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蔭熟讀歷史,知道寶座燙屁股,哪怕是現代,那個座位,哪怕是比以往任何時代都讓絕大部分人希望渺茫,但覬覦那個寶座的人,也還不會比以前少多少。
為了在那個不舒坦但至高無上的位子上坐一坐,有人不介意拼上身家性命。
上一代為了爭奪那個寶座,發生了多少齷齪事兒,關蔭是清楚的。
到了這一代,皇帝手腕過硬,朱之檜那一脈之外,但凡有繼承權的,基本上都被從體系中剝離出去了,現在,皇位的繼承者只有兩家。
皇帝家的太子和公主,在津門的那位以及家里的兒女。
可這倆兄弟關系好,而且,親王同志也是個明智的人,人家從一開始壓根就不沾權力,甚至連資源都不過手。
在這個時代,沒有一路從權力體系中搏殺上來,就不可能繼承皇位,親王同志是用自己那一脈的所作所為,明確表達出對皇位繼承人的最大支持。
在這個時候,太子忽然說出要讓親王同志來繼承皇位的話,這意味著啥?
有人會聞風而動的。
“咱們這么大一個國家,最重要的事情,其實不是打外敵,而是對內維持穩定,只要咱們穩定,按部就班地發展,就沒有人能打敗咱們。”關蔭跟太子說,“這個穩定,不僅僅是社會穩定,還包括權力體系的穩定,用道兒上的話說,就是保持國家機器運轉正常。”
這人匪到啥地步了啊,黑話不斷。
太子還就樂意這么聽,能聽懂的話就是好話。
腦瓜一點,太子哥表示:“那肯定的,不過,我咋覺著皇帝其實就是帝國的形象代言人,實際上沒啥作用呢?”
這就扯淡了。
“只需要看看皇上每天要處理多少公務,要管哪些方面的事情,就知道這個位置沒那么簡單。”關蔭摸摸小太子的后腦勺,叮囑,“不要被有些人的話說動心,一定要明白一點,咱們帝國啊,既是新生的國家,也是繼承咱們大明朝六百五十年的國運,在咱們大明朝的基礎上建立,發展的一個古老的國家。這樣的國家,皇帝絕非傀儡,絕非木偶,那是體系中極其重要,甚至舉足輕重的一個組成部分,你試想一下,如果咱們光武爺鑄造的神州九鼎缺了一個腿,這九鼎還能穩穩當當站在神州大地上嗎?皇帝,就是鼎腿其中之一,和方先生他們,和第三第四大部,共同組成九鼎的三條牢固的腿,少了誰都不行,誰不給力都不行。”
太子奇道:“不能代替嗎?”
關蔭問:“能否定大明朝六百五十年的歷史嗎?”
那必須不能,憑啥要否定?
“這就是了。”關蔭接著講,“和其它兩個方面不同,皇位這個東西,至少一百年之內,那還是要世代相傳的,不能因為別人胡說八道,或者你不愿意承當,我們就能現在把這個位置廢掉,那會出大問題。所以呢,只要因為沒法提前結束這段歷史進程,我們就必須承認,尊重,維護這個體系。問題就回到這個不可分割的部分內部,你一說想把這個繼承權讓給別人,別人會怎么做?至少有些人會跳出來,這些人,外有外援,內有居心叵測,至少想通過擁立撈取從龍之功的那么一些人,你說,這會不會影響這部分不可分割的體系的穩定?”
摳下鼻子,太子哥似懂非懂,道:“就是說,這會讓這個體系不穩定,對吧?”
“當然,”關蔭先肯定,然后解釋,“你一個不愿意,內部的蛀蟲就會把這個體系折騰的來回搖擺,甚至把其它兩個方面都卷進來,咱們現在可沒有那么多功夫耽誤啊,別說還在追趕階段,就是復興了,稍微一點動蕩,那也會讓別人追上來,咱們的敵人,可不光是賊鷹,咱們在和全世界為敵。”
太子嘟囔:“那就只好委屈我一個了。”
“知足吧,你看看我,我招誰惹誰了,這個有事兒,我得當跑腿的,那個有事兒,我還得趕緊動起來,好不容易休息休息吧,得,幾個人全給我找活兒了,我找誰說理去?”關蔭比太子還不忿,“你評評理,咱倆誰更冤大頭?”
太子樂了,對啊,這家伙才最郁悶啊,這人沒出息,天天想著抱老婆帶孩子,結果被三巨頭一頓電話,他不忙起來誰忙起來?比起這家伙,咱至少現在還能樂天派到處溜達。
“行,看你這么倒霉,我就平衡了。”太子很會開解自己,回頭就說,“看來,咱倆得組成聯盟,就叫倒霉催聯盟。”
這倆沒譜兒的跑一塊兒一叨咕,啥煩心事都能成樂子。
人家自己會開解自己啊。
就是太子這態度很欠打。
“這幾天表現好點兒,回頭帶你去劇組玩。”關蔭許諾,“劇組長腿小姐姐不少,你可以光明正大看。”
太子哥憂愁地嘆了口氣,看看惹事精,頗為不樂,道:“要不是我媽態度堅決,我估計,我都被賣掉了。昨兒晚上,那個誰,很欠打的一老頭兒,孫女兒才上小學,丫挺的老幫菜就敢不要臉地讓人登門說親,說什么感情要從小培養,丫丫個呸的,小丫頭片子啥都不懂呢,就為自己的富貴,就那么把人賣了,上哪找這種王八蛋去?”
關蔭不奇怪,皇后跟他說過這事兒,不過,不是昨晚那誰,皇后挺煩,正在考慮讓惹事精把那些說媒的先打一頓。
不過,昨晚那家,關蔭正念叨著收拾呢,就那誰,老馮家的大孫女。
“這還不算,還有人試圖讓管理處把舊社會那一套搞起來,說什么讓我姐從小學大家閨秀,學當名媛,要笑不露出,要走路不帶風,他媽的,要不是我爹回頭找借口抽了丫挺的一頓,我非上門點了他們家茅廁。”太子一揮手,又告狀,“知道人家讓我學啥不?說是要從小學習啥禮儀,還有人建議,給我找個奶媽,把我帶到一邊,美其名曰叫離開父母單獨生活,還有更扯淡的,回頭就說要學交際舞,還給我固定舞伴,你說,這不是扯淡么。”
關蔭震驚至極。
他可不認為說這話的人愚蠢,正相反,有人想搞舊社會那一套,那可絕非愚蠢,那是想借著復興的名義,打著復古的幌子,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問題是,皇帝又不是二五眼,三巨頭雖然腹黑,但在歷史進程上那絕對是推動著而非攔路虎,要把他們那一套裹腳布拿出來給皇家套上,這幫人得多不要命?
“你再聰明,也別把三巨頭不當精英啊,為啥在牽涉到自己的利益的事情上,有些人就那么覺著自己智商突破天際呢?”關蔭感慨,“欠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