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年中會,大表姐問關蔭借了一點錢。
買房子。
人家加上自己家里攢的一點錢,在涼城不算太偏的城郊,實際上還是涼城中等收入群體,以及一部分進城人員比較集中的區域,全款買了一套房。
房子當時還在規劃,沒看到實物就下單這都成現在房地產行業的常用手段了。
當時關蔭也沒說說什么。
他覺著,涼城那幾家房地產商再怎么作死也不至于在他盯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作死。
這就屬于太高估那幫人的膽略了,人家還真就找死來了。
今年春節前,大表姐拿了房立馬開始裝修了。
因為想春節在新家過,還算是提前半年裝修的。
那時候,問題就出現了。
大表姐裝房子的時候,怎么就感覺花了一百二十平的錢買了一百平的面積。
她跑去找售樓部問的時候人家是這么回答的。
你因為買的是小戶型所以面積肯定小。
售樓部經理牛氣哄哄地罵:“你要是買一百五十平的肯定不嫌棄小,沒錢你就別提這條件提那條件的,你全款就牛逼嗎?你回去自己看,那房子要少你一平米,我們這公司還真就不開了!”
得了,人家是極其有自信的。
大表姐一想,大概自己想多了。
她回去詢問裝修公司的人員,那幫人也測量了一下。
當著面測量。
沒少。
一平方毫米都沒少你。
當時裝修速度加快大表姐還挺高興。
裝修之后,本打算盡快搬進去,結果一聽說甲醛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散到安全范圍內,她就打消了在新房過年的想法。
過年的時候,三表姐也回來了。
她也剛在齊魯買了新房,用智能儀器和機械手工設備測量過自家的房子。
“我幫你看下。”
三表姐一量,新買的智能儀器顯示,裝修完的房子比裝修公司說的少了將近五平,機械手工測量顯示少了整整十平。
打電話找裝修公司,公司那邊說問題可能出在工人身上了。
工人呢?
辭職了。
那你得給我個說法。
沒有。
“合同是跟我們公司簽訂的哈,但責任就算要算,也是那些工人的,這樣吧,我們盡量幫你們找一下人,你們去直接跟工人聯系去,這件事,跟我們公司是沒有關系的。”接電話的人員回答的很客氣。
客氣。
這下好,三表姐再測量好幾遍基本確定數據比售房合同寫的少了兩位數。
那難怪一進門感覺擁擠呢。
一百二十平實用面積的房子少十平感覺當然怪。
很幸運,鄰居是個很友善的外地女孩。
大表姐敲門,一說自家房子的事情,女孩兒就把人請進去,拿出自己攢錢買的房子的數據,當時大表姐就明白,問題絕對出在建筑商那邊。
女孩買的是中戶,實用面積一百零八平。
可那裝修好的房子一看就感覺絕對超過一百零八平了啊。
“我也沒想太多,但跟售樓部的人提過,人家讓我不要多事兒,過年我要敲過門,你們家也沒人啊。”女孩坦然說,她一個外地女孩子,“就算是便宜,那也不能占,可人家房地產集團不管,我又找不到你們人,就只好自己先簡單裝修完住下了。”
一測量,裝修完的面積就有一百一十平。
這可是大問題,大表姐本沒想著鬧大。
前天下午她約著女孩兒一起去詢問。
啥結果?
女孩半夜接到威脅的電話,自稱在涼城混社會二十年的大哥暗示你要再不安分點我就讓你怎樣。
天亮,女孩的個人信息被發到涼城千度貼吧里。
你知道,貼吧里混的什么垃圾最多。
在街道辦工作,還準備把家人接來涼城過呢女孩就遇到這種事。
這可咋辦?
大表姐也遇到了這個問題,村里的幾個人大早上找到二姨家說起了這件事。
那開發商是我們村的生意合作伙伴,你家要是因為“一點小小的問題”就把生意給黃了你看村里怎么對待你家。
“最好別覺著你家有個親戚是侍郎,村里的事情,方宗古來了也不好辦。”幾個喝了一晚上小酒的村民說,“就算出問題,你把村主任給抓了,我們這些人一沒犯法二沒犯罪的,以后天天找你家麻煩。”
昨天下午會人家又找出了辦法。
大表姐本想著算了,跟房地產集團說好把錢拿回來算了。
結果呢?
人家壓根就沒理睬。
收了的錢要回去?
“你以為我們是公家,去年多收的稅費今年還可以退你?”地產商沒出面,一個什么銷售經理登門撂下了條件,“這件事,你們要當就沒發生過明白嗎?否則哼哼哼。”
怎地?
下午,一個陌生電話打過來。
大表姐被嚇暈過去了。
人家說:“你家孩子在那個學校上學上學路線是這樣周末補習在某某老師輔導班對吧?”
剩下的話不說了,你懂。
“找大哥,他是通判應該能說話管用點吧。”三表姐知道,這沒可能息事寧人。
何況,現在退一步人家能更囂張三分。
啥結果?
通判出面了,該有回轉吧?
“人微言輕嘛,打電話詢問,結果人家把我家買菜的路線都打聽了,昨晚上,幾個人輪流打電話讓我‘聰明’點,原話是,涼城的通判沒有十個也就九個,涼城房地產集團可就那一家。我也不明白,這么點事情,沒必要驚動那么多大人吧?今天一大早,我詢問知府押司才知,人家是怕你借著這個由頭,把人家房地產商給滅了,沒辦法,我好歹也是小通判啊,總不能自己親人遇到這種被人家攥著人身安全去威脅了,還一動不動怕這個怕那個,你就說,要不要敲打敲打這個公司。”大表哥詢問,“他們有百億資產,我還有就此事調查的職權,但我頂不住這個說情那個找茬,你得幫我分擔最大的壓力來源我才能動死手。”
關蔭明白了。
原來房地產公司,是怕他發現了這個問題趁機追查。
所以就用下三濫的手段威逼利誘?
“動手,該怎么解決怎么解決,先把打電話發短信威脅的抓起來,敢抗拒的用手段吧。你立即去找知府同知,我說的,這一家倒了,有的是大型公司會入駐,我好歹也是工部侍郎啊,從涼城開始,解決這種欺詐消費者的商家,怎么著也算是我的職權范圍,總不能讓我投無良商家之鼠,忌憚‘為親戚討一個說法’之器對不對?”關蔭揉著鼻尖兒。
他心中,想的是一個辛辛苦苦半生攢錢的家庭,為了一套房,搭上三代人的心血,過日子省吃儉用,看醫生精打細算,有點磕磕碰碰都不敢讓單位和公司知道的虛擬角色。
“他”應有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