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都封爵了。
這可是稀罕事。
可說實話,劉瑾當得起這個爵位。
只是對劉瑾而言,他卻是哭了。
眼淚嘩啦啦的落下。
這下好了。
自己的兒子爵位都有了,現成的。
將來我老劉,是真的可以延續香火啊。
劉瑾立即磕頭如搗蒜:“奴婢謝陛下恩典,天恩浩蕩哪。”
相比于劉瑾的沒節操,劉文善就顯得謙虛多了。
弘治皇帝微笑,頷首。
他已經不吝嗇于爵位了。
自下西洋以來,這大明歷經的變局已不亞于開國時期。
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涌現無數的名臣和名將。
現在這一批新秀,和當初的開國功臣們相比,都是不遑多讓。
大明未來,需要謀四海之大業,倘若連爵位都吝嗇,那么有誰肯定海伏波,開疆拓土?
這筆賬,弘治皇帝算的比誰都清楚。
何況劉文善和劉瑾二人所帶回來的收益,比之那爵位,不知高了多少倍。
這絕非是區區爵位可以相比的。
弘治皇帝沉吟道:“至于王細作……此人為何要取如此的漢名?”
這個問題……滿朝公卿,俱都疑惑。
是啊,這王細作之名,就和趙狗、張乞丐差不多,這人倒也是愛好特殊,啥名不好,偏叫這個,下賤。
方繼藩臉微微一紅,忙是站出來,為王細作轉圜:“啟稟陛下,想來是王細作心向大明,忍辱負重,以這細作之名,借此機會向我大明敞開心胸,言明自己的志向。我大明懷柔遠人,尤其是陛下仁德之名,四海皆知,他沐浴圣恩,取此名,難道不是很合理嗎?”
這……
好像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弘治皇帝苦笑,自然也就不再計較了,便道:“王細作此番也有功勞,他雖為夷人,可若是心向大明,在朕眼里,便是朕的子民,他的功勞不淺,亦敕其為新安伯。只可惜,他現在遠在佛朗機,生死未卜,朕不能親自命他在御前恩賞,卻也是遺憾。”
方繼藩道:“王細作雖在萬里之外,可心在御前,陛下賞他,他若是心有靈犀,不知該有多高興,定當是喜不自勝,萬里之外沐浴皇恩,更加舍命報效,粉身碎骨,也要為陛下分憂了。”
弘治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呼了口氣,面上紅光隱現。
說實話,雖覺得方繼藩的話里,溜須拍馬的意味是重了一些,可架不住這話很悅耳,很好聽啊。
弘治皇帝看向方繼藩,笑了笑道:“說起來,方才劉卿家所言的櫥窗計劃,朕倒是極有興趣,倘若能成,使我大明徹底控制住北方省,有此北方省,更可使我大明如虎添翼,若是能成功,此乃天佑大明也。只是……繼藩,你對此,如何看待?”
方繼藩想了想,其實這事兒,是劉文善自作主張,可細細想來,若是自己也在佛朗機,或許也會布下這一招險棋吧。
這一步雖險,可若是成了,收益就更巨大了,埋下這一顆釘子,那結束西班牙王國的霸業,又多了幾分勝算。
方繼藩咬咬牙,誰讓這都是自己的徒子徒孫呢,信誓旦旦的道:“請陛下放心,王細作這些年一直為兒臣所用,此人對我大明赤膽忠心,定不負陛下所望。”
弘治皇帝心里稍稍放下了心。
這方繼藩的言外之意,仿佛是在說,這個是我方繼藩的人,我方繼藩拿人頭給他作保了。
弘治皇帝便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方繼藩的脖子。
而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么……朕便盼這佛朗機的佳音來。”
今日弘治皇帝的興致格外的高昂。
可方繼藩感覺很奇怪,陛下老是盯著自己的脖子看做啥?
很沒道理啊。
一次便丟出了一個侯爵和兩個伯爵,這對于大明而言,卻也算是一樁盛事了。
這滿朝公卿,,心頭俱都一震。
此時……難免會有要發財找王不仕,要封爵尋方繼藩的念頭了。
雖然有人心里微酸,可說實話,這是真服氣,大家一丁點脾氣都沒有。
人都是很實在的,畢竟吃喝都要錢,更別說許多人是背負著房貸的,而這里有多少人是靠著劉文善和劉瑾在股市里賺了一小筆啊。
他們恨不得,再多幾個劉文善和劉瑾這樣的人呢。
至于那些后悔不迭,沒有買四洋商行的,心口陣陣發痛之余,卻也
只能怪自己當初沒有聽從王不仕的建議了。
弘治皇帝似乎已經被勾起了興致。
他對北方省,格外的關注。
還有方繼藩的西山錢莊計劃,這兩樣東西,若都能成,那便真是比大明在海外獲得了兩場大捷還要令人振奮。
只是……
雖是方繼藩作保,可關乎國家大計,弘治皇帝的心里,卻依舊還是有些沒底氣。
尤其是北方省。
一方面是拿不準王細作是否愿意真正效忠大明,畢竟山高皇帝遠,他在北方省,若是自立為王,大明也拿他無奈何。
另一方面,他若是失敗了呢?孑身一人,只帶著一批四洋商行的力士同去,還有一船金銀,一旦被人揭穿,或者索性有人無端對他動手,他的性命也就沒了。
弘治皇帝心里唏噓一番,心里卻還在想,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才好。
繼藩看人,理應不會差吧,他信王細作,朕信繼藩便是了。
心頭千回百轉間,他低下頭,深深看了一眼輿圖。
心里又感慨,北方省的地理,實是得天獨厚啊。
而方繼藩和朱厚照從殿中出來,朱厚照就忍不住哀嘆道:“早知如此,你為何不提醒本宮,讓本宮也買一些四洋商行。”
看著別人發財,錯失良機的心情可不好受。
方繼藩便安慰他道:“當初這事能不能成,臣也無法預料啊,何況殿下借的錢已太多了,每一次我見了沈學士的樣子,都覺得好似我欠他銀子似的,實在是不忍心再讓他們破費了。若是成了倒也還好,可若是劉文善他們失敗了呢?”
朱厚照齜牙咧嘴,可想了想,方繼藩這番話說的完全沒毛病,的確有道理。
方繼藩隨即道:“殿下,接下來,咱們的銀票該改版了。”
朱厚照露出詫異之色:“改版?”
方繼藩道:“當然要改版,要順應大勢嘛,這西山錢莊要向外擴張了,先從西洋諸國開始,還有倭國和朝鮮國,豈可不改版呢?”
朱厚照點頭認同,便道:“這個本宮在行,想想很激動啊,這銀票的版面,本宮來負責了。”
方繼藩自是由著他的性子,臉上帶笑道:“那么,就拜托殿下了,不過……銀票……得改改名,不妨用寶鈔如何,現在大明寶鈔朝廷已是不再印制了,咱們西山錢莊,便接手了吧。除此之外,為了防偽,還需在油墨和雕版,還有紙張上頭做一些功夫。”
朱厚照想了想,一臉自信的道:“這個好辦,這就牽涉到了技術層面了,本宮親自組織一批人來,細細研究一番便是。”
關于這個,方繼藩是極放心的。
方繼藩笑吟吟的點頭:“那么,就有勞殿下了。”
“只是,過幾日便是太皇太后的大壽……”朱厚照看著方繼藩,一副催命鬼的模樣:“本宮若是分了心思,這壽禮該怎么辦?本宮近來又借據了,地倒是賣了不少,可是投入也不低啊……周轉不開。可若是送的少了,本宮又怕……”
方繼藩拍著胸脯:“放心,這禮臣包了,咱們一起送,定要送一件普天之下,最貴重的壽禮,保管讓太皇太后喜歡。”
朱厚照一聽,頓時樂了。
他等的就是方繼藩這句話。
卻又有點不放心:“老方,本宮這曾祖母,年紀大了,她一向對我好,可不能小氣了啊,定要哄得她老人家開心才是。不然,咱們都別想有好日子過,惹怒了她,父皇非揭了本宮的皮不可。”
方繼藩只笑著答應。
朱厚照才放心一些,滿腦子,便開始想著改版寶鈔的事兒了。
方繼藩倒是對壽禮的事,心里已有了計較,胸有成竹。
不過……唯一讓他擔心的,卻是北方省的事。
劉文善這小子不錯,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只不過………王細作這家伙,到底能不能辦成這件事,又或者辦成了,是否會過河拆橋,這可拿捏不準。
我方繼藩是個有胸襟的人,對待別人,歷來是掏心掏肺,可是………這人心隔肚皮,難保,不會被人所出賣啊。
這可是大事,關系著未來經略佛朗機,徹底搗毀當下的海上霸主西班牙一決雌雄的大事,若成,則是大明之幸。
以往,還可以靠宅子,來羈絆住王細作,可這一次,一些房產,已經無法對王細作產生任何的控制力了,誰不希望,能夠裂土封王呢?
方繼藩背著手,心里吁了口氣,想了想,還是為自己鼓氣,不怕,不怕,我方繼藩平時和藹可親,對人和氣,憑著我方繼藩的人格魅力,怕啥?王細作不被我方繼藩的道德所感化那才怪了。
4/5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