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次的下馬威,以老夫對張丹楓的了解,他很快就會派人前來向老夫下決斗戰書,以這樣的方式來結束這場武林浩劫。”
喬北溟雙手背在身后,胸有成竹的道。
“那么張丹楓為什么不一開始的時候就直接下戰書,這樣豈不是可以完全避免傷亡?”
左旸不解的問道。
“你以為張丹楓那‘相國公子’的名號是怎么來的?”
喬北溟卻是不屑一笑,扭過頭來反問道,“世人皆有貪念,這貪念概括起來無非分為‘財色權名勢’五大類罷了,張丹楓生平最為看重的便是一個‘名’字,若是不先讓下面那些烏合之眾吃上一點虧,如何能夠襯托出他張丹楓的厲害,又怎會有人為他歌功頌德?”
“還是前輩看得通透,倒是晚輩膚淺了。”
左旸拱手說道。
倒不是左旸不明白這個道理,事實上作為一名相師,在這方面他看的比任何人都要透徹一些,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個供玩家娛樂的游戲表達出來的東西也會這么有內涵,這實在是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只是不知道前輩貪的是什么?”
想了想,左旸又問。
“說到底,老夫貪的也是一個‘名’字,老夫耗盡一生鉆研修羅陰煞功,其實也只不過是因為江湖中人皆知這門功法難度極高,從古至今從未有人將其練至滿層,若是老夫練成了,那便是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武學奇才……只可惜練著練著,老夫反倒先成了天下第一魔頭,說起來也是諷刺的很吶。”
喬北溟眺望看著遠方,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澈,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
正說著話的時候。
“報——!”
一名傳令兵又氣喘吁吁的從山下跑了上來,來到喬北溟面前便單膝跪地大聲說道,“稟報盟主,正派的那群烏合之眾敵不過我們,已經匆忙撤下山去了!”
“好!好得很!”
喬北溟哈哈大笑著說道,“傳老夫的命令,繼續守住山門,絕不追擊!”
“得令!”
傳令兵拱了拱手,便又揮舞著令旗跑了下去。
如此又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
“報——!”
又一名傳令兵終于帶來不一樣的消息,“稟報盟主,張丹楓派使者送來了一封戰書,請盟主親自過目。”
“拿來。”
喬北溟接過戰書,左旸也湊了過去,站在喬北溟身后與其一起看了起來。
果然如同喬北溟所想的一樣,這封戰書里面先是分析了一下當前的戰況,說什么雖然正派現在吃了一些虧,但正派只要圍而不攻,如此耗下去邪派的人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然后張丹楓又站在為了天下蒼生、中原武林的道德制高點,正式邀請喬北溟決一死戰,順便還用上了激將法,大概意思就是說你修羅陰煞功不是強么?你喬北溟不是天下第一大魔頭么?如果連我這個小輩的約戰都不敢接,豈不是要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除此之外,這封戰書中還定下了規則。
兩人這一戰“即決勝負,也決生死”,不過這場決戰因他們兩人而起,便應該是兩人之間的戰斗,決戰之后無論誰活下來,都需約束因此而來的江湖中人,不得再引發新的沖突,這場江湖浩劫到此為止。
總之,任何人看到張丹楓的這封戰書,都只會覺得他是一個為國為民的英雄豪杰,無私到為了天下蒼生與中原武林,甚至不惜獻出自己的性命。
“嘁。”
喬北溟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嘴上卻對那名傳令兵說道,“你下去告訴張丹楓,他這封戰書老夫接下了,不過決戰之地卻要老夫來選,老夫便將決戰之地定在了這上清宮,他若敢來就讓他上來!”
這是左旸一開始就與喬北溟定好的計劃,嶗山密道入口就在上清宮院子里的一間廂房之內,選擇在這里決戰,等喬北溟“死”后,左旸想要帶走他的尸體也要更容易一些,畢竟沒幾步便能夠進入密道,快速脫離眾人的視線。
“呃……得令!”
傳令兵明顯想說些什么,只可惜他的身份根本沒有說話的資格,為免禍從口出,只得應了一聲跑下去傳令了。
直到這時候,喬北溟才終于又回過頭看著左旸,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小子,接下來的事情便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若你果真能帶老夫出去,那自然最好,老夫便過上幾年清閑日子,但如果不能……卻也不要太過勉強,只需保住自己的性命即可,老夫已經活的到了這把年紀,又終將修羅陰煞功修煉到了大圓滿境界,死亦無憾了。”
“前輩多慮了,晚輩的計劃絕對萬無一失。”
左旸自信笑道。
“自信是好事……”
喬北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卻又將手搭在了左旸的肩膀上,用天遁傳音說道,“你記住,倘若老夫不在了,你便即刻返回移花宮,老夫在住過的那間房子的房梁上面留下了一些東西,有了那些東西,即使沒有老夫,亦可助你將修羅陰煞功修煉至大圓滿境界,只不過沒有老夫言傳身教,進度可能要慢一些。”
“前輩……”
這絕對是左旸沒有想到的事情,因此聽到之后竟莫名的有些小感動,同時也不免感嘆喬北溟的計劃居然如此深遠。
現在,左旸特別想吐槽這個游戲的劇情策劃,什么玩意兒啊,明明只是一個游戲,非要搞出這樣的生離死別來,還故意搞得這么煽情……如果他要是沒有能力救下喬北溟,回頭再去練了修羅陰煞功,這不是要害的他心中有愧么?
“前輩,晚輩已經說過了,晚輩的計劃萬無一失,前輩無需多慮。”
左旸再次十分肯定的道。
“好,老夫信你便是。”
喬北溟點頭笑道。
“不過……前輩此前既然已經做好了大義赴死的準備,不知前輩是否還有除了修羅陰煞功之外的東西,不如前輩便當做自己已經死了,將這些東西一并傳給晚輩如何?”
左旸想了想,又笑嘻嘻的道。
喬北溟本來還挺舒心,一聽這話眼珠子瞬間就瞪了起來,什么叫“當做自己已經死了”?
“前輩不要這么小器嘛,需知道有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傳給晚輩總好過便宜了別人,是不是?”
左旸還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勸說。
“老夫這里還有一掌,你要不要?”
喬北溟目露兇光,掌心已經冒出一股肉眼看見的寒氣,咬牙問道。
“算了,算了,還是前輩自己留著吧。”
左旸果斷慫了。
他自然不相信喬北溟會真的一掌打死他,不過還是不要操之過急吧,只要喬北溟不死,只要喬北溟還有別的好東西,只要將喬北溟弄去了移花宮,還是他的一樣都跑不了。
如此在傳令兵的數次奔波之下,喬北溟與張丹楓終于達成了共識。
決戰地點就在上清宮,張丹楓親自上山來,不過一部分正派俠士也要隨行,一來是為了做個見證,二來則是保證這場決戰的公平性。
其實對于喬北溟的這個決定,邪派陣營的人還是有一些微詞的,在他們看來邪派陣營在這場大戰之中已經占據了一些上風,如果就這樣放正派人士上了位于主峰之上的上清宮,那就等于主動將“地形之利”的優勢給放棄了,這樣并不符合邪派陣營的利益。
不過也有人明白,如果這么僵持下去,正派陣營的人始終圍在山下,他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不好過。
再加上這是大魔頭喬北溟的決定,不管微辭也好理解也罷,并沒有人敢提出異議,這件事最終就這么定下了。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玩家也同樣獲得了近距離圍觀這場決戰的資格,這些都是各門各派的佼佼者,就像左旸這種之前就有資格登上嶗山(試劍崖)的人。
而那些沒有資格近距離圍觀的玩家,游戲官方倒也沒有忽略了他們。
現在,游戲官方已經在各個主城以及周邊城鎮都設立了專門的NPC,向這些NPC繳納少量銀兩便可以遠程觀看這場決戰,而且在觀看的過程中,還會因為“有所領悟”每過5秒鐘就獲得一定數量的修為值作為獎勵。
這等同于系統發放的一次福利,自然深受玩家朋友們的好評……
到了下午五點半的時候,張丹楓終于帶著一批正派俠士登上了嶗山主峰。
而這,也是左旸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張丹楓——此人和左旸這個無缺公子一樣一襲白衣,腳蹬一雙白底黑面皂靴,頭戴一頂青色方帽,粉妝玉琢的面容竟比大多數女人還要精致,儼然一個亂世俏書生的模樣。
這副形象以左旸的審美來看,實在是有些娘炮了。
不過他頭上的功力境界卻又叫人絲毫不敢小覷,因為他竟與已經將修羅陰煞功修煉到了大圓滿境界的喬北溟一樣,達到了“撼天動地”的境界……之前總聽喬北溟說自己要比張丹楓強上一些,左旸還以為張丹楓的功力境界也要略微低上一些呢。
“哈哈哈,相國公子親臨嶗山,老夫有失遠迎,還請不要見怪。”
喬北溟雖被稱作魔頭,但卻從不失了禮數,見到張丹楓之后仍是笑呵呵的打了聲招呼,這其實也是天朝的傳統,萬事都要講究一個先禮后兵嘛。
“喬前輩說的哪里話,小可身為晚輩前來拜會,哪有要前輩親自迎接的道理,這豈不是亂了禮數?”
張丹楓也是拱手行了個江湖禮,微笑說道,“喬前輩,小可以為決戰之前,尚需將你我二人立下的規矩重申一遍,也請大家伙做個見證,免得事后有些東西說不清楚。”
“好,老夫先來!”
喬北溟應了一聲,隨后便運起內功大聲說道:“嶗山眾人聽著,老夫與張丹楓此戰即決勝負也決生死,若老夫敗了,嶗山眾人立即散去,此事到此為止,任何人不得為老夫尋仇生事,若老夫勝了,也絕不阻攔正派人馬離去,有違此言者,為中原武林所不容,聽清楚了么?”
“試劍崖眾人聽著,鄙人與喬前輩此戰即決勝負也決生死,若鄙人敗了,試劍崖眾人立即散去,此事到此為止,任何人不得為鄙人尋仇生事,若鄙人勝了,也絕不借機阻攔邪派人馬下山,有違此言者,為中原武林所不容!”
張丹楓也是緊隨其后,運起內功大聲說道。
兩人的聲音傳出很遠,就連許多暫時還留在山下的人也能夠聽的一清二楚……不過實際上就算他們不說這樣的話,一旦他們這兩桿大旗其中一方倒下,這場大戰也就結束了,畢竟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沒有利害關系,誰也不會甘心為他們陪葬。
兩人共同發言之后,這場決戰也就等于拉開了帷幕。
“唰!”“唰!”“唰!”……
不管是山上的正派人馬,還是邪派人馬全都動了起來,很快上清宮的琉璃宮頂,以及周圍的墻壁頂端,甚至是院子里那些廂房的屋頂便全都站滿了人,這些位置無疑是觀戰的最佳位置。
與此同時。
位于這個游戲中每一個角落的觀戰NPC也開始提供服務:
“開始了開始了!”
“畫面已經出來了,好多人呀!”
“站在最中間的那個老頭兒就是喬北溟吧,仙風道骨啊……我去,居然達到了‘撼天震地’境界,這未免也太強了點吧!”
“相國公子張丹楓真他娘的帥,我一個大男人都控制不住有點心動……”
“已經開始獎勵修為值了,一次獎勵300點,這2兩銀子花的挺值啊,又看了決戰,又刷了修為值。”
游戲中的玩家們幾乎都是第一時間進入了觀戰模式,雖然通過兩個陣營的士氣值對比,玩家們已經知道了這場決戰的結果,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的觀戰熱情,畢竟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夠看到這種高水平戰斗的。
而在這個過程中,玩家們也是已經注意到了站在喬北溟身后的左旸……
因為現在場中就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喬北溟,一個是張丹楓,剩下一個就是戴著蒙面巾的左旸,最重要的是,左旸是一名與他們一樣的玩家!
“我靠,這人誰呀,居然能混到這種程度?”
“什么情況,就連我們掌門人都只能站在屋頂上呢,憑什么他就能直接站到里面去,喬北溟怎么不一掌拍死他?”
“就是,這小子心里也太沒點逼數了,怕是沒死過吧?”
“真是礙眼,快讓他滾出去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