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譚家,譚太太正和一小吏的太太在說話。[txt]
見兩人打住話題站了起來迎她,她笑吟吟地道:“說什么呢?這么熱鬧?”
那小吏的太太見譚太太笑著沒有說話,道:“正說周大人家呢――他們家的大姑奶奶和大姑爺不是突然來了嗎?原先我們還以為是大姑奶奶和婆家不和,被大姑爺送了過來。今天我去周大人家借花樣子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家大姑爺拜在了程閣老二叔父的門下,程閣老的二叔父如今在翰林院任侍講學士,還是永昌十二年甲戌科的榜眼,程閣老的二叔父奉旨修撰《京華地志》,他們家大姑爺近水樓臺先得月,據說也會跟著程閣老的二叔父一起修撰《京華地志》,這才急匆匆往京里趕,順便帶了他們家的大姑奶奶來給周大人拜個年。等過幾日,還要去京中居住。說得是好照顧他們家大姑爺,可我們都是明白人,還是想繼續沾了程家的光,所以懷身大肚的也不放過,千里迢迢地趕去京城,好讓程家的人看在出了嫁的外孫女的份上給那位大姑爺些許照拂。這也正應了那句話,朝中有人好做官。我看這程家的大姑爺也就差個兩榜進士的出身了。可別到時候屢試不中才好!”
開始語氣還算正常,說到最后,已是酸溜溜的,沒有一句好話了。
黃太太只是笑,心里卻暗暗鄙視了譚太太一番。
總是和這樣的人交往,總是喜歡在人背后嚼舌根,難怪到丈夫到今天也不過是個九品小吏了。
譚太太就道:“周太太等人定了明天啟程去京城,我們要不要去送送?”
黃太太心中愕然。
她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黃太太卻強忍著怕人看出端倪來,道:“我總是和你共進退的。”
譚太太滿意地笑道:“那好。我看到時候我們就帶幾盒點心過去……”
黃太太嗯嗯地聽著,回到家里就派了體己的嬤嬤去打聽,不一會,就有了消息回來:“他們家大姑奶奶二月份生產,周太太帶著二小姐過去服侍大姑奶奶做月子。”
“二小姐也去?”黃太太大吃一驚。
嬤嬤笑道:“我過去問,正巧遇了指使小廝搬箱籠的李媽媽,說二小姐去了之后就會長住在京城了。好像是程家給二小姐說了門親事。要過去相看。”
黃太太目瞪口呆。
李氏卻是喜笑顏開,對李嬤嬤道:“對,你就應該這么說。免得那黃鼠狼打我們家的主意。”
私底下。李氏給黃太太取了個黃鼠狼的綽號,說她每次來都沒有安好心。[txt]
李嬤嬤捂了嘴笑。
周鎮回來了。
李氏朝著李嬤嬤使了眼色,示意她什么也別說,這才出了內室迎了上去。
周鎮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李氏笑道。“明天一早就起程。”
周鎮又仔細地問一通,去看過了周初瑾和周少瑾之后才歇下。
周初瑾滿心都是即將見到丈夫的喜悅。周少瑾卻心中苦澀。
她派人去跟程池說了一聲自己明天啟程去京城,程池讓人送了儀程來,還讓她有什么為難的事就去榆錢胡同找他,他住在榆錢胡同從東往西數第三家。
看上去和平常沒有什么兩樣。可周少瑾卻隱隱感覺到了冷淡和疏離。
難道是池舅舅那邊的生意做得不順當?
周少瑾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女子視內宅為一切,而內宅對于男子來說不過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她不能因為池舅舅偶爾的冷淡就胡思亂想,期期艾艾的。
想到這里。周少瑾就深深地吸了口氣,打起了精神。
或許是天公也作美。
第二天風停了。雪住了,太陽露出半個臉來。
周少瑾扶著姐姐,辭了依依不舍的周鎮,上了馬車,直接出了保定城。
前世,她離開程家之后就再也沒有回過金陵,又是走的水路直到通州碼頭才下船。這次卻是坐馬車從保定府去京城。風景大不相同。雖說是冬天,周少瑾還是忍不住會撩了簾子朝外望上幾眼。
一路上都是準備春耕的人,熱火朝天的。
周少瑾放下簾子,笑著對周初瑾道:“今年應該有個好收成!”
周初瑾窩在墊了厚厚被褥的馬車內,手放在肚子上直笑,道:“少瑾如今居然關心起年成的好壞來?”
周少瑾面色一紅,道:“爹爹如今做了知府,我關心一下農桑,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嗎?”
周初瑾哈哈大笑。
姐妹倆又戲嬉了一番。
晚上,他們就宿在了驛站里。
因周初瑾懷著身孕,周少瑾怕和姐姐一個床熟睡后無意間撞到了姐姐,就和姐姐一個人要了一間房,李氏則帶著周幼瑾住在了別一個房間。
驛站怎么得上家里好?
新到了一個陌生地方的周少瑾睡得很淺。
半夜,她感覺到屋里好像有什么人似的。
當值的春晚又車馬勞頓,她起身也不知道,周少瑾就舉著燈四處照了照,卻什么也沒有看見。
躺下去,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
她怎么也睡不著。
輕聲地喊著“商嬤嬤”。
宿在外間的周嬤嬤很快就披著件衣裳走了進來,道:“二小姐,怎么了?”
周少瑾渾身不自在,遲疑道:“我總覺得我屋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似的……”
商嬤嬤不疑有它,舉了燈四處看了看,在堆放著周少瑾和周初瑾慣用衣物箱籠旁的驛站的高柜前站前,然后回頭朝著周少瑾使了一個眼色。
周少瑾急急轉身,在床邊站定。
商嬤嬤就猛地打開了高柜。
高柜空蕩蕩的。
商嬤嬤道:“二小姐,您看。什么也沒有。許是您多心了……”
她笑盈盈地說著話,手卻快如閃電般地一掌拍在了箱籠上。
箱籠“砰”地一聲四分五裂,有個高大的人影從中竄了出來。
周少瑾只見那人影兔起鶻落,和商嬤嬤“嘭嘭嘭”地交起手來。周少瑾駭然。那身影看起來分明就是個男子。
想到有男子在自己的內室,周少瑾又急又氣,忙轉身去套衣裳,想穿好了衣裳再喊護院進來幫忙。
誰知道那男子和商嬤嬤驟然又分開了。
男子捂著胸站在落地罩前。商嬤嬤則擋在了她的面前。
周少瑾不由抬起頭來。和那男子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是你!”
“竟然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那男子就捂著胸呵呵地笑了起,笑聲中還帶著呼哧的聲音,道:“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是知府家的千金!”他說著。輕佻地朝著周少瑾眨了眨眼睛,“不過,你這位媽媽是從哪里找來的?好身手。女子里面她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不過不是我的對手。我要不是受了重傷。她怎么可能發現我……
周少瑾則是睜大了眼睛,害怕地抓住了商嬤嬤衣襟。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
躲在她箱籠里的人居然是蕭鎮海。
他穿著件臟兮兮的褐色短褐,蓬頭垢面的,人瘦得只剩骨架子了,只有一雙眼睛卻明亮如昔。
他不是要害池舅舅嗎?
怎么會躲到她的箱籠里來?
她剛才還在屋里換了衣服的。雖然她習慣性站在了屏風的后面,可誰知道他有沒有看見?
念頭閃過,她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張了嘴就要喊人,耳邊卻傳來商嬤嬤急促的聲音:“小姐別聲張。如今只能想辦法把他驚走,你們家的護衛不是他的對手。把人叫來只會傷及無辜。”
怎么會這樣?
周少瑾嘴角翕翕又抿上,眼淚都快出來了。
蕭鎮海輕聲一笑,道:“美人莫怕,好男不跟女斗,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被昔日的仇家追殺,無奈之下借了你們家知府家眷的名聲出城,這才找了個箱籠藏身,誰知道是你的箱籠。可見我們也是有緣了。”他說著,上下打量著周少瑾,道,“兩年不見,你長得更漂亮了!那年在廟里不過是匆匆一面而已,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他嬉皮笑臉地,模樣兒也很浮薄,可曾經被程許傷害過的周少瑾卻能感覺到他對自己并沒有那種惡意,他也就是說說而已。
周少瑾心頭微松。
外面傳來一陣喧嘩。
“你也聽到聲音了?”
“嗯!好像是從二小姐屋里傳出來的。”
“快去看看!”
“告訴樊媽媽一聲,二小姐屋里,我們不好進去。”
周少瑾想到商嬤嬤的話,忙道:“你快走!你的事我不追究了!”
蕭鎮海微微一愣,隨后一笑,道:“沒想到這小姑娘不僅人長得漂亮,心腸也好。可惜我落了難,不然一定娶了你回去做媳婦……”
周少瑾羞忿不己。
商嬤嬤則緊張地張開了雙臂在,把她護在了身后。
周少瑾很是震驚。
商嬤嬤從來不曾像這樣護著她。
可見這個蕭鎮海真的很厲害。
有人在她門外道:“二小姐,你沒什么事吧?”
“我沒事!”周少瑾忙道,生怕那些護衛闖了進來,“不過是不小心把東西落在了地上了。我沒什么事。”
護衛應了一聲,慢慢走遠了。
周少瑾吁了口氣。
商嬤嬤也看出蕭鎮海沒有什么惡意,冷笑道:“男子漢大丈夫,靠一人柔弱女子避禍算是怎么一回事?你還走!難道要逼著我們喊護衛來不成?”
蕭鎮海嘻嘻地笑,不理商嬤嬤,看著周少瑾道:“美人兒,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借我幾個盤纏?”
姐妹兄弟們,補上昨天的更新。
ps:有錯字,中午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