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川太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用手指敲擊著桌面,感慨不已的說道,“沒有想到,我們損失了那么多的精英特工,花費了巨大代價,都沒有找到的對手,竟然就藏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真是太有戲劇性了,不是嗎?今井君!”
“的確是如此,”今井優志點頭說道,他最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驚詫不已,“據崔光啟交代,早在戰前,寧志恒就已經潛入了上海進行蟄伏,所率領的部下都是由南京調來情報特工組成,寧志恒正如我們所猜想的那樣,是一位極為難纏的角色,他的情報站從不與鄭宏伯所率領的情報站聯系,就連崔光啟這樣級別的特工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可見其狡猾謹慎至極。”
佐川太郎站起身來,在辦公室里來回的走動著,開口說道:“寧志恒在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這么長時間,現在竟然就在我們身邊,這一次,無論如何要抓到他,從他的口里,我要確認,當初南京情報戰線失利的真正原因!”
這么長時間以來,這一直是佐川太郎的一塊心病,他到現在仍然不能確定在自己的特高課內部,到底有沒有一個中國人的高級間諜存在,以至于他現在做什么事情,都是束手束腳,不敢輕信于人。
今井優志也是連連點頭,他對此也是一直耿耿于懷,日本在南京的情報力量是他一手創建并主持的,結果多年的心血,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就被對手摧毀殆盡,這是他情報生涯中最大的恥辱,也是他一直引以為憾的事情,現在有機會能夠找出真正的答案,他自然要全力以赴。
今井優志接著說道:“崔光啟還交代,寧志恒的這支特工就藏身在法租界里,因為就在不久前,法租界發生了一件大事,軍部的情報處的長谷正樹等三個情報人員,被當街刺殺,過了不久,青幫的大頭目陸天喬和棉花商人傅耀祖,也在同一天被人擊殺,尤其是陸天喬,他和他的手下三十名保鏢被擊殺在街道上,崔光啟去觀察過現場,據判斷行動的人員至少在七十人左右,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短時間里就擊殺了目標,這是轟動一時的大事!”
“這是寧志恒干的?”
“對,這在法租界不是秘密,據說陸天喬和傅耀祖,已經投靠了我們,為我們做事,然后寧志恒就對他們下了手。”
佐川太郎皺著眉頭說道:“陸天喬和付耀祖的事,我倒是聽說過,這應該是軍部情報處的一項計劃,但是具體內容我并不清楚,沒有想到最后竟然壞在寧志恒的手中。”
說完,他忍不住哈哈一笑:“我們和軍部情報處一向難以相容,植村高志這個人心胸狹窄,一直對我們心存不滿,這一次,倒是讓寧志恒替我們收拾了他,也該讓他們吃點苦頭!”
今井優志自然也清楚兩個部門一直以來的不睦,便扯開話題接著問道:“課長,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做,這些被俘人員,已經大部分投降,剩下的我估計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這么多的人員應該怎么安排!”
佐川太郎笑著說道:“這個我早有安排,之前我們就討論過,相對于整個上海乃至華中地區,我們特高課的人手實在是不足,中國實在是太大了,人口也太多,我們僅憑借自己的力量,是難以控制的。
以華制華,這可是一直以來我們的一項重要手段,所以必須要發展傾向于我們的中國人,這些中國特工就是很好的人員,他們的能力遠超于普通人,如果真心為我們效力,對我們的幫助是非常大的,會極大的加強我們的力量。
我一直以來,就想創建一個由傾向于我們的中國人組成的部門,借用他們的力量為我們做事,當初我有意讓俞立來主持這個部門,可惜他很快就被中國特工給清除了,現在我想舊事重提,以這些人為骨干,再補充一些人員,把這件事做起來。”
“可是他們之中會有俞立,和崔光啟,但也會有齊經武這樣的人物,中國人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懦弱,我們不得不防!”今井優志再次說道。
當初的齊經武就是經他親手審訊并投降的,結果偽投詐降,趁其不備險些要了俞立的性命,間接造成了俞立的死亡,至今想來,今井優志還是對這些投降的中國人疑慮重重!
佐川太郎卻是不以為意,擺了擺手,他的格局甚大,想的更多,開口說道:“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再說不會讓他們接觸情報工作,只是用他們來做一些維持治安,偵緝調查的工作,把我們的人手都解放出來,我們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明白了,還是課長您的眼光長遠,非我等所及!”今井優志點頭答應道。
“把他們單獨管理起來,先觀察一段時間,然后我再著手辦理這件事!”佐川太郎吩咐道。
“嗨依!還有一件事!”今井優志說道。
“什么事情?”
“在這一次抓捕中國特工里面,有一枚我們的棋子。”
“我們的棋子?”
“這個人叫駱興朝,此人在戰前就已經被我們策反,是我們安插在上海軍事情報站的一枚棋子,后來因為戰爭突發,江北馬上就要成為主戰場,我們被迫緊急撤離,就和他失去了聯系,沒想到在這一次抓捕中,他也在其中!”今井優志詳細的解釋道。
“這么長時間沒有聯系,這個人可靠嗎?”佐川太郎疑惑地問道。
“之前我們就是根據他提供的情況,抓捕了當時上海軍事情報站副站長俞立,這個人為我們出過力,應該可靠!”今井優志回答道。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
“他已經被捕,中國人不會再相信他了,無法再送回去,我想暫時不暴露他的身份,就安插在這些投降的中國特工中間,監視他們,防止再有齊經武之類的人物出現。”
”很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佐川太郎點頭說道。
“嗨依!”今井優志頓首領命,退出了辦公室。
當天晚上十二時,武漢軍事情報調查處總部電信科,值班的機要秘書手拿著一份剛剛翻譯好的電文,急匆匆地沖出了譯電室。
他趕回到了辦公室拿起了電話撥打。
“馬上給我接處座的府邸,快!”
一個小時之后,處座的辦公室里,處座端坐在正中,身邊黃賢正正在仔細地看著手中的電文,軍情處的幾位高層安靜地坐在一旁,整個屋子里面陷入一片死寂,空氣中的溫度好像落到了冰點。
處座的目光掃射過去,所有的人都不敢多言,靜靜地等候處座的指示。
處座半天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轉向了黃賢正,以前這位副處長可是從來不參與具體的事務的,可是現在,在軍軍事情報調查處里,他的話語權大增,很多事情都離不開他的配合,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必須要通知這位副處長。
“忠信,你怎么看?”處座的聲音盡顯冷厲,顯然已經是難以壓制心中的怒火了。
黃賢正卻是為難地看了看處座,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電文,有些猶豫的說道:“事態嚴重,鄭宏伯也是我們軍情處的老人了,經驗還是有的,怎么這么不小心,出了這么大的紕漏?”
他知道鄭宏伯是處座一系的老部下,不然也不會把上海站,這個第一甲種大站交到他的手里。
可是現在情報站的行動隊長投敵,所有的行動人員全軍覆沒,整個情報站無法工作,捅了這么大的婁子,就是處座嫡系也不可能就這樣放過,可是這些說不能由自己來說,還是要看處座的決斷!
“這是瀆職,嚴重的瀆職,前有俞立,后有崔光啟,身為情報站站長,他鄭宏伯要受到軍法制裁,決不能再輕輕放過!”處座的神色俱厲的大聲斥責道。
上海站是軍事情報調查處的第一大站,也是對日敵后作戰的重要地區,可是卻屢次出現重大失誤,這一次干脆直接被人端了,這讓處座根本無法接受。
尤其是鄭宏伯的情報站,在淞滬會戰之后的表現和寧志恒的情報站比較,更是顯得平庸無奇,處處差了一籌,這讓處座對鄭宏伯更加的不滿,這一次絕不能姑息。
“寧志恒的電文還沒有到嗎?這么大的事情,他為什么不匯報?”處座接著問道,語氣中的不滿尤為明顯。
自己的子弟自然要為他說話,黃賢正趕緊解釋道:“事情剛剛發生沒有多久,志恒可能還沒有得到消息,情報慢一些也是有的,估計明天就會到的!”
“他不是一向是消息靈通的嗎?怎么這一次當了啞巴?我看是有包庇之嫌!”處座卻是冷冷地說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再無聲音,大家都不敢出聲,就是黃賢正也閉上了嘴巴。
對于寧志恒,雖然不是自己的派系,但處座一向都是贊譽有加,從來吝嗇自己的贊賞之詞,畢竟寧志恒的表現向來都無可挑剔,幾乎每一次行動和情報,都讓處座在領袖和統帥部面前,掙足了面子,可這一次,竟然也出口訓斥,可見此時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