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其他的話還算正常的話,那么這個絡腮胡子最后提到的吉格斯這個詞,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有點見識的巫師都露出了異樣的神色,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大秘境事件后,恐懼之神銷聲匿跡、戰爭之神吉格斯和巫師王波諾兩敗俱傷閉門不出,這才讓費爾蘭多一舉執掌天界權柄。
這是消息靈通一點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斯蒂芬桑這么敏感的地方,巫師們通常也會關注著天界的變故的,所以吉格斯的消息并不難打聽。
這種情況下,吉格斯怎么可能跑去追殺奧術帝國的登云艦?
除非,是同名的人。
這種可能性雖然有,但比較低,畢竟能追殺誅神艦隊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再加上絡腮胡子頗為復古的口音,讓眾人心頭泛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別在他面前提及我們的確切來歷!”
“不要提時間!記住,不要提時間!”
“我們先上船。”
這樣的聲音在徐楠心底響起,是姜苑遲!
他一抬頭,發現姜學姐正在自己的不遠處,她的表情還是很淡定的。
從四周圍其他人的反應來看,姜學姐是向每一個人都發送了類似的消息。
有人不解,也有人若有所思。
但在這種時候,姜苑遲的身份地位顯然成為了眾人依靠的方向。
剩下來的巫師盡管再猶豫,但也在絡腮胡子的催促下,跟著姜苑遲上了船。
徐楠拉著阿湯也混了進去。
沒多久,登云艦上的防護罩再度關閉,迷霧忽然再度泛起。
這艘強大的登云艦開始徐徐前進。
只是不知道它的目的地,究竟是何方。
極光之地外。
大量巫師聚集于此。
最中央的浮空艇的桅桿上,年輕靦腆的傳奇巫師表情嚴肅地注視著前方。
然而前方的空間什么也沒有。
大部分搜救隊的成員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驅逐了出來。
只有少數人消失了。
種種跡象表明,極光之地出現了巨大的變故!
很快的,就有巫師乘坐巫術掃把飛了過來。
“調查清楚了嗎?什么原因?”
巴博薩快速問道。
那名巫師搖了搖頭:“現在還沒辦法確定具體的原因。”
“我們和里面徹底失去了聯系,正常手段也進不去,好像極光之地被人從這里挪走了似的。”
“不過我們在查找秘法眼留影記錄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他將一枚水晶球遞了上去。
巴博薩抓住那枚水晶球,開始審閱。
很快的,鳥瞰極光之地視角的影像便開始在他眼前宛如電影一般放映起來。
以巴博薩的實力,都很難看清楚秘法眼記錄下來的東西。
因為有人出手,屏蔽了這一部分的信息。
“連我的大預言術也無法獲知嗎?”
巴博薩并沒有露出很困惑的表情,反而是隱隱猜到了什么。
他將留影記錄拉到了最后一刻。
終于,在這里,他看到了一張較為清晰的影像。
那是巫師們陸續登上登云艦艦橋時的場景。
那一瞬間,年輕的傳奇巫師瞳孔一縮,他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提著花籃的少女。
“果然是她。”
“她又來了。”
“這就是斯蒂芬桑保留節目么?”
他有些自嘲地將水晶球放下。
旁邊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我們該怎么辦?”
巴博薩揮揮手:
“通知安蘇麗大人和勞恩斯大人。”
“安綸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斯蒂芬桑,積灰許久的三人議事廳。
今日,罕見的有了人影。
安蘇麗坐在地板上刻著的六芒星的角,將一份報告甩在了白塔之主勞恩斯面前。
“你最好解釋一下,為什么你負責的方向出現了紕漏。”
“如果不是羅芒的弟子機緣巧合地找到了竊魂怪的內鬼,我們會損失更多。”
“別告訴我你為了晉升巫妖花費了太多心血,以至于連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都沒辦法顧及了。”
勞恩斯面無表情地將那份報告推開。
他無需審閱也知道里面的內容,因為這次開會之前,他已經通過自己的情報系統,得知了竊魂怪事件的來龍去脈。
安蘇麗的責問是有道理的,因為竊魂怪軍團的偵察和安防,一直都是勞恩斯的白塔負責的。
“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不是現在。”
白塔之主用他那標志性的尖銳嗓音回應道。
“你最好有一個說法。”
安蘇麗顯得很是生氣:“我很討厭那些蝌蚪,真的超級討厭!”
“太惡心了!”
勞恩斯聳了聳肩,似乎是贊同,又似乎是不屑。
“話說回來,如果是這種小事,為什么要叫我過來?”
他問。
這也是勞恩斯心中最大的好奇。
要知道,自從巴貝拉離開之后,這間三人議事廳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以往斯蒂芬桑傳奇三席議論大事的場景不復存在,因為巴貝拉的離開,直接導致了斯蒂芬桑的權力失衡,雖然名義上安蘇麗和勞恩斯相互制約,但勞恩斯心里很清楚。
自己遠遠不是安蘇麗的對手。
所以他主動放棄了自己的權力,將影響力牢牢限制在白塔的范圍之內。
在政治上,算是以退為進。
而從大局方面來看,把一切交給安蘇麗似乎是很明智的選擇。
這個女人身上擁有令神明都恐懼的能量。
斯蒂芬桑至今平安無事,全靠她在支撐。
這一點,就算勞恩斯心里頭再不服氣,也是需要承認的事情。
言歸正傳,在勞恩斯的認知里,安蘇麗沒有任何動機再次重啟三人議事廳。
他很困惑為什么自己會坐在這座充滿著權力卻又冷冰冰的大廳里。
難道是安蘇麗忽然想要放權了嗎?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勞恩斯冰冷已久的內心忽然熾熱了起來。
“難道是,你想要有所改變?”
他試探性地問道。
安蘇麗仿佛回歸神來似的,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說:
“你想多了。”
“我只是有些想念巴貝拉了,又忘記把議事廳的鑰匙丟在了哪里,所以叫上你來開門。”
勞恩斯:“……”
老子還沒有一座雕像有存在感?
他心底已經在罵娘了。
他順著安蘇麗剛剛的目光望過去,在高大的椅子后面,確實是先知巴貝拉的雕像。
這么多年過去,她仍然如少女一般美麗。
議事廳里有斯蒂芬桑三席的雕像,也是整個斯蒂芬桑少有的存留著先知巴貝拉痕跡的地方。
勞恩斯繞過巴貝拉的雕像,又看了一眼安蘇麗的雕像,忍不住嘖嘖稱奇。
她也沒怎么變啊。
女人,果然都是神奇的生物。
出于某些原因,他沒有回頭看自己年輕時候的雕像。
“其實叫你來還是有點事情的。”
安蘇麗忽然話鋒一轉,注視著勞恩斯:“我想知道,你的準備做到哪一步了?”
勞恩斯沉默了一會:
“最后一步。”
“很好!”
安蘇麗點頭說:“再接再厲。”
每當到這種時候,勞恩斯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憋屈感;明明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同事,卻有一種完全凌駕于他之上的感覺。
不過他也沒敢吐槽什么,只是悶悶不樂地點點頭。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坐在這個位置,倒有大半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的“準備”。
斯蒂芬桑的未來需要一個大巫妖。
所以她需要他。
這么想著,他心里好過了許多。
氣氛再度尷尬起來,勞恩斯試圖從安蘇麗這里套點自己關心的情報,可發現兩人能談的東西好像沒有那么多。
安蘇麗不喜歡勞恩斯,這是擺在臺面上的事情,誰也不需要偽裝。
“我還是先走吧。”
勞恩斯受不了這種蛋疼的氣氛,起身告辭;雖然他早就沒有了蛋。
“不急。”
安蘇麗意外阻止到:
“你就不想看看今年的保留節目是什么?”
勞恩斯愣了一下,旋即有些怪異地看著安蘇麗;不過在動作上,他還是順從地坐下了。
半分鐘后,一只長著三色羽毛的渡鴉忽然從議事廳的頂部通道飛了進來。
它叼著一顆細細的水晶,落在安蘇麗手里的時候,瞬間變成了一枚留影水晶球。
“她來了。”水晶球里,傳來巴博薩的聲音。
然后就是那副眾人降落登云艦甲板時的影像。
勞恩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她是怎么做到的?”
“這是誅神艦隊?”
安蘇麗將水晶球推開,一絲不茍地道:
“確切的說,應該是誅神艦隊的一艘登云艦在極光之潮里留下的投影。”
“這是來自五千年前的登云艦,因為極光之潮的特殊性,它被實體化,可能里面的人也被實體化了……”
勞恩斯點點頭:“這我知道。”
“但安綸想要做什么?”
“利用登云艦的投影,把我們的人都殺死?”
安蘇麗搖了搖頭:“暫時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計劃。”
“需要我幫忙嗎?”勞恩斯有些熱切地問。
安蘇麗沉吟片刻,誠實地回答:
“你幫不上什么忙。”
“我讓你來,只是想讓你看看魔法女神安綸的手段,多學著點。”
“以后哪怕耍小心思,也要高明些,別使那種被人一眼就看穿的陰謀。”
勞恩斯再度沉默無語。
他知道,她是在警告之前野火城的事情,自己試圖出手干涉獅子王的舉動引發了安蘇麗的不滿。
魔法女神安綸。
斯蒂芬桑的一生之敵。
每一次極光之潮,她都會跑過來搗亂,可以說是斯蒂芬桑的傳統保留節目了。
安綸一直對自己的魔網僅限于舊大陸而不滿。
在奧術帝國被放逐之后,她在主物質界的敵人僅剩斯蒂芬桑。
如果能干掉斯蒂芬桑,她就可以將自己的魔網延伸到北大陸這邊,從而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甚至有望晉升更高的位格。
在斯蒂芬桑大事記里,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事件和安綸有關系。
這個女人基本上將吃飯睡覺的時間,都用在“如何讓斯蒂芬桑消失或者毀滅”這一課題上了。
如果不是她在天界有不少敵人對她的霸道舉動非常不滿,一直在暗中牽制的話,斯蒂芬桑的處境還要困難。
這一次,安綸再次出現,并且動用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手段。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勞恩斯雙腿縮攏,看上去有些緊張。
安蘇麗倒是鎮定的很。
她低聲道:“安綸會來,我早就知道,不過我還沒看透她的真實計劃。”
“好在我已經喊了幫手。”
“羅芒向我承諾,極光之地的事情,不需要我擔心。”
勞恩斯冷笑道:“這就是你和他結盟的原因?”
安蘇麗不客氣地說:“除了我之外,斯蒂芬桑都是你這種弱雞,這才是我和失樂園結盟的唯一原因。”
勞恩斯氣的渾身發抖,卻不知道怎么反駁才好,因為安蘇麗說的有道理。
這一代的斯蒂芬桑在高端戰力明顯有所欠缺,尤其在對比失樂園的情況下,除了安蘇麗之外確實沒有另外的拿得出手的頂尖傳奇。
往年對抗安綸,都是安蘇麗親自出手,這幾乎消耗掉了她所有的心力。
這一次和失樂園聯手,想必是做了全新的調度。
勞恩斯不說話了,他知道在這些事情方面,自己完全插不上手。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也不必操心什么。”
他站了起來,往議事廳外面走去。
這一次,安蘇麗沒有阻止他。
她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巴貝拉的雕像,似乎入了神。
一直到勞恩斯走到議事廳的外面,他的耳旁才傳來一句輕飄飄的細語:
“偶爾也想想,如果我不在了,你該如何撐起斯蒂芬桑。”
勞恩斯頓時愣在了那里。
他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
議事廳的角落里,只剩下揮之不去的黑暗。
“這是哪個時代的登云艦?還是說,這里的時間出現了問題?”
艦橋上,巫師們陸續往里面走。
徐楠和姜苑遲并肩而立,低聲細語。
從姜苑遲身上的氣息不難看出,這一次極光之潮她同樣收獲頗豐,雖然不像徐楠那么變態,但在其余人里已經稱得上是佼佼者。
她對魔力的掌控也遠在徐楠之上,剛剛施展的群體心語術,就證明了她在魔力微操方面出色的水準。
對于這艘突然出現的登云艦,徐楠更愿意聆聽她的看法。
“你知道當年的奧術帝國被放逐之后,究竟去了哪里嗎?”
姜苑遲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