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藝有關蔭的熟人。
夏利紅。
這位早年就在帝藝上班,后來國退社進的浪潮中,自己買斷了自己的工齡,加入霸起國際的前身霸起娛樂文化公司,過了兩年發現不得勁,又想辦法跟帝藝簽訂了合同,又成了帝藝的人。
這兩年,夏利紅的作品很少,幾乎沒有,但名氣越來越大,儼然有帝藝頭號女演員的威風,只是在帝都衛視的節目里,夏利紅不但顏面大失,口碑還一落千丈,已經有人,尤其帝藝內部的人在給夏利紅扣公蜘精蠅的帽子。
夏利紅沒太理會,她算是看出來了,不是每個跟她作對的人都有惹事精那么大能量。
于是夏利紅這幾天開始把精力主要投入在帝藝,我拉攏一批人還不行嗎?
這位是有手段的,霸起和新南方合作的電視劇就是她介紹過來的。
多少名額啊,夠多少老戲骨站在她這邊了?
只是夏利紅也沒料到霸起和新南方的胃口那么大,竟然想把帝藝整體拉攏過去。
那不傻么,你拉攏帝藝過去上頭就不會換掉這批人?
夏利紅為帝藝的選擇愁的早餐都不吃了。
這不,在帝藝的辦公樓里溜達著琢磨著找誰拉拉關系聊聊家常,夏利紅還在抱怨,這個老王實在太滑頭了,英長青在的時候你不敢說話也就算了,現在英長青被抓起來了你還不敢跟那幫人對著干你算怎么回事?
她的想法還是比較客觀的,帝藝就是帝藝不能跟著哪一股風頭轉。
小山頭的風頭不能跟,霸起和新南方的風頭更不能靠。
“藝術家嘛,保持中立態度就夠了。”夏利紅嘟囔。
但是一看到那輛下山虎,夏利紅肚子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早料到惹事精會找帝藝。
那小谷,那孩子長的好,大個子,精氣神很足,而且還是夏利紅的老鄉,夏利紅很看好。
那孩子現在身上有合同,馬上就要進劇組了,這個時候你一個注定搞不出名堂的電視劇說要人就要人,你憑啥?你敢保證把小谷送進超一線?再說了,你聽聽你們那電視劇的性質,你那是搞藝術嗎?你那叫歌功頌德,這種戲小谷絕對不能參加。
為此,夏利紅還特意打過招呼,不能去,去了就是對帝藝的不負責任。
你小谷一定要有良心,是帝藝培養的你。
你就說有多扯淡吧。
當然了,夏利紅也意識到這太扯淡。
所以人家要拉上整個帝藝啊。
帝藝的辦公樓是很老式的那種蘇氏風格辦公樓,早年是文委的辦公場所。
夏利紅站在樓梯窗子下看著那輛下山虎停在樓前,鼻孔一張噴出個“哼”字。
你也有求上門的一天?
“得跟老王說說,可不能改變立場。”夏利紅一溜煙往老王辦公室跑。
沒跑到,老王溜達出來了。
干啥去?
“王團親自去下樓迎接啊?”夏利紅怒了。
老王打哈哈:“我記起來有個很重要的事情要趕緊出趟門。”
哦,躲著啊?
那也行。
“不能給他們幫忙。”夏利紅提醒。
老王又打哈哈:“人家哪需要我們幫忙啊。”
這就讓夏利紅看出來了,老王是想做個姿態讓人家多帶帶帝藝的人啊。
這怎么成呢,人到那邊還能是帝藝的人嗎?
“我下午要去見見鄭白琦,怎么搞的,我們帝藝的演員怎么可能過不了他們劇組的試鏡呢,我問問他,這么好的劇組,少了我們帝藝的人怎么行呢。”夏利紅一邊說一邊目視老王。
你聽出我的意思了嗎?
老王再打哈哈:“人家的劇組人家說了算嘛。”
這人心里對夏利紅很有意見。
你什么意思?
你覺著我應該低著頭向鄭白琦謝罪求他把那幾個老演員收留在他的劇組?
拉倒吧,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
這個夏利紅太想當然。
老王從后門溜走了。
關蔭跟嘉娜師姐上樓,沒人接待。
嘉娜很生氣,這幫人怎么這樣?
“理解,文人,還是藝術家,傲氣點要理解。”關蔭看著很和氣,背著手在一樓看看帝藝的領導架構,又看看對幾個團長之類的人物的介紹,很是欣慰地道,“帝藝還是有一定的嗅覺的,你看這落實三巨頭關于新時代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的報告,嘖,這字印刷的多漂亮啊,正宗宋體書法。”
這是稱贊?
嘉娜覺著這是在找茬兒。
不過,惹事精出手肯定是名場面。
他今天打算咋收拾這個太把自己當回事的帝藝?
“哪可能收拾呢,我是來學習的。”關蔭表現的更謙虛。
嘉娜心里話,你今天要不把這幫人收拾的哭都沒眼淚我跟你姓。
帝藝是啥?
說是一群老戲骨扎堆的藝術圣地也沒錯,但同時也要認清楚這里頭的恩怨利害。
有人的地方必定有江湖,那么多老戲骨扎堆在一起那能沒點恩恩怨怨?
沒有恩恩怨怨也有利益糾紛。
尤其在流量為王的今天,這些老戲骨哪個沒抱怨過日子越來越難過?
資源少了,必然有人吃不好好東西。
這也就算了,現如今小山頭的迅速崛起也讓老戲骨們的日子雪上加霜。
小山頭既是最大的流量代表,又是最著名的實力派小山頭。
這個隊伍一出手,既能搶占流量又能保質保量,這就讓老戲骨更被動了,他們能批評流量偶像明星不要臉,誰敢說小山頭的實力比不上他們的名氣?更讓老戲骨郁悶的是,小山頭帶動的流量制作的蛋糕,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是分不到好處的。
想搶搶不過,不搶又只好眼睜睜看著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這讓他們怎么辦?
現在看來,以帝藝為代表的實力派老戲骨還是以消極被動的態度面對小山頭的崛起的。
“何必呢。”嘉娜想不明白,“辛路宏論實力論口碑,比帝藝的任何一個老戲骨差哪去了?人家現在能轉變態度積極擁抱新局面新形勢的文化界,自己吃飽不說還能把實力轉化成流量,這些跟不上趟的老戲骨也只好一邊在背后酸溜溜地嘀咕辛路宏軟蛋之類的,這對他們有任何好處嗎?”
好處是沒有的,但是人家顯示了自己的硬骨頭啊。
不過今天的事情看起來很難辦啊。
人家根本不出面接待,就連經常在辦公樓喝茶聊天的老戲骨也跑了個精光。
這還怎么把人借出來?
“不如你親自當主演吧,離開這群蝲蝲蛄我們照樣種莊稼。”嘉娜表示。
關蔭才不給自己找活兒。
“不過是一群既想要好處,又放不下面子的人而已。”關蔭了解文人是啥德行,所以他壓根不在意帝藝給他擺冷場子。
要不然?
關侍郎來視察,你一個個都躲起來你想干啥?
你帝藝有啥虧心的,連視察都不接待了?
真要整這幫人,隨便一個借口都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只不過關蔭暫時沒這個打算。
不是舍不得整這幫人,而是劃不來用那么大的動靜收拾他們。
“既然沒人,那就回去吧,哦,我們去一趟文委。”關蔭背著手溜達著下樓。
嘉娜很奇怪,你還知道主動去文委?
你想干啥?
關蔭也不想干啥,他這個人脾氣倔,這一點有點像洪武爺,也有點像老人家,正大光明的事情,誰要不配合,非要給他擺擺臭架子,尤其那些既想得利又不想放下所謂“文人”的清高的臭架子,甚至于連講道理都不敢的人,他是不介意用鞭子抽一頓,把他們趕到正確軌道上去的。
他管你內心愿意不愿意,你只要拿出百分之百的認真態度工作就行了。
真正的文人,那是要尊重的。
披著文人的衣服,心里只顧著算計自己那點得失的那是文人?
“犬儒而已。”關蔭點評,“甚至連儒都不算,只不過是認識幾個大字,勉強懂得經史子集有幾句經典的話,就敢公然把自己當成什么清流的九流文人,對這種人,要比對待世俗更不客氣的方法,索性扯下他們的臉皮,扔在地上踩幾腳,你看他們還會不會擺臭架子。”
關蔭尊重老戲骨,但他絕不尊重以老戲骨自居然則處處謀身的人。
你之所以是老戲骨,就是因為你工作認真拍戲努力。
如果把自己的本職工作當成威脅行業乃至潮流的人質,那就只好對你實行俄式反恐了。
那他打算咋做?
關蔭打算玩一手釜底抽薪。
車到文委,關蔭先找吳瀟湘,然后給大胡子打電話,他要搞事情。
“英長青完蛋多長時間了,余毒怎么還不徹底肅清?”關蔭問吳瀟湘。
吳瀟湘奇道:“你這一來就沒頭沒腦的批評誰呢?”
“我,宣總六號!”關蔭拍拍胸膛,“我還不能擺擺架子打打官腔?”
“行行行,是是是,那你說,要怎么肅清英長青的余毒。”吳瀟湘虛心請教。
關蔭很震驚地問:“多少年前,以團結為理由,把某些人保留在文化界并給予巨大的話語權的事兒,在英長青當帝影副校長兼任影會會長的時期達到了頂峰?相關方面平定甲乙丙丁四級國字號演員之外,可不就是這幫玩意兒制定的評定演員級別乃至于演員待遇潛規則的規矩嗎?英長青既然倒臺了為什么不考慮把這的舉凡天下有人處,無處不在討伐的規矩給推翻?”
嘉娜搖了搖后槽牙,她總算理解為啥有人叫惹事精笑面虎了。
這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岔子。
他這叫啥?
這就叫抄那幫老戲骨的后路,逼著他們抽帝藝團長為代表的那幫話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