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老師!”從國籃訓練基地溜達出去,關蔭被一小姑娘給叫住了。
也不能叫小姑娘,個頭快趕上關蔭了。
“你們咋在這?”關蔭奇怪了。
這不是女排的小丫頭嗎,他在文委還見過。
大個子小丫頭是來告狀的。
“有些球類運動太不像話了,人家嚷嚷著要降低我們的待遇。”高個子小丫頭很不忿,拉著關蔭請求,“能幫我們摁住那幫王八蛋,讓我們打他們一頓不?”
“哦,不是他們。”一看關蔭要進訓練場,大個子小丫頭連忙擺手,“是搞室內足球賽的。”
這又是啥玩法?
“我們也沒搞清楚,這不是最近對場地搬遷的聲音討論的比較大嘛,就有一群踢室內足球的,跑過來跟我們說,往遠點跑,少在這混。”大個子小丫頭憤憤不平,“憑啥?”
對啊,憑啥?
“這事兒我能過問一下。”關蔭索性拉著大個子小丫頭請教,“我有一事不解啊,你說里頭那幫大爺,旁邊踢球那幫大爺,待遇那么好,地位那么高,甚至啥問題都可以給他們開綠燈,那為啥就是努力不上去呢?我瞅著你們跟啥顏色的打比賽,那也不見得就有啥專家學者分析你們體能先天不占有,運動基因先天不占優,到了那幫玩意兒手里咋就成了各種理由了呢?”
大個子小姑娘就一句話:“還是基本功訓練不扎實。”
比如呢?
“球類運動其實也是相通的,別的不說,就我們經常見的打籃球那幫人,說實話,條件太好。”小姑娘打開話匣子。
關蔭連忙掏出小本本。
這下壞了,這人掏出小本本就是要搞事情啊。
小姑娘怕不怕?
人家還真不怕。
能耐在那擺著,少不了人家的位置。
就聽大個子小姑娘念叨:“對于體育運動員來說,啥最重要?天賦當然重要,但是天賦是決定上限的,可努力程度是決定下限的。就那幫年薪千萬的大爺,訓練的時候,出點汗就是努力了,這哪行啊,體育運動,說白了就是人跟人較量,跟對手較量,跟自己較量,你不把自己的身體往更好了練,你對抗不過別人。更關鍵的是那幫大爺,你看新聞就知道,哪知道啥叫忌口啊,愛吃啥吃啥,動不動出去喝頓酒,人家還有一大群人給說情說是放松,一個個爛醉如泥那身體能好得了?”
這話關蔭贊同。
老嚷嚷著人家小皇帝老飛俠身體素質怎么好,人家是怎么訓練的?
聽人說小皇帝手掌心都是肌肉。
你把咱們那幫大爺的手拉出來看看。
關蔭有時候看著都無奈,大姚往那么多肌肉猛男里頭一站,一個人扛著人家的內線,通常一個對兩個,阿聯雖然風格也不如洋人,可他自己也知道,他不是球隊的絕對靈魂,而且該扛起來的人家能扛起來,至少知道拼一把。
另外一些就沒法說了。
你把球隊那幫人放一塊你就能看得出來,誰胳膊上血管凸起,誰小胳膊白的嫩的就跟天上那啥里的姐兒的臉似的,指望那幫人能撐起一片天?
“大致退了,大姚也要退了,后大姚時代的國籃,一切苦都要阿聯首當其沖去面對了。”關蔭自個兒也不知道怎么辦,他沒研究過這些。
大個子小姑娘念叨:“訓練不刻苦,不扎實,回頭還根本不注意運動科學飲食,而且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他們是最激烈的身體對抗運動,身上沒那二兩肉就扛不住人家的進攻,就憑身體人家都能單吃那幫大爺,再加上技術不行,那不完犢子么。”
關蔭就說:“那就得從基礎訓練開始啊。”
“除非打破現在的利益分配。”小姑娘很有遠見。
那還有別的原因呢吧?
“多了,最主要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國內對體育運動并不十分重視就重視一下啥奧運會啥的,那能叫重視嗎。”小姑娘很大膽地吐槽,“我們的女排挺厲害,可也只是在國際比賽上厲害,真要說起來,其實也還是落后的很,首先人才選拔方面就有問題,我們連中學體育課都隨時都可以取消,全民體育能發展起來嗎?全民體育熱情不高那還能是一個發達的體育運動國家嗎?”
這事兒關蔭有自己的認識。
不尊重現代科學的體育科學,尤其把課堂知識儲備的方式凌駕在體育以及運動之上,那肯定是腦子出了問題。但要說形勢有多緩和,完全可以在國內也展開發達國家那樣的體育運動理念,那顯然更不合時宜。
說白了,我們現在只能默許一般概念上的知識儲備途徑壓縮其它的知識儲備空間。
包括時間和空間上的空間,也包括人力物力乃至于價值觀導向上的引導。
人家發達有發達的道理,更有發達的現狀。
我們不是好事都要跟國際最高水平比嗎,就拿人才儲備來說,王師看著是去工業化,是衰落了,可人家至少在半個世紀之內還是霸主至少霸主之一,人家的家底只要決心發展啥就不用擔心人才急缺,因為人家可以從全世界搜羅人才。
我們有多少人才跑出去就不愿意回來?
如果國內環境的確比國外好的多,待遇之類的至少能讓回來的人才感覺不比留在王師那邊差太多,相信很多人還是愿意回來的。
人家能用全世界的優秀乃至頂尖人才發展人家的實力。
我們不行,到現在我們還念叨著“正在發展”不是玩笑話。
從頂級人才,到最基礎的螺絲釘,我們的缺口都實在太大了,反應在職業取舍上就是,孩子對體育運動的興趣再高,天賦再強,也未必就能發展成比得上好好讀書將來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讓人踏實。
這里頭還是要講需求和供給的關系,不能只看著我們重成績而不重“能力”。
誰要真覺著成績那么不重要,你看看他們家孩子。
在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大刀闊斧地把人都往諸如體育方面驅趕,那必然造成構建社會構架的體系崩塌。
何況真要一窩蜂地涌進體育行業,這個行業本身能創造的價值能不能滿足一擁而入的人群的基本需求相信有腦子的都明白。
一百步要走完的路,我們要求十步就走完那是要尋求更好的方式的。
所以關蔭并不看一場球賽就義憤填膺批判這個批判那個,他的觀點很簡單,搞好現有的,把手里已經掌握的先做好,這就最好。
而且,他并不認為現有的那些體育從業人員就沒法做出比現在更好的成績了。
他們本可以更好。
要把本可以更好做到還算可以,這里頭就要注入一個在關蔭看來極其重要的因素。
也就是社會的毒打。
那幫大爺養的白白胖胖的,慣著,寵著,捧著他們,那怎么能行呢。
不毒打,“先強帶動后強”就是一個玩笑話。
再說,文化界給體育界做出了多反面的榜樣啊。
你得學!
這就準備搞事情了。
關蔭覺著,哪怕他人微言輕他也能自上而下搞點事情。
更能自下而上搞點事情。
他打算羞辱那幫大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