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蔭正蹲地上思考呢,有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我出門是干啥來了著?”
不不不,我沒失憶,確實沒失憶,你看,小可愛,景姐姐,師姐,小姨子,我都記著呢,我還記著小姨子昨晚吃完瓜子沒倒瓜子皮的事情。
可就是為啥想不起來我出門是干啥來的?
一個話筒塞到了嘴邊,有人問:“大叔您好,請問……”
誰大叔?
關蔭急了,一揚臉,怒問:“說清楚,誰大叔?”
女記者嚇得往后倒退,知道你臉黑,可你別突然轉過頭行嗎?大清早的,太陽剛剛露出一點笑臉,你這么嚇人好玩嗎?
“呃……先生您好。”猶豫了幾下,一看那個頭,還裹著一件軍大衣,女記者沒敢轉移方向,硬著頭皮問,“聽說您是帶頭沖進大火里頭的,是嗎?”
“沒有啊,”關蔭攤攤手,“我們進去的時候,火不大,沒現在這么大。”
女記者很郁悶,你聽我的主題再回答行嗎?
她覺著自己是高手,能引導人按照她的思路走。
于是,女記者問道:“那可以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關蔭言簡意賅:“煤氣罐爆炸,引起煤氣管道爆炸——回頭你們媒體得問問,有煤氣管道,為啥還用煤氣罐?”
“好的,我們一定監督相關部門追查清楚!”女記者再問,“那后來呢?”
關蔭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女記者:“后來著火了,消防戰士沖過來了,消防戰士沖進去了,消防戰士還沒回來。”
不是,群眾可都說了,你是第一個沖進去的啊。
女記者諄諄善誘:“聽群眾反映說您是第一個沖進去的,請問您住在這嗎?當時您心里怎么想的?是有親人,還是有什么……呃,您就沒想過危險嗎?”
關蔭一拍后腦勺:“終于想起來了,我女兒還等著吃早餐呢!朱哥,朱哥,我那攘皮子鑼,哪呢?是不是劉姐偷摸收起來不舍得送我了?”
女記者愕然,群眾傻眼,你就說兩句感言不行嗎?
劉姐氣道:“就為那么點東西,我至于嗎?在這呢,拿著滾!”
關蔭樂顛顛沖過去,拿起攘皮子鑼翻看了一下,滿意地點頭:“還好,沒壞,那行,回頭再聊啊,我家寶貝兒等著吃早餐呢,我得抓點緊才行啊!”
女記者一個箭步竄上去:“英雄,請留步!”
關蔭翻出白眼仁兒:“英雄?英雄還在里頭呢,你拉我干啥?”
這時,樓上沖下一隊人馬,關蔭一把扒拉開女記者,仔細一數,放心了,一個沒少,全是自己跑著回來的。
教導員那邊也正在往回走,看起來已經解決隱患了。
沖到警戒線外,樓上還有火光,關蔭看到,幾乎所有沖上去的戰士手套都沒了,拉起一位脫掉消防頭盔,露出二十歲左右的小戰士的手,關蔭眼淚都下來了。
兩只手,手心里全是水泡,那根本就不是燒的,那是燙的。
“為啥呀,這都是圖啥呀。”關蔭扭頭沖女記者吼,“看到沒?看到啥叫英雄沒?別整天扛著個嘴巴到這找新聞,到哪找素材,看到啥叫英雄沒?”
女記者被吼的直打寒顫,這家伙好兇啊,不過,怎么看著那么眼熟呢?一臉黑灰也擋不住那股子匪氣。
“都回來就好,走了。”關蔭轉身就走,很明顯,為了排除隱患,這些戰士是脫掉礙事的手套,赤手空拳往滾燙的鋼鐵上摸的。
消防車還在噴水,火勢已經壓了下去,另外,還有民警已經過來了,不管是拐賣兒童還是家庭虐待,肯定能查個水落石出,沖進隨時都可能爆炸的大樓的人,一個不少都出來了,關蔭放心了。
等這家伙開車跑了,女記
者才反應過來,被訓了,居然被訓了,無冕之王啊,你居然敢訓我?
“這位是誰啊?”她覺著得找找素材收拾一下,我堂堂帝都衛視的外景記者,我不要面子啊?
大胖子擦擦臉,悻悻道:“這坑貨,都不跟我來個合影。”
剛念叨,鉆進車的關蔭又下來了,沖大胖子揮手:“愛蘿莉,回頭聯系啊,我這幾天關機,過幾天找你吃飯,記著把哥幾個都請上!”
大胖子撲通一下跪地上,大哥,別這么叫我名字行嗎?
群眾詭異的目光,貧僧真心享受不起啊。
朱哥被女記者拉了下,頭也沒回,心不在焉地道:“我啊,我沒想啥——哦,你問那小子啊?關蔭啊,除了那坑貨,還有誰能這么坑?”
誰?女記者嚇一跳。
那臭流氓?
惹不起惹不起,別給我找茬兒就燒高香,我還找他麻煩?
算了,最起碼,被這坑貨懟過的人,都還是有些地位的。
消防隊那幫官兵面面相覷,就那誰,那個懟了炮派懟伯爵,罵得賴賴子涼了,菜菜子啞了,小馬哥瘦了的坑貨?
你可是明星啊大哥,不好好拍你的戲,唱你的歌,你跟我們搶主攻任務,這不是砸我們飯碗嗎?
關蔭又火了,可惜他自己不知道——說關機就關機,真當開玩笑呢?
“我又沒趕上,我又沒趕上!”貼吧里,早起的花骨朵發狂,“上次是白豆腐那死胖子,這次是愛蘿莉這死胖子,我們瘦子就那么沒運氣嗎?這坑貨,下次玩兒命的時候,你提前托夢給我不行嗎?”
滄海一叔:“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覺著,這個時代,還是挺好的,總有那么幾個人不在乎自己是個啥人,遇到事兒就往上沖的。”
貝小小:“完了,這讓人家剛剛獲得‘國家精神造就金銀銅獎’的明星們可怎么活!”
觀音廟里早起的忙著感嘆人生,關蔭很悲劇,做了好事兒,回家嚇著家里人,景二小姐甚至抄著刀,跟瘋了一樣過來就要動手。
“留條活路啊大人們!”關蔭還以為姐姐妹妹們不知道呢,他還特意在外頭買了瓶水洗了臉呢。
那能不知道么,景姐姐的手機關了,可家里有座機啊,她家孩兒爸玩命救人的事情,媒體不報道還好,一報道,自然有人會通過間接渠道向景姐姐匯報這個消息。
“忘了你自己有幾斤幾兩了嗎?忘了家里還有人等著你嗎?”景姐姐后怕到親眼看到這個人活生生地出現在家里,才感覺所有的力氣都被吸走了一樣,她想過去揍他一頓,可腿上沒一點力氣,抱著小可愛就是哭。
趙姐姐沒發火,也沒暴走,看到關蔭,先往外沖了兩步,然后,停下,轉身背對著門口坐在沙發上,后怕真正襲來的時候,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沒一點力氣,只是掉眼淚。
在他回來的這段時間里,媒體可調查清楚了,甚至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就五秒鐘,就差五秒鐘,萬一他遲了五六秒,那……
不寒而栗!
小姨子沒考慮那么多,她不知道怎么的了,就是看到這個灰頭土臉,頭發都被燎了的王八蛋,她就想滅了他。
“省得那么多人為他擔驚受怕!”景二小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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