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是抓住了。
可問題是那小子一看肯定要吃虧,干脆躺在地上耍死狗。
關蔭給出了個建議:“指認現場是必須要做的事,那就用繩子拉著這小子,咱們一分鐘走一米往菜市場走。”
小偷嗖一下跳起來:“走!”
話說他也算是老帝都了,這要讓街坊鄰居看到那丟人樣還咋做人?
報復?
看看惹事精沒事人一樣的狀態,再想想那家伙的德性……
算了!
報復是肯定沒辦法報復的了!
“你看他還轉著眼睛估計考慮怎么逃跑呢。”關蔭連忙提醒。
同志們幫小偷求個了恩典:“咱能稍微讓那小子進去得有尊嚴嗎?”
犯罪分子也是人不是?
關蔭點頭:“那就牽著這小子去指認現場吧。”
他可記得那位大姐的樣子呢,穿的衣服不算好,褲子上還有一個補丁,不過人家心靈手巧補丁打的很有藝術,只是看那雙手就知道那不是有什么積蓄的人,那錢夾里少說上萬元萬一是救命錢呢?
關蔭聽過一個故事,說是同志們抓到一個小偷后,處于氣憤質問那王八蛋懂不懂他做了多大的錯事,那小偷理直氣壯地說,他就偷了一輛自行車。同志們上去就抽,一邊抽一邊告訴小偷,就因為他偷了一個女孩子剛買的自行車,女孩子早起去參加面試的時候只好步行,結果錯過了面試的時間,從單位出來后神情恍惚,不小心被一輛車碰了,家里人聽說之后連忙往城里趕,結果因為著急下車的時候被車蹭了一下,后面的車沒看到又撞了一下,一家三口住進醫院,醫院沒法找到簽字的人,當時也不敢直接給三個人做手術,結果錯過最佳的時間,造成了無法恢復的損害。
賊就是賊,別扯什么義賊。
你既然有義氣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偷?
有手有腳你哪怕出去找個出力氣的工作也能把自己養活了,為什么要把別人的勞動價值偷到自己口袋里?
同志們跟惹事精的心情是一樣的,基層的同志們見過太多的案子了,為一塊錢鬧出了人命,因為錢包被賊偷錯過各種機會,這些事情在同志們心里更清楚價值,那錢夾里上萬元,顯然是家境不是很好的辛苦的人的長時間的積蓄,你把那錢拿走了你讓別人怎么活?
眼看著那王八蛋年紀輕輕的,大概有二十歲左右,長的也不算賊眉鼠眼,穿著打扮也不是很差的樣子,同志們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穿著那身制服得抽那王八蛋一頓。
所長拿著錢家看了看,心里已經大概能猜到賊偷了什么人。
“在咱們所附近有蔬菜批發市場,有菜市場,一般用這種錢夾的基本上都是郊區的菜農,不過身上帶現金的一般都是做苦力的人,有一定的局限性,喜歡錢在手里唰啦唰啦的響聲,關老師要是有時間,還多幫忙向大家宣傳一下,現在出門最好不要帶那么多錢,一到下半年咱們北方天氣一冷,游手好閑的小王八蛋也多了很多。”所長氣憤地跟關蔭訴苦,“這種情況能抓住的是少數,更多的是只能報個案然后等著,要沒把團伙抓住一般很難找回損失,抓住也很難找回損失。”
關蔭就問賊一般都會怎么花錢。
所長怒道:“肯定不會拿去補貼家用,一般都是這些年輕人,不學無術,還要穿名牌,吃大餐,沒錢就對電動車下手,關老師不知道我們前些天處理過一個案子,說起來都讓人心疼,一家三口家長帶孩子到帝都治病來,沒錢,男人在超市偷了點東西吃,結果你猜怎么回事?超市的經理了解了情況,出于好心把人放了,還給送了點吃的,一出來卻被一群小王八蛋給打了,說是破壞了他們的規矩。”
關蔭很奇怪,國慶期間應該沒人那么大的膽子頂風作案才對。
“本地的。”所長吐槽,“帝都人太多了,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那么一些本地的,啥本事都沒有,啥享受都想有,那咋辦?偷電動車在帝都不好銷贓,于是就盯上菜市場這塊現金比較多的地方……”
關蔭能想得到這種情況。
“關鍵還是群眾不理解,咱們其實關注到一些有嫌疑的家伙,一到年底就去做普法工作,家長不但不幫著教育孩子,還認為我們在污蔑他們的孩子,你說我們上哪說理去,就前幾天旁邊所里抓了一群賊,人家家長來扔下兩倍的罰款,又把失主威脅了一頓,反倒鬧的我們里外不是人,要不是現在天網給我們提供了充足的證據,那所里的恐怕要落處分。”所長嘆道。
關蔭聽懂所長的意思了,這是想請他多宣傳一下。
“我也在琢磨這么一部電視劇呢,不過算是溫馨向的。”關蔭道。
他看過一部《無賊》電視劇,孫海英老師主演的。
張國強老師在里頭扮演一個慣犯,不過最后覺悟了過小日子了。
那是比較理想化的一部電視劇,實際上很多賊性難改的哪可能改變人家回頭還報復辦案人員和當事人呢。
關蔭也考慮過拍攝一部暗黑的電視劇,他現在拿出來的影視劇不存在過不過審的問題,但話題太沉重影片太暗黑,關蔭還真無法保證能不能起到正面作用。
今天遇到這么一件事,關蔭有點坐不住。
他是演員,就是干這個的就得想辦法把現象通過藝術作品呈現給觀眾。
所長看看關蔭,也很理解這家伙現在特別忙。
“慢慢來,社會都在變好沒理由文藝作品不好。”所長說。
關蔭心情還是悶悶不樂。
這時的菜市場門外秩序好的讓人驚訝。
那位自己開車自己搬運自己送菜的大姐發現剛取的錢不見了,當場就崩潰了。
那是她要發給幫忙收菜的人的工資,一萬多幾乎是她半個月辛辛苦苦的所有成果。
“孩子還在上學還要花錢,我男人在工地上摔傷還在住院,兩個老人都在老家醫院住著,就等這點錢買面下鍋,這可怎么活啊。”那大姐趴在地上就哭。
這一哭就把很多人吸引過去了。
有人順嘴提了一句:“好像看到有人剛才從這跑到外頭了。”
那位大姐一著急抄起秤砣就往外沖,卻沒想到一手提著的稱又把一輛車給刮了。
剛才那位大姐崩潰現在就是絕望了。
那輛車她認識啊,那可是好幾十萬的好車!
人要是絕望真的什么都做得出來,我們普通人一絕望比大部分社會地位比我們高的人更絕決。
那大姐一看錢丟了又把別人車刮了,一急之下竟然扔掉稱舉起秤砣就往自己頭頂砸了下去。
這要不是正在倒車的大姑娘下車早一把拉住那可真要逼死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你就說賊有多可恨!
好好的一個為一家人生活而奔走的人,就被狗日的那么逼瘋了。
大姑娘也嚇的夠嗆,下車一把抱住大姐往一旁一扔,先把秤砣搶過來,橫眉豎目批評道:“有啥問題也不能走絕路啊,你有啥難處你跟我說,不就是碰了下車么,這有啥?”
這時,旁邊沖過來一群記者。
大伙兒一看,這姑娘咱認識啊。
小山頭的女將文靜啊。
“你不了解情況。”一位買菜的大媽過來把文靜拉開,又把那位大姐拉到一邊,然后才跟文靜說起始末。
大姑娘一聽,當時也急了。
那是真用作救命的錢啊。
“我想想辦法。”文靜當時就要打電話。
旁邊有人嚷嚷:“我說那家伙咋跟著個小年輕一路追下去了,合著是抓賊呢——別慌,小關跟著跑出去了,這人辦事兒靠譜兒,保準兒把賊抓回來!”
文靜一愣,帶頭大哥在這?
連忙一找,有記者指著一輛車嚷嚷:“就那呢,就說這家伙咋扔下我們跑了,這事兒辦的好!”
大爺大媽們七嘴八舌一勸,那位大姐也緩過神兒來了。
人,要拿出點溫暖那真的能救命。
這不,菜市場里一大堆菜沒一個人趁機順一把的。
有一大哥在門口嚷嚷:“先處理事情,多大點事情啊,這菜在這放著,我先認個百八十斤——那啥,我們家那家伙追下去了,那還能讓賊跑掉?可不能走絕路啊,你看著,這么多人要少你一根韭菜算咱帝都沒爺們兒!”
大姐心里一暖,情緒也緩和了。
經常在菜市場跑的人,基本上都見過關蔭。
她相信那家伙要幫忙一定會幫到底。
心里一松,大姐過來拉著文靜的手就要先想辦法給人家賠錢。
文靜一看這不厚道的事情咱哪能干啊。
“沒事,我開維修店修一下就行。”大姑娘心里也滴血呢。
這可是她剛咬牙買的車啊,加上店里測試的時候開的路程還不到三公里呢。
這一秤砣還真砸出一個坑了。
可這賠償咱能要嗎?
文靜這么一說,那位大姐更過意不去,連忙要找手機趕緊想辦法湊點錢給人家,她自己手里幾乎沒錢了,一個人掙錢一家子等著用,那能有存款嗎?
結果手機沒找出來,反而從口袋里帶出一把糖。
這是辛辛苦苦為一家人掙錢的那位大姐的飯,有時候忙的忘了吃飯時間了就吃一顆糖算是一頓飯。
不值錢的水果糖,十塊錢能買半斤。
文靜一看,連忙伸手要了一顆糖。
“你給我一顆糖我吃了,就是賠償了。”大姑娘說。
“那不能讓你吃虧啊,好好一輛車給我砸成那個樣子。”大姐可沒敢把人家的好意當本分,一咬牙回頭招呼,“今天的菜,我都半價賣了,湊錢要給人家修車。”
這句話一說大姑娘忽然覺著今天花了錢吃這么一顆價值幾千元的糖值了。
咱好心好意人家也沒虧著咱一份好心!
“就這么定了!”大姑娘轉身就準備開車逃跑。
難怪帶頭大哥就樂意吃虧讓好人過的好點,這感覺真他媽爽!
這糖真的是甜的不信你嘗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