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蔭可不管國子監那邊在搞什么名堂,他現在心里就一個想打。
他是包公,舞臺上的包公,歷史中的包公,傳說中的包公。
這不是一個歷史人物的形象,這是古今的老百姓對公平公正的渴望和擁護的凝聚體,這是一個意志的象征形象。
“尤其是花臉的化妝,秦腔有專門的一套化妝標準在呢,為啥一定要靠近京劇標準,把花臉花的讓人覺著可笑才滿意呢?”看著戲臺上你來我往的上場下場,聽鑼鼓音就知道包公要登場了,一個剛升職的年輕有功人員吐槽。
帶頭大哥的標準肯定不跟老百姓喜歡的標準對抗。
果然,鑼鼓聲音一變,車輦一出來,觀眾就知道錯不了了。
“我不明白的是現在一些人為啥要把化妝都改了,頭面按照各自的標準也沒問題吧?為啥要改成京劇的樣式?”張老師對此最不明白,雖然他有幾次也被打扮成那個德性。
趙老爹笑道:“大概是國際接軌不夠還想跟西方歌劇的化妝接軌。”
這話惡心的在座的好幾位老演員都胃里泛酸,你想一下如果把包公化妝成“啊,我的太陽”那德行那是啥效果。
“現在還有一些劇團把戲曲往歌劇的形式上靠攏呢,我前幾天還聽說有人搞什么戲曲與歌劇相融合,還在曲江池那邊發傳單,”李老師嘆道,“明明傳單上的字我都認得,上頭寫的是薛平貴與王寶釧,可我一看那打扮,雖然沒戴金毛沒穿修女服,可我咋看咋覺著別扭,臉上畫的連個人氣都沒有,那還是咱們的戲曲嗎,還有臉在寒窯外頭騷輕胡整,現在的一些人劍走偏鋒太過頭了。”
誰能把人家咋樣?
人家愿意,你還能說人家啥。
但是你愿意你自己玩去,你別出來惡心大家行不行?
“好!”忽的一陣喝彩聲,尤其是老戲迷的喝彩聲差點把房頂給掀翻了都。
關老師的包公沒辜負大家的期待,還真就不是京劇頭面里那種看著有些……
真有些小氣的包公頭面。
“包公,關公,趙匡,還有徐延昭,這些形象就不能小氣,大花臉唱法得跟形象匹配。”趙老爹贊許。
女婿娃形象雖說不那么清秀可嘉,但要說威武那還真少有人比得上。
就他那張臉你給化妝成陳世美,陳世美都要委屈死了。
就你這形象,能勾引嵐萍公主嗎?
但要是大花臉的頭面那就沒任何問題了。
服裝一搭配,關蔭原本很正宗的國字臉顯得比較方,暗紅色臉龐搭配黑白分明的界限,額頭一頂月牙,那可不就是包公么。
“主要是氣勢,大花臉跟別的角色最大的不同,就是要有那么一股子威嚴的氣質,站在舞臺上,你就得是一座山,不是一座山也得是一面墻,所以身材單薄的演員唱不了大花臉,”同樣也是花臉名家的二張老師就很慚愧,“我的大花臉不能登臺,除非唱《斬單童》。”
這話謙虛了。
但也是實情,他的身材太單薄,再打扮也沒法在形體上達成讓自己滿意的目的嘛。
家里,一大幫親戚集合起來看節目,雖然在網上不少見關大唱歌唱戲,可登臺表演唱戲可就這么一次,而且還是大部分老一輩都比較喜歡的頻道,那得好好看一下。
“你說人家那女子,那父母咋生養出來的,干啥都是最好的,”正說著天后大人的親戚們把自家女兒拉出來,“成天在涼城,跑的跟火車一樣,還覺著自己有能耐——現在看啥才叫有能耐了沒?”
二表姐尤其跟自家女兒在微訊里說:“就你那本事還想進文化界混飯吃,你看那行當是你混飯吃的嗎?”
這時,大舅拿出老花鏡坐直了腰板。
聽鑼鼓就知道該誰出場了,他老人家可是要好好看一下大外甥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徒有虛名。
“這個樂隊好,一般在包公出場的音樂中很少用揚琴,多的是梆子,人家加上揚琴味道沒變威風反倒更高,就是不知從哪改編的。”大舅專業的點評。
小舅看著電視聽了片刻才說:“我聽著是《得勝歸》。”
是嗎?
秦腔歡音大開頭,音調拔高再加傳統曲調《得勝歸》,這也是一個創意。
“包公在陳州放糧,也算是打了勝仗,還把貪贓枉法的反派給殺了,當然是得勝回朝,用《得勝歸》襯托沒啥問題。”
老戲迷也很贊同。
改編不是胡編,有理有據人家當然會信服于你。
那就沒一點問題?
“配合的不是很好,有一點雜音。”微博上有挑剔的聲音。
也沒有人去反駁,你覺著有那就有吧。
可金老師坐不住。
“那是故意的。”金老師說。
故意有雜音?
“仔細聽,琴聲是一根主線,梆子敲打節奏,哦,我不是很懂戲曲,就只能這么說,大家別見怪,”金老師評論道,“你們聽著弦樂器發出了噪音,你忘了還有一點笛子的聲音?這個聲音別忽略。”
不是,咱們聽的是一出戲嗎?
金老師教導:“笛子用的是《得勝歸》變奏調大家聽出來了吧?”
“那不是配合揚琴的?”國子監不懂。
“不是,兩種調子,揚琴表現的是包公這個形象的威嚴公正,就跟古代官府懸掛的明鏡高懸一樣,但笛子是衙役們的那聲‘威武’的呼喝,我簡單分析了一下,應該是要表達包公的威嚴公正,同時還有民間的聲音,兩者應該是互相烘托,而不是獨立分割。”金老師表示。
正卸妝的二小姐點了個贊。
就是說金老師分析對了?
“不就是個戲曲嗎這么麻煩干什么。”有個玩搖滾的罵罵咧咧道。
金老師:“所以你這輩子永遠也別想成為音樂家。”
你在小看我?
“不,我在鄙視你。”金老師毫不避諱。
瑪德!
還不許我有自己的見解了對吧?!
“你有啥見解,你全都是監介,”金老師恥笑,“光覺著你玩的才是藝術,你祖宗還是一灘水的時候,戲曲就是藝術了。不懂就閉上嘴滾,玩個音樂你高大上什么,一個連人家團隊隨便一個同樣唱搖滾地出馬你都不敢打擂的廢物,穿個牛仔褲,參加個草莓節,你就是牛人?聲色犬馬養出來的廢物。”
我滾蛋還不行嗎?
“至少這位還是要臉的人呢,我聽說還有不要臉的跳出來說前科不算還沒再犯,所以要堂而皇之上臺演(掙)出(錢)的人,還有人說讓人家離開舞臺就是二次處罰,這才叫真不要臉,金老師不用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人家都不要臉了你還能把人家怎么著啊。”二小姐勸說道。
網友:“明白了。”
這不是在罵人,這是在準備弄死某些垃圾呢。
這不,前幾天賤不兮兮跳出來發小作文,所謂自己有多委屈,只是個吸粉的又不是賣面的,為啥現在還有那么多人跟他過意不去,搞個演唱會都被人舉報。
人家說的很體面,畢竟是搞藝術的,上來就說自己有多不容易,雖然不容易但對音樂有多么酷愛,大家一舉報,就等于斷了人家的藝術夢了。
有網友過去問:“是斷了你的藝術夢還是斷了你的圈錢夢啊?”
這位繃不住立馬爆粗口,大半夜爆完粗口天一亮又跳出來爆粗口。
你看破了也不能說,我是有委屈的!
這事兒吧,真有一群傻……王八蛋在給那廝喊冤呢。
他們的理由很充分,你讓人家從此不再進那個舞臺就等于毀了人家。
那你以前為啥要犯罪?
“你們這是二次懲罰!”立馬就有新帽子扣在你頭上了。
“我就不理解了,你離開那個舞臺真的會餓死?行業應該有行業的規則,國法給了你改過從新的機會,但你的改過從新是建立在你犯了那行業不允許犯的錯誤的基礎上的,讓你滾蛋理所當然,你喊什么委屈?還你要為藝術奉獻終身,藝術就那么像頭牌,你想惡心就惡心?”大量的網友早都已經斥責過了。
這一看二小姐又把這件事提了起來,對方可就不敢張嘴就喊他老媽了。
“我犯錯我知道,當時壓力特別大……”人家有理由。
二小姐質問:“你壓力有多大?”
粉絲或者水軍道:“搞藝術的壓力都大我們都理解。”
“你理解個……寂寞,”二小姐問,“你壓力大有關大壓力大?你解壓拿出那點垃圾,關大不解壓拿了多少精品?敢比嗎?”
“這個就屬于天賦了,不要要求那么高。”那位不說話裝委屈,粉絲水軍跟著解釋。
“所以?你既然沒那個天賦,那你滾出那個行業,有遵守行業規矩奉公守法的演員為什么還要讓你留下?”二小姐放出一份名單,“那什么音樂節,所有贊助商主意了,你們的評級下降了,不要謝我。”
狠啊!
這才叫真狠毒!
你批評那些人有什么用,人家該吃吃該喝喝一天到晚洋酒喝著跟你喊我好窮呢。
對付這些人,最根本的就是打翻他們的飯碗。
你音樂節有贊助商,你贊助商還在有問題的人登臺的時候放大自己的招牌,那我把你狗頭看下來沒問題吧?
“我們也不知道啊。”被點名的十幾個規模不一的企業跳出來喊冤。
“這年頭,明星代言人翻車趕緊溜,人家換一個稱呼叫啥首席體驗官,你還真對人家沒啥辦法,除非徹底封殺掉,這是行業的事情。”二小姐公開宣布決定,“行業不封殺,小山頭封殺你也沒啥用,但我們得盡心盡力。現在,這些明明有問題的人登臺公然撈錢,你贊助商一個不知道就可以逃脫,你以為你祖宗專業開店在十字坡的?跑不了,下調你的信用等級只是第一步,今后誰接你的廣告,哪個電視臺放你的廣告還要收拾。”
咋收拾?
“放心,譴責是不會再用的,關大說,敢這么玩的估計都撈夠了,不怕了,那就讓他們永遠不要想更進一步了,讓他們在原地踏步走中,逐步給有志于進一步的人弄死吧,至于簽訂的什么合同,還有找的什么代言人,別人沒辦法小山頭還是有辦法的,演員權益保障協會也是不會提供任何幫助的,別說這是小山頭在打擊報復誰,行業里,出了問題的哪一個配讓小山頭正眼看你一下?”二小姐放話,“這行當現在搞的像一群臉皮厚的二向箔都打不透的垃圾集合的垃圾場,別人不在乎我們在乎。”
“看戲吧,你老公在唱戲呢。”實在沒辦法的一幫圈內人上來試圖拉偏架。
二小姐:“我在后臺呢怎么看戲?怎么著,趁著小山頭的人都在忙以為我一個人打不死你們這幫蠢貨?”
不是,我們的意思是……
什么?
“關老師唱的真好。”是在沒啥話說的趕緊把自己摘出去,道,“我在做筆記呢。”
“你懂戲曲?你連詞兒都聽不懂你做什么筆記,有那功夫你好好考慮一下你的搖滾要怎么搖頭擺尾吧,小山頭別的都可以唯獨搖頭擺尾真不如你們,樂壇少了你們這幫人,還真少了好多樂子呢,一個個就跟喝多了似的,”二小姐放話,“有能耐挑毛病,沒能耐愛上哪玩上哪玩,你們也敢跳出來圍攻金老師?”
這就讓一些人有話說了。
“這是要一概包庇吧?”牛仔褲覺著自己行了。
金老師:“老子被教訓的那幾年留下的證據你是瞎了還是沒手不懂翻看?”
“看戲,看戲,贊成你們搞死那幫叫驢。”網友們立馬上來解圍。
國子監:“說那些干啥,看戲,我現在才知道,唱戲是真需要形象氣質的,也明白為啥老戲迷那么反對秦腔頭面跟京劇頭面搞成一套標準了。”
“看戲,哦我說的是正經觀眾看戲。”國子監順帶著劃分,“什么音樂節上撒野的就別看了——看了你又不懂,看懂對你沒用,有用你又不愿,你穿著毛褲上戲臺,你裝什么猴子?你西門慶簪花,你裝什么東方不敗?”
啊這——
歇后語小王子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