棍一般,各種瞎掰。
周氏愛聽這個,一聽這個,眼睛就放光,炯炯有神,宛如小說男主附體,虎軀一震。
慚愧之心,方繼藩是沒有的。
說著,自然不免要說到太子了,一說到太子,方繼藩就想起了孫悟空,沒錯,都是屬猴的。
周氏有時忍不住道:“載墨,將來是有大福氣的人啊。至于太子,別人都說,太子頑皮,哀家卻從不這樣看,他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就說這個……這個……什么車?”
“蒸汽火車,娘娘明鑒,這可是李真人做了法,請了太上老君下凡,開了光的車。”
“不錯,就說這個開了光的蒸汽火車,別人能造的出來嗎?哀家坐在這里,看起精巧,真是嘆為觀止啊,這便是太子的厲害之處,當然,你也很不錯。”
方繼藩笑開了臉,口里謙虛的道:“孫臣做的還不夠,也就是跟著太子殿下湊個熱鬧罷了,太子殿下不但會造車,還會開車,心靈手巧,人人都佩服他。”
周氏也是笑了笑,舒服的靠著沙發后的枕墊,沒有再多說什么。
火車的速度,卻是徐徐開始下降了。
從新城至內城四十一里的路,時速二十余公里,這速度,若在后世,和蝸牛沒有多少分別,可在這個時代,卻是恐怖。
半個多時辰之后,火車開始徐徐入站。
而在舊城,每一個人都驚恐的看著這蜿蜒而來的怪獸,舊城的建筑,尤其是在外城,往往比較緊湊,哪怕是蕭條了下來,卻依舊人流如織,人們聚集起來,議論紛紛。
許多孩子們想要追著這火車奔跑,卻被護路隊的人截住,一頓痛罵。
哐……哐……
進入了車站的火車終于停住,車廂里的人,忍不住被這慣性打了個趔趄。
蒸汽車頭里,朱厚照已是樂呵呵的跳下了車:“開鎖,開鎖!”
他一聲呼喝。
早有人去拉開了每一個車廂的門栓。
緊接著,無數的人流,自車中下來。
人們錯愕的看著這一切,這……是舊城,是紫禁城附近……
新城和舊城的距離,許多人是有概念的。
最快的速度,就是騎馬,可是馬有快有慢,若是短途沖刺,其速度,自然不會在這車之下,可若是長途跋涉,尤其是新城和舊城之間,還會有人流,需要規避,有時會有堵塞。
這樣算下來,哪怕是騎馬,也會一個時辰的時間了。
至于四輪馬車,速度還會慢一些,除非不進城,一旦進城,只怕兩個時辰,都不夠。
可現在,對于許多人而言,這似乎……就是轉眼之間的事,兩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他們蜂擁自這怪獸中出來,看到了站牌,那諾大的站牌上寫著:“張記絲綢戶部站”。
張記絲綢,這可以理解,可是……這兒是戶部?
從起初的可怕,一下子,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是什么,這是難忘的經歷啊,這是可以吹噓一年的事,人活著,還坐過這樣的車,被太子殿下邀請……
朱厚照沒理他們,卻是一下子沖入了一號車廂。
一見太皇太后正在方繼藩的攙扶下,巍巍顫顫的起來,太子便拜:“曾祖母,鳳體還安康嗎?”
“好,好的很,就是停車的時候哪,有一些些的不適,不過,沒有什么妨礙,這車,還開了光?”
朱厚照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安全來源于自己高超的技術水平,和那狗一般的天上神仙有什么關系。
方繼藩咳嗽:“殿下,娘娘的意思是,她很喜歡。”
“噢。”一看,就知是這方繼藩搗的鬼。
二人一左一右,攙著太皇太后上了月臺。
太皇太后看著站牌,忍不住道:“這是舊城,豈不是這里和紫禁城,只差一墻之隔了?哀家在新城,住的倒是舒服,可是……說實話,有時候,倒是怪想念紫禁城的仁壽宮,人老了,容易戀舊。”
朱厚照笑吟吟的道:“這個再也不麻煩了,曾祖母若是喜歡,往后啊,經常來。”
這車站里,有專門的貴賓室,攙太皇太后進去,太皇太后還忍不住回望那蒸汽火車一眼,此時,所有的乘客正圍著它品頭論足。
坐下,喝了幾盞茶。
卻在此時,快馬卻已來了,浩浩蕩蕩的禁衛,蜂擁而入,有人高呼:“陛下駕到!”
這有點突然呀,一下子的,將乘客們都唬住了,人們不再對著車頭握拳敲打,嘗試著用檢驗西瓜的辦法,檢驗這蒸汽火車。
下一刻,一輛馬車便已入站。
隨即,弘治皇帝下車,他心急火燎,左右四顧,雙目赤紅:“太皇太后在何處?”
最近吃感冒藥,一吃就特別犯困,今天好了,努力更新。有時候真希望自己是沒有病痛,不知疲倦的機器啊,讓大家久等,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