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恒和幸田加南出了宅邸,和今井優志等人點頭示意,便邀請幸田加南道:“幸田君,時間不算太晚,有興趣的話,去我那里坐一坐,我那里有剛從國內帶來的好茶。”
幸田加南對寧志恒的邀請,自然是求之不得,趕緊點頭答應:“那太好了,家鄉的茶葉我也許久沒有喝到了,我就不客氣了,哈哈!”
兩個人一起上車離開,今井優志和井原太智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暗自羨慕,井原太智不禁低聲道:“幸田這個家伙真是好運氣!”
井原太智也是消息靈通人士,自然清楚藤原智仁的身份,不過現在他也顧不上這些,接著對身旁的今井優志一伸手,說道:“今井君,我會盡快對高杉仁希進行調查,那張照片?”
今井優志一愣,這才想了起來,于是取出相片遞給井原太智,沉聲說道:“井原君,請盡快給我答復。”
井原太智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轉身上車離去。
寧志恒的住所距離上原純平的府邸并不遠,他和幸田加南來到家中,親自泡好茶水,兩個人在雅室里相互敘談。
寧志恒口才極好,刻意和幸田加南一起談天說地,品茶聊天,從日本國內的局勢談到中國各地的風俗人情,一時興致正濃,最后話語之間就把話題引到了今天晚上登門匯報的事情上。
“幸田君,我看剛才你和今井君好像有些不愉快,怎么,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需要我為你出面嗎?”
寧志恒一副關切的表情,言下之意,如果幸田加南和今井優志發生沖突,自然是愿意為幸田加南撐腰。
幸田加南不禁心頭一熱,他趕緊開口解釋道:“今天確實和今井君有些沖突,傷了他手下的幾名隊員,不過這完全是誤會。”
面對藤原智仁這位權貴,他自然是毫無戒心,接著,他便把今天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向寧志恒仔細的敘述了一遍,最后說道:“整件事情其實與我并無關系,都是特高課和聯合通訊社之間的矛盾,可到底是出現了死傷,所以今井君對我有些抵觸。”
寧志恒這才全面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果然是日本國內的紅色組織出了問題,這才牽扯到了高杉仁希,不過好在行動中沒有留下活口,高杉仁希又先發制人,反而對特高課下了手,顯然是想借用自己的特殊身份,行險一搏。
目前看來結果并不算差,上原純平下令讓聯合通訊社內部調查高杉仁希,可以相見情況不會太糟糕,總算不是最壞的結果。
現在麻煩的是,特高課方面要求高杉仁希指認另外一名同伴的身份,這個要求高杉仁希根本無法推脫,難道說自己不認識一起合影的同伴?這完全不合乎常理。
可是如果高杉仁希拒不交代這個一起合影的人員身份,那他赤色分子的身份必然暴露,處境難料,那如果他說出這個同伴的名字,這會不會造成新的危機呢?
寧志恒不禁有些頭痛,在他最初的設想里,高杉仁希應該接到示警后,就會抽身而退,迅速撤離,可沒有想到他最后卻是選擇了堅守不去,那接下來的很多事情就都需要處理首尾,也不知道高杉仁希會如何應對?
自己目前為止也是無能為力,沒有更多的信息向地下黨組織匯報,他相信高杉仁希的處境,地下黨組織是清楚的,自己只能是隨機應變,靜觀事態的變化。
當天晚上,井原太智趕回聯合通訊社,就馬上下令將高杉仁希控制起來,把他軟禁在一處禁閉室里。
房間里,井原太智和高杉仁希在桌案兩旁相對而坐,井原太智臉色甚是難看,高杉仁希不僅是他多年的好友和同窗,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可是這次的事情,確實讓他是心存疑慮,他一定要好好詢問清楚。
高杉仁希將那張合影照片舉在眼前仔細的觀察,面上雖然微露詫異之色,可是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明白了一切事情的原由,他在腦海里飛快思索著應對之策,首先是要給這張合影一個合理的解釋,其次,就是另外一個同伴的身份,自己該如何處理?
他的腦筋急速的運轉著,嘴里卻是詫異的說道:“這張照片我有印象,這是我剛剛從東亞同文學校畢業,回國不久就結識了兩位朋友,我們相處的不錯,就一起合了影,左邊這位叫一位是三原柏明,另外這一位…”
高杉仁希猶豫了片刻,井原太智立時提起精神,眼睛緊緊的盯著高杉仁希的面龐,仔細觀察他的細微變化,試圖判斷他話語的真假。
高杉仁希接著做出回憶之狀,好半天才說道:“這個人是個中國人,名叫王興言,是京都大學的留學生。”
高杉仁希最后還是決定把這同伴的身份說出來,因為他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這位王興言的身份不落實,自己就會馬上暴露,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了,只有先熬過這一關,再做出補救措施。
高杉仁希的歷史,井原太智是很清楚的,東亞同文學院畢業的學生很多都被召回了國內,分配在各大情報機關部門,之后就從事對中國的間諜工作,看來高杉仁希是在這個時候和赤色分子有了接觸。
井原太智接著追問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在一次采訪過程中,三原君主動結識我的,當時他們知道我剛從上海回國,就向我詢問了很多關于中國的情況,談的也算投機,后來那位王興言沒過多久就回了中國,倒是三原君我們接觸了一段時間,可是后來我被調往中國,慢慢也就沒有了來往。”
高杉仁希的回答有真有假,井原太智也并不全信,好在王興言的身份是可以查實的,這樣也可以向特高課方面交差。
他接著問道:“之后,你還見過這位王興言嗎?”
“沒有,之后再也沒有見過!”高杉仁希搖頭回答道。
這當然是假話,王興言對高杉仁希而言自然是非常重要,不僅是同志,更是高杉仁希的指引人和介紹人,后來高杉仁希在中國的工作也是王興言安排的,接觸的時間很長。
不過王興言現在的身份也非常隱蔽,具體在什么地方,黨組織內部紀律嚴明,因為保密原則,高杉仁希還真不知道,而且王興言這個名字也早就不用了,就算是日本情報部門知道了這個身份,找到王興言的可能性也很小,不過現在他的照片泄露了出去,對他而言這終究是個很大的隱患,必須要通知組織進行預防。
井原太智又仔細詢問了好半天,這才輕吁了一口氣,面色有所緩和,他緩聲說道:“高杉君,我們是多年同窗和好友,對你,我自認是非常了解的,這些年來你的表現也無可挑剔,可是這一次的事情確實很難解釋,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目前上原將軍同意讓我們內部調查,特高課也承諾不再針對你,總算是暫時躲過一劫,不過之后你要委屈一段時間了,等風聲過去后,我會恢復你的工作。”
高杉仁希也知道,作為自己的上司兼好友,井原太智已經做到了最好,不然就是內部調查這一關,自己也不可能輕易過去,他頓首行禮,誠心誠意的說道:“這次真是飛來橫禍,全靠學長的關照!”
井原太智伸手拿回照片,在眼前又看了看,再看看高杉仁希,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心中有數,高杉仁希的話只怕不可全信,可是他不愿意再追究下去,不然結果可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與此同時,在南京城南的一處房屋里,地下黨組織負責人程興業和蕭弘正在低聲交談著,相互介紹自己所掌握的情況,進行匯總。
蕭弘首先匯報道:“今天上午,成峰接觸到了高杉,把他的處境說清楚了,可是高杉拒絕撤離,他認為目前特高課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事情還有挽救的余地,如果冒然撤離,損失太大了!”
程興業心中頓時一松,高杉仁希有把握穩住局勢,自然是最好,程興業又何嘗愿意安排撤離,他苦心布置了這么長時間,南京地下黨組織剛剛恢復起來的局面,如果真的撤出來,他是最痛心的那個人了!
不過他還是擔憂的問道:“高杉的把握大嗎?有沒有別的交代?”
蕭弘緩聲回答道:“高杉表示,他有心理準備,如果被特高課抓捕,他會及時處理,讓我們放心,并繼續戰斗。”
“我明白了!”程興業重重的點了點頭,在敵后地下工作中,犧牲是再所難免的,高杉仁希這是做好了最后的準備。
“還有一件事情,高杉已經查明了關于日本人修建毒氣工廠的一些情況,讓成峰轉告組織。”
蕭弘又把高杉仁希查明的情況向詳細地向程興業做了匯報,頓時引起了程興業的重視。
“這個情報太重要了,要馬上向總部匯報,可惜接下來的情況,高杉是無法跟進了,你要派人去實地考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