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
驕陽已經西垂,血色的云霞彌漫天地,為世界籠罩了一股股淡淡的血腥氣。在夕陽的映襯下,繁華的大晉皇宮,似乎也透著幾分淡淡的落寞與哀傷。
兩道人影相伴,立在皇宮中的觀月閣上。
九層高的觀月閣,哪怕是在奢華皇宮之中,也是屈指可數的高大建筑物。其上金碧輝煌,充滿了富麗堂皇的氣息。雕梁畫柱上的精美壁刻,顯示出主人的雅致。
莫塵一身黑色的長袍,兩袖有金色的云紋,烏黑柔順的長發以金色的發冠束縛。七年的時間過去,他除了眼中多了幾分淡淡的憂愁,唇上多了一抹烏黑的短須,樣貌看起來更加成熟,并未有太大的改變。
武媚娘云鬢高盤,曾經稚嫩的面容多了幾分雍容華貴。她鳳眸盼兮威儀萬千,粉腮桃紅多了幾分勾魂的嫵媚氣息,一身華麗的淡金色鳳服越發氣質高貴。
兩人立在月閣之上,靜靜地眺望著夕陽西下。
“短短七年,天下形勢一變再變。今日的天下,各種妖族比之七年前多出百倍不止,北邙山、昆侖、百越、現在可都不在安分。昨日善財龍女來找寡人尋求援助,你可知為何?”莫塵雙眸微凝如血的夕陽,聲音透著濃濃的沉重,以及淡淡的無奈。
武媚娘并未言語,更為詢問善財龍女的來意。她輕撫著莫塵微皺的眉頭,眼眸含情柔聲安慰道:“天下大勢,本就不是你我能夠掌控。縱然是天地都有覆滅之時,更何況人力?”
莫塵吐了口氣,似是無奈,又好似感慨道:“當我們站在現在這個位置,就注定了不能擺脫此事。普通百姓可以懵懂,普通貴族可以無知,但我們必須承擔起所有的一切,默默的承擔這一切。”
莫塵頓了一下,神色凝重道:“上個月,東海中多出一塊陸地,足有萬里之廣的浩瀚大陸。東海龍宮曾經派出數十位高手上去探查,但沒有一人活著回來。隨后他們派出一支十萬人的精銳海軍,但依舊如同掉入大海中的小小石子,沒有產生半分的波瀾。”
武媚娘細致的黛眉微蹙,美如畫的面容多了幾分褶皺,宛若春水上的波瀾,讓人忍不住想要抹去。她終于明白,今日莫塵為何情緒如此低沉。
縱橫萬里的大陸可不簡單,畢竟如今的大晉南北也不過萬里。更重要的問題,東海之上憑空出現縱橫萬里的大陸,這說明世界已經近乎完全失控。不管那方大陸到底有沒有生靈存在,都足以表明神孽對這個世界的干涉,已經到了非常強大的程度。
再說了,它今日可以在東海上落下一片縱橫萬里的浩瀚大陸,明日為何不可在浩瀚神州落下十萬丈的高山毀滅一切?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莫塵眼眸深邃地注視著夕陽,將他的瞳孔映成了一片血色。更讓其面容多了幾分堅決,以及不敢直視的凜冽!
“莫非,你打算?”武媚娘露出驚訝之色,低聲道。
對于莫塵的計劃,她雖然不說知之甚詳,但至少大部分的計劃都有相當的了解。比如蓬萊,通天塔,等等。莫塵雖然沒有言明,但武媚娘已經明白了他的目的。
蓬萊,隧火計劃,最后的傳承!
早在千年前,莫塵就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一旦神孽的事情不可改變,世界陷入了必然毀滅的局面,他將選出人族最優良的種子,讓他們帶著人族最輝煌的文明成果,離開這方即將破碎的世界!
如今短短七年,天下形勢一再惡化,莫塵已經有了啟動蓬萊的打算。因為他不知道,如果再等兩年,是否還有機會啟動蓬萊,送走這方世界最后的傳承與希望。
“不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做出最壞的打算。”莫塵傲視驕陽,輕緩地點了點頭。
在夕陽的映襯下,他凝重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淡淡的金光,讓武媚娘一時間不禁有些癡了。
人們只看到他君臨天下,看到他殺戮萬千。但誰能想到,誰又會真的明白,他暗中背負了多少。
千年前,當所有人還在懵懂無知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為這方世界謀劃后路。而如今當人們暗中唾棄他,甚至認為是他帶來了這些災難的時候,又是他一個人默默扛起了所有的事情與重任。
那雙看似堅強的肩膀上,到底承擔了多少的重負?
武媚娘不知不覺中環住莫塵的眼神,將美麗的螓首伏在他的肩膀上。她如水的眼眸微閉,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流淌,聲音充滿了不容反駁的堅定:“不論將來如何,是毀滅,還是新生。答應我,不離不棄!”
莫塵心兒微顫,凝重的面容微微抽搐。
不離不棄!
人生若只如初見,終究只是幻想罷了。千年萬載之后,何人能夠初心不負?兩個世界的相逢,沒有遲疑的信任與坦言,自己虧欠了她多少?
莫塵眼簾微闔,深吸了口氣。他緊握住武媚娘柔弱無骨的玉手,并沒有給出答復。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給出答復!
兩人默默相擁,享受著難得的溫情,以及從未有過的接近。他們第一次感受到,兩人的心是如此契合,心跳宛若連成了一體。
翌日,就在無數人還在懵懂的時候,錦衣衛接到了一個秘密的任務。
自從八年前錦衣衛建立之后,這個組織在短短八年的時間內,給無數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用無數人的鮮血證明了自己的價值與力量。如今不論朝堂之上,還是騷亂的江湖之中,都流傳著一句話。
寧惹閻羅,不見飛魚!
正是因為錦衣衛的赫赫威名,天下不知多少雙眼睛始終在關注著錦衣衛的一舉一動。故而當錦衣衛開始大規模的行動之后,頓時吸引了全天下的注意,也讓無數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些大爺會找到自己身上。
只是讓人沒有想到的事情,錦衣衛的第一個下手目標不是曾經推波助瀾的江湖大派,也不是曾經叛亂的王族貴胄,而是有著天下書閣之稱的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