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一身舊式長袍梳起頭發來,消瘦但眼神明亮而有神。
一身灰軍裝,挺拔而如水一般的溫和堅韌。
這是兩位老人年輕時候的模樣。
還有個女孩,關蔭看了看想起來像誰了。
向先生。
“但他們不是他們,是他們借著他們的一雙眼睛,來看一看著繁華盛世。”關蔭輕輕出了一口氣。
演員很拘束,左軍更拘束。
“看作品。”關蔭也沒太多時間跟他們寒暄。
左軍連忙打開燈,立馬把投影架了起來。
關蔭也沒嫌棄,他幾年前過的跟人家一樣甚至還不如人家呢。
“《風雨年代》?”一看名字關蔭有些搖頭。
憑這些演員的努力,他們能夠拍出一點精神來的。
可他們搞錯了投放目標。
“這個名字有點不太和諧,你們現在拍的獻禮片,如果面向老觀眾,他們是很多人還記得老一輩的音容笑貌的人,最少也是見過古月老人的扮相,王鐵成老人的扮相的,所以不太可能賣你們的賬,因為他們心目中的他們是根據他們的記憶想象的,所以你們的投放群體應該大部分集中于年輕人,年輕人很喜歡看主旋律作品,”關蔭提建議,“能改的話改一下。”
也是。
“有備用名字,叫《映山謠》,但我們拍攝的還沒到那,這個名字我覺著有些不太合適。”左軍道。
關蔭點頭:“用心就能出好作品的。”
然后片頭一放,關蔭心里就有了底了。
演員很不錯。
形似。
精神頭也有那么一點,雖然不多但足以稱其為演員。
“情節我就不看了,你們最滿意的是哪一幕?”關蔭看了下手機。
左軍立馬拿出最得意的一幕,是會場群英合集。
關蔭看看劇中的角色,再看看三位年輕演員。
還行。
“最不滿意的是這一幕,兩位老人的會面。”左軍連忙拿出他最不滿意的。
然后,幾個人忐忑地看著關蔭。
關蔭坐在地上,拿過遙控器選了幾個片段,看完一點思索片刻,不表露任何情緒出來給他們。
左軍如坐針氈。
“片子很不錯,有資格在最好的平臺播放,”關蔭半晌才說道,“這個不用擔心了,我給總局打個招呼,推薦一下就好。現在還有個問題,”他直視著幾個人,“有膽量重拍一遍嗎?”
“不要拘泥于這段歷史,可以往前推,可以大膽的拍攝探索之前的迷茫,如果你們有膽量,那就趕緊寫劇本,我不會管怎么拍,拍好后怎么播放那是我的事情,我掛名總制片,應該還是沒有人在我面前搞渠道那一套的嘛。”關蔭放下遙控器提醒,“你們最不滿意的那一幕,反倒是我比較欣賞的一幕。看得出你們是借鑒了《恰同學少年》的敘事方式了,但沒搞對。那部劇也很有問題,拍攝的時候我沒看著,他們把幾個人的初見拍的有些過于鄭重了,這不好。你們要追求一種握手的力量,反倒拍出了一種拘束,這種拘束反倒很符合當時的環境。另外,段兆芳當時并沒有南下過,那一幕要去掉,在帝都地初見也只互相說了一句話。”
這……
“老人問,你們還能打嗎,段帥說,能打,老人又問,那為什么我們被人家打呢。這兩句對話是真實的,是當年幾乎唯一的,所以不要加那么多戲。”關蔭道。
“可這是藝術加工啊。”小林很奇怪。
關蔭道:“藝術加工也要尊重歷史事實嘛,你們拍的幾次握手顯然不尊重歷史事實,這一點,應該是那些人讓你們的電視劇被放棄的最重要的原因,你們可以設想當年的指點江山,他們卻不敢違背最起碼的歷史軌跡。改一下,這些異想天開的設定拿掉,央視實際上是偏向你們的。”
問題就出在這里。
關蔭仔細問過劉臺了,她的一件事必須改掉這些問題才能再拿去審核,否則她那一關無論如何都是過不去的。
這不是劉臺神經太敏感了,有些加工反而是拖累整個電視劇的質量的。
“應該是你們駕馭劇組的手法還有些生澀,故此才會通過這些設定串聯劇情,實際上,你們的拍攝成果按照時間線來剪輯也行,按照事件進程來展開也沒問題,邏輯不需要加工,歷史本身就是一種邏輯,重新剪輯吧,一個月之后央視一套播放,放在黃金檔之后的劇場,網絡播放你們去找王老板,央視能過的,他那里不會設置障礙,你們剪輯的越好越對得起你們的辛苦付出,剪輯好之后給我個回復,我找老導演帶你們一下,你們可以拍出新型獻禮片的,也可以把這當成主業,”關蔭承諾,“剪輯好,央視那邊也過了,我這有一首歌可以給你們當片頭曲或者片尾曲,正好,你們拍的是十年,我這首歌叫《十年人間》,再改編一下,誰合適誰來唱,網絡知名度也就上去了。”
幾個年輕人差點熱淚盈眶啊。
找來找去沒人幫他們,也沒有人指出他們的問題。
這下可好了。
帶頭大哥看好,那就說明肯定能上映。
帶頭大哥愿意寫片頭曲給他們那就說明這電視劇至少不可能虧本了。
最重要的是,帶頭大哥覺著很不錯的意思那可就是他們的理想和心血沒有白費了。
這是一種變相的認可。
左軍當即道:“那我們就再研究一下,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重新拍攝一些小片段打補丁,現在有希望了我們也就不著急了。”
這不就行了。
“那就拉片吧,要是有時間,你們找一下不同年齡段的人先給你們出點建議,今后要面對的質疑責難還多得很著呢,盡量把意見在播映之前先聽了,不要當馬后炮讓觀眾只能罵一頓出氣。”關蔭起身看了下時間,又得趕緊回去了。
一回家拜訪的人實在太多了,各方都有人來找他要態度。
這不,才起來準備告辭呢,鐵妹妹打電話過來,這是她新去的地方有問題需要請示,這個電話還沒接,張部堂又打電話過來,要不是有急事他還真不會打電話,也不知道刑部又遇到啥了。
“大忙人,這么忙還能拍出好作品來,那是真本事。”幾個年輕人把門一關,正好,出去搓一頓,好多天都沒吃過一頓正經飯了。
回去的路上,關蔭眼前總閃爍著那三個演員過分形似的扮相來,心中稍稍有些激動,那就是老人家們借著三位演員的眼睛來看這繁華盛世啊。
“有最奇絕的峰巒成全過你我張狂,海上清輝與圓月盛進杯光;有最殘破的書簡記載過光陰漫長,無意拾過的片瓦歷數寒涼。有最孤傲的雪山靜聽過你我頌章,世人驚羨的橋段不過尋常;有最清瘦的字跡都已隨記憶泛黃,而我再度鋪墊起下個篇章。”這首歌,很美,最是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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