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朱厚照直接將齊勒這些拉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裁團的人員們,已經歷經了無數次的震撼,這一下子被拉到了荒郊野外,頓時閆了。
這……是要干啥?
他們看著四周,光禿禿的,遠處是一山丘,此時已到了秋末,萬物蕭條,光禿禿的林子沒有絲毫綠色。
齊勒覺得自己的后脊發涼。
他現在已經可以保證,大明王朝,完全凌駕于佛朗機之上。
相比于佛朗機,大明王朝無論從城市還是人口,以及財政,都遠超北方省,決不在西班牙王國之下。
有了大明王朝的支持,他們可以安心了。
可是……
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他們顯得驚慌失措,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朱厚照把眾人的反應完全看在眼里,臉上神色依舊,彎腰,撿起了一塊石頭:“多好的地啊,此前這里本是農地,不過現在……已經找平了,你們看看,這地段,乃是保定和京師的心臟,朝這里一直向西走兩盞茶功夫,就可以抵達順天府。”
于是順著朱厚照的視線,人們一齊向西看去。
還是……光禿禿的啊,地平線上,沒有任何建筑的痕跡。
當然,朱厚照說的是蒸汽火車的距離,在京里賣房子,是不靠步行來作為長度單位的。
靠步行,你想兩盞茶功夫,你腦子壞了?有這么好的事嗎?
朱厚照取出了望遠鏡,憨厚一笑,交給齊勒等人:“來,到前方的山丘上,拿望遠鏡,看一看就一清二楚了。”
齊勒:“……”
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山丘,驚疑不定的舉起了望遠鏡看。
咦……還真別說,那順天府的鐘塔,居然展露出了一點頭角。
“看到了沒,此乃物華天寶之地也。本宮在此營造一個佛朗機新城,這是為了紀念大明與佛朗機的友好而建,在這里,就在你們的腳下,本宮要建一處廣場,這四周會有商業街,會有雙語書院,還會有醫院,不只如此,本宮還要在此建立巨大的劇院,不只會有我大明的戲劇演出,還將聘請佛朗機的藝人來此演奏。”
呼……
齊勒等人松了口氣,聽著……好像很有創意的樣子。
想想看,在這里既享受了大明的繁華,卻又會有故鄉的味道……
“這里會有道,將來附近還會有一個鐵的車站……你們懂嗎?未來這里便是大明的中心!”
“中心……”
朱厚照對于佛朗機的情況,是極了解的,他想了想,找到了詞匯:“就像佛朗機的巴黎,又或者是維也納。”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最高的規格!”朱厚照信誓旦旦的道:“現在售樓處已經成立了,雖然是一切為了友誼,可是……不少富戶都是趨之若鶩啊,就在昨日,這里已賣了一千七百套,這樣好的地段,這么好的地方,這么多的配套,方三十丈的宅邸,才三百二十兩銀子,你想想看,這銷量不火爆才怪了。”
齊勒等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是先進的商業對落后的商業的碾壓。
他們腦子里已是一片空白,沒見過還可以這樣玩的。
朱厚照帶著微笑道:“你們來了已有不少時候,想來這京師的行情已是了然了吧,就在順天府隔壁的宅邸,兩年時間里漲了三倍,而這里就是一個新的順天府。當然……最重要的是,為了讓更多人買得起宅子,西山錢莊給予了極大的幫助,他們提供的貸款,利率驚人。”
“罷了,和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說到這里,朱厚照撇撇嘴:“只是讓你們來見識一下我大明的新城是如何崛起而已,也算是讓你們開開眼界,待會兒帶你們去聽戲,夜里,咱們去澡堂子泡澡。”
使團的成員們看看地,那齊勒忍不住拿起望遠鏡又看了看遠處的順天府。
他神色多了一分道不明的異樣,沉默了起來。
良久,有人道;“我們可以購買嗎?不知是否可以從錢莊借貸。”
這是一個商人。
商人有商賈的精明。
這一番走馬觀花下來,真的讓人動心了。
甚至……北方省的情況,實是詭譎,整個佛朗機大陸,佛置身于火藥桶上。
有人開始動了心思。
這是一片新大陸啊,這里富庶,對待外邦人友好,就比如眼前這個小哥,帶著大家吃吃喝喝,不厭其煩,每日都掛著笑容。
這里有學堂,有歌劇院,有無數令他們難以想象的設施。
而在佛朗機,卻是連年的戰爭,各國亂成了一鍋粥。
這商人冒出了一個念頭。
自己有三個兒子,如果……如果……在這里置一處產業,讓一個兒子在這里生活,既是避禍,也是投資,或許……自己的兒子在此讀書,學習了漢人的語言,將來對于生意,說不定有更大的幫助。
這商人看到了這里的棉紡制品,看到了瓷器和絲綢,看到了茶葉,他已是看到了商機了。
若是這些東西,可以直接運輸到北方省,那么……
朱厚照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道:“這個呀……這個可說不好,你也知道這里好,也不知這佛朗機家園是否一次性賣光了沒有。就怕現在已經賣的差不多了。除此之外,西山錢莊限定了兩日之內才有特別的優惠……這時間,只怕要過了……”
齊勒等人,腦子里一片空白。
自在大明登陸,他們一刻都沒有歇下來,只是不斷的參觀這京師的繁華,見識這里的富庶。
他們跟著朱厚照,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此時,莫名其妙的,他們聽說宅邸可能已經售罄,且優惠即將消失,竟感覺自己像是一下子錯失了點什么。
要知道……這等商業上的套,可謂是勞動人民數千年的結晶,別看這個套好似簡單,每個人自認聰明的人,都能一眼看穿,可當真正身處這個環境,在急迫之下,根本就不容許你冷靜去思考,去權衡利弊。
本來壓根沒有任何心思的人,現在竟也開始禁不住惆悵起來。
那商人臉上露出了急切之色,道:“閣下,不如現在就去問問。”
“問問?”朱厚照背著手,這一手,他是屢試不爽的:“那就去問問吧,走,咱們去那兒看看。”
齊勒等人打起了精神,一百多人,浩浩蕩蕩的跟著朱厚照上了馬車。
而抵達售樓處的時候,這里依舊是人山人海,人們揮汗如雨,個個激動的不得了。
這一套,京里的百姓早就免疫了,因為來此排起長隊的,人們總覺得好像在哪個樓盤見過。
不過……佛朗機人不一樣呀,他們是頭一遭看到此等火爆的場面,頓時感覺自己佛置身于一場狂歡之中,每一個人都歇斯底里,每一個都激動的青筋暴出,這令齊勒等人情不自禁的熱血沸騰起來。
方繼藩入宮見弘治皇帝。
聽聞佛朗機來了使團,弘治皇帝大喜過望。
緊接著,王細作的書信便放在了弘治皇帝的案頭。
弘治皇帝先命內閣諸大學士傳閱,緊接著,各部的尚書再一一看過。
待方繼藩進殿行了禮,弘治皇帝看了方繼藩一眼,唇邊浮出笑意道:“這王細作,果然是個人才啊,難得他有此忠心,朕當初唯一的擔心,就是此人反復無常,現在看來,朕的心可以定下了。繼藩,此人……收購了大量的土地,而今,這北方省最大的士紳便是你了,你有何看法”
方繼藩謙虛的道:“陛下,兒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的,這王細作的作為,都是他自作主張,兒臣提議,這些土地和資產,統統交還陛下。”
劉健等人面面相覷。
方繼藩這狗東西,怎么突然這么大方了合理嗎
弘治皇帝臉微微一紅,拉下臉來:“是卿的便是卿的,什么叫做獻給宮中,朕是那般貪婪無度,搶奪臣下田地的人嗎?”
“兒臣并沒有這個意思,兒臣萬死。”方繼藩立即道。
弘治皇帝呷了口茶,抬頭又看了方繼藩一眼,而后喜滋滋的又低頭,掃了一眼奏報,才又淡淡道:“諸卿,我大明下西洋,而佛朗機人也開始大航海,他們不斷擴張,連年征戰,人口雖是不多,可若是大明姑息,他們遲早不會在我大明之下,朕為此,也曾憂心忡忡,如何制服佛朗機人,使其永不為我大明之患,乃是當下的要務。”
“幸賴了祖宗保佑,還有繼藩和王細作的忠心戮力,總算……我大明在佛朗機,有了一個跳板,這北方省,關系非同小可,諸卿對此,有何高見?”
劉健知道此時,該自己發表建言了,他咳嗽一聲:“佛朗機與我大明,相隔萬里,這王細作效忠我大明,可眼下當務之急,想要將這北方省牢牢控制住,老臣以為,此次北方省派人裁,便有這個用意,而我大明,除了以禮相待,籠絡其心之外,還需進行回訪,這回訪的規格,卻不能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