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兩位前輩的凝喝聲,與毛毛歡快應答聲混雜一處,聽的賈瓏心下稍安。
三人一熊的戰斗力,都完全有保證,是以賈瓏相當放心。
四道身影,一路風卷殘云,以賈瓏的劍法為先鋒,切斬而過,留下一地的扭曲樹根殘渣。
他們不約而同,各自認準了一處方位,朝著兩邊分散開來。
一路是賈瓏帶領毛毛,以賈瓏手中雖殘破,卻越來越顯露神兵利器威能的龍泉寶劍,為主攻武器,向著前方推平樹樁底部伸出的樹根。
另一路為老道長,手持著也不知用了多少年的古劍,以真正寶劍鋒芒,領著老和尚同心協力,劈砍另一路的樹根。
如果順的話,兩路將分兩邊斬光所有樹根,然后在樹樁另一頭匯合。
不過要得是‘順利’情形下。
實際上,又怎可能會順利。
轟——
老和尚手舉著鑌鐵大棍,猛力敲下,將一根樹樁底部伸出的人腰那么粗樹根,給一棍敲爛。
“呼呼——”
老僧搖搖欲墜,幾度傷勢,以及高強度戰斗,令得他早已強弩之末。
手中的老伙計,從前無往不利的鑌鐵大棍,如今卻重若千斤,有種提之不動的感覺。
他突然記起了,當初為什么與老道產生間隙。
無關戰斗力一較長短,而是爭吵用重武器究竟合理與否……
“看來,他還是有一定道理,可老僧我,還不到油盡燈枯之態,可不會倒在此地!”
老和尚吃力轉寰鑌鐵巨棍,一轉之下,神力爆炸,再揮舞向下一截粗壯樹根。
可正因為吃力,他動作變得稍微些許遲滯了。
“嘻嘻……”
只見在下一截樹根背后,有一道笑意盈盈的渺小身影,其雙目血紅一片,狀若人類幼兒,卻又仿佛頑猴。
在老僧迸發力道,砸向這截樹根處時,這渺小的身影發出幼童般笑聲,其后靈活的跳將起來。
哐——
老僧鐵棍掃下,力大無窮的身形,把鐵棍硬生生搗在樹根上,把其砸得稀巴爛。
可那靈活無比的渺小身影,如嬰兒般大小靈活躍起,猴子般靈巧的腳掌踩踏在老僧鑌鐵大棍上,再之后順著鑌鐵棍疾沖向老僧面頰。
“不好!”
老和尚大意下,沒察覺這古怪的小動物來襲,且它速度快得出奇,須臾間就跑到了老和尚手臂前端。
利爪伸出八九厘米粗指甲,照準了老和尚那肌肉賁結胸膛,一爪子刺入進入!
“孽障!”
老僧一個踉蹌,放開手握的鑌鐵大棍,巴掌如蘊含風雷涌動,拍到這似頑童又似猴子般的怪物腦門上,把它腦袋瓜子打得迸裂,滾到遠處。
“和尚,你如何了?”
頂在前方的老道長,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出聲詢問。
“無妨,你且作戰。”
老和尚胸膛已是一片血跡,卻擺手示意無礙。
老道長也非尋常高手,心里雖是驚詫,卻手臂不停,劍法凌厲無比,更為快速的切斬樹樁怪物的一條條樹根。
其間又有那種靈活似嬰兒的小怪物,從樹根隱蔽處跳將起來,朝他展開奇襲,卻因劍法靈活快速,被老道士一一殺在半空。
“兵器之爭,總算有了結果吶……”
老僧看著那雖也疲憊不堪,卻仍舊有一戰之力的同齡老道,渭然長嘆一聲。
“阿彌陀佛。”
接著,和尚緩緩在原地盤腿坐下,神情無悲無喜,雙手合十,口中念誦著佛經。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其神情漸漸舒展,顯露會心微笑。
而他的念誦佛號聲,也在緩緩變小,最終如蚊蟲吶吶,再接著,完全消逝于無形。
老和尚竟是如此閉緊雙目,如尋常入定睡著一般,沒了聲息。
吡——
吡——
兩柄劍鋒,一左一右,繞著三十米直徑巨型樹樁一周,匯合于一處,合力斬斷一條成人腰腹粗壯的蠕動樹根。
當這最后一條樹根斬斷,龐大的巨型樹樁,仿佛再也沒有了活動能力,巨型身軀上一陣顫抖,再之后,從各個根莖噴涌大量的腥臭紅色液體,竟再也不能動彈。
“這樹樁怪物的樹根真多,主根就有上百個,累死了。”
賈瓏這才有空,抹了把香汗。
“毛毛內系哪。”
跟在一旁,幾乎啥事沒干的毛毛,也學著抹了把額頭。
本來以為老道長前輩,會跟自己聊兩句話,賈瓏卻發現,和藹的道長前輩,此時卻神情嚴肅,根本不回應賈瓏的話。
噗……
甚至他扭頭就往回走,好似不給賈瓏面子。
“嗯?”
賈瓏先是是一怔,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張嬌俏的臉蛋,猛的蒼白起來。
她一言不發,跟隨在老道長身后,一起往樹樁另一頭走去。
沒多久,她就與老道前輩同時,發現了那好似尋常入定,如真正得道高僧,盤膝入定的老和尚前輩。
鮮血浸濕了他的胸膛,其上一道纖小,卻穿透了心臟的爪傷,歷歷在目。
看到這一幕的時刻,賈瓏只覺自己胸膛猛然縮小,難以名狀的情緒,由心底油然而生。
沒呼吸了。
龍夏大名鼎鼎的定海神針之一,守護龍夏數十載的老和尚前輩,居然就此戰死,圓寂在了這里……
賈瓏感覺,剛才的鏖戰,自己都沒失去太多力量,此時卻渾身軟綿綿的,跟面條似的,站立不穩起來。
嗡嗡嗡。
此時此刻,不止是她。
無人機沒有閃避,而是堅定不移的,跟隨著賈瓏的腳步,將耄耋老和尚前輩,盤膝圓寂于戰場邊緣的畫面,忠實記錄下來,然后傳達給全世界所有的人……
一位超級高手的死亡,是其所屬的那個國家,都要舉國哀悼的事。
而坐鎮龍夏數十載,大小戰功無數,相當于定海神針老前輩的死,就更是世界都要顫動的大事件。
定海神針,可不僅僅是定了龍夏的海,他們兩的存在,甚至起到了穩定國際局勢的效果。
在暗地里,世上諸多戰爭,正因為有這兩位或明或暗的出面說話,是以才阻止了爭端與戰事,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兩位老前輩,是全世界的定海神針,也是無數人的救命恩人。
嘩……
遠在龍夏,通過鏡頭看著此幕的部隊首長們,一名名神情悲痛,滾下熱淚的站立而起。
進而,是無言的行軍禮。
龍夏政要們,皆是同時鞠躬。
甚至連所有國家各方高層官員,軍隊首腦,只要知曉龍夏定海神針過往的,都由衷低下了頭顱。
哪怕不太知曉兩位定海神針以往做了什么,只知他們是定海神針的普通網民,這一時刻,也全員悲痛中,各自哀悼起來。
整個世界,為這名一百二十余歲,卻依舊舍生忘死,拖著衰老的身體,進入戰場第一線,最終為了人類福祉,犧牲在新世塔的無名老僧,而疼惜哀悼。
噗倏——
背對著賈瓏的道長前輩,沒人看清他的面容。
但賈瓏卻在自己倚靠著樹樁,難受無比時,發現幾滴晶瑩的淚珠,滾在老道長腳邊。
是了,全天下恐怕最心傷的人,要屬這位與和尚前輩并稱‘定海神針’的老道才對。
一百多歲耄耋老者,經歷了不知多少陣仗,更不知送走了多少戰友,本不該如此容易情緒波動才對。
可道長前輩,得道真仙似也的人物,卻仍舊為老僧前輩,流下了淚滴。
不為別的,只因二人真的交情非淺。
幾數年不來往,并非關系勢同水火,而是記掛在內心深處。
兩個老頑童般的超級高手,可能沒有了彼此,早就老死或者戰死了,正因為有個比較,一起活了這么長時間,更越來越強,最終并稱龍夏定海神針。
如今一道一僧,仙逝了其一,另一位的老道能不傷心嗎?
“道長前輩,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剛才堅持,讓你們別跟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都是我的錯……”
賈瓏黛眉緊皺,說話也抽噎起來。
她感覺是自己的錯。
“非也,此乃老僧自己的命,小居士,勿須自責。”
老道長輕輕擺了擺手,腳步輕移,艱難無比接近到盤膝坐下的老僧身邊,然后蹲下地來,替已毫無生機的和尚整頓凌亂的衣裳。
“老友,你也走了,從今往后,世間再無一人與我計較兄弟之事,老禿驢啊老禿驢,你叫貧道,該如何自處。”
老道長突然站立起來,舉頭仰望樹樁上層通道口。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罷,一百二十余載,音活得,也算夠久了。”
他那本紅潤的面龐上,如今疲勞加心傷過度,竟飛快蒼白起來。
整個人仿佛抱有了死志。
嘭——
突然間,一道身影,從樹樁下猛然跳躍起來,速度快得簡直無與倫比。
甚至連強到極致的老道長,都未曾把握到她的身影。
一把劍,橫在老道長的面前,掃起來的勁風,把老道鬢角吹亂。
來人握劍的手掌微微顫抖,低俯的身子,也因情緒過于激動,而完全是輕輕抖動的。
“道長前輩,你……帶和尚前輩遺體下塔。”
低俯著頭顱的身影,用略帶一絲英氣的甜甜音調,輕聲說道。
她正是賈瓏。
“小居士,這不行。”
“你回去!”
賈瓏突然叫了起來,聲音中夾雜驚人的沖擊波,好似毛毛的熊嘯技能,將老道本就飛揚的鬢角,吹拂得好似遭遇到了十二級臺風。
一點一滴的白色,開始煙霧繚繞,漸漸覆蓋上身材窈窕的姑娘身軀表面。
吟吟——吟吟……
伴隨著這白色一點一滴,緩緩覆蓋全身,終于,她整個嬌嫩身軀,全部被白色煙霧籠罩。
迷霧籠罩之下,一柄利劍,猶似那最為神秘而強大的龍夏古劍。
她,一身衣袂飄飄,衣裙好似畫中走出的神話仙子,伴隨迷霧籠罩,迷霧之下的一切,變得神秘而又充滿了強大與詭譎。
不錯,賈瓏當著老道長的面,以及直播間無數世人目光,就那么的展開了‘無面技能’,從普普通通的低首背影,一點一滴,扭變為——女武神!
時間剛剛好,女武神模式足夠開啟,以最最完美的狀態,重新登場。
一片的鴉雀無聲,不止直播間內,連賈瓏面前站立著的,心懷死志老道前輩,皆因詭譎畫面,而沒有了言辭。
“你帶和尚前輩回去,他可能還有救。”
當無面技能完全覆蓋己身,一種只屬于‘女武神’的氣質與熟悉感,也油然而生。
賈瓏勉強自己微微笑了笑,再輕身一扭,就那么憑空消失于老道前輩視線中。
待道人聞聲望去時,只見白霧籠罩下的女子,蹲下地來,一只彌漫在氤氳中的玉掌,撫在老和尚前輩胸膛的傷口處。
嗡……
呃,今天沒趕夠字,明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