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搬進潘州府后,生活條件大有改善,蘇菱便堅持讀書寫字。一有空閑,就下苦功。如今,她不但能寫得一手好字,就連文章,都能做出來了。觀其水平,似乎比王甫還要好些。
學習這東西,要努力,也要天賦。
不過她為女兒身,不可能科舉,文章詩詞這些,就當陶冶性情,日常愛好消遣。
寫了半個時辰字,時候已不早,蘇菱便回房間歇息。
陳唐盤膝床上,做完周天功課。然后換上一身深色的勁裝衣衫,再換上無忌畫皮,背負劍匣,悄悄推開窗戶。往下一瞧,近兩丈高。縱身一躍,便跳了下去。
所謂輕功,便是對于內勁氣息的運用。陳唐早已掌握,施展得嫻熟。
義山縣的鬧鬼事件,尋常人等躲之不及,他卻要主動找上門去,只希望這鬼,不要躲起來了。
入夜的縣城,放眼看去,一片黑沉沉,只得零星幾點燈火。街道上黑燈瞎火的,鬼影都不見一個。
根據那店小二的講述,秀才捕快們失蹤的地點,在相鄰的一條街上。
那條街,名為“義為街”。
由于這事,那邊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有條件的,都搬走了。
據說,因為沒有辦法處理解決,縣衙方面,已經派人去江州府,請求九扇門的人出手。但至今為止,還不見人來。
約莫一刻多鐘后,陳唐便來到義為街。
今晚星月寥廓,淡淡的光亮照下來,走在街道上,夜風吹拂,有著涼意。
找鬼,當然不會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陳唐身懷氣息,進入狀態后,只要感應到陰氣,即可將目標定位住。
整條街道上,只有他一個人,在慢慢走著。腳步聲不輕不重,在寂靜的夜晚分外清晰。
沙沙沙!
其實陳唐的眼睛,竟是閉著的。走出十多步后,豁然進入到天人合一的狀態之中。
孤身的行人、不平整的路面、兩邊逼仄而陰沉的房屋、以及天上清冷的月光星子。慢慢的,一個個意象,便融合成一體,仿佛糅成了一幅完整的,不可分割的圖畫。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意境,在此境內,陳唐覺得,一切盡在自己把握之中。
呼呼呼!
風似乎大了,有霧氣卷起。
陳唐霍然停住腳步,他仿佛聽到了一陣婉約凄涼的歌聲,從前方傳來:
“明月吐光,陰風吹柳巷,夜更深霧更寒……”
是一個女子在歌唱,但距離有點遠的樣子,顯得飄忽,聽得不是很清楚。
陳唐嘴角,彎起一抹笑意,腳步繼續邁起,走了過去。
突然間,陳唐感覺到了一抹凌厲的刀光,從高處撲下,疾斬而至。
他身形急退,睜開眼來,就見到一名勁裝漢子手持長刀,站在跟前。
漢子喝道:“你是誰?”
眼看就能把那鬼的行蹤給勾引出來,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目標驚走了,陳唐好不郁悶,回答道:“我是過路人。”
“過路人?”
漢子明顯不信,打量一眼,冷笑道:“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分明便是賊子。”
陳唐反唇相譏:“你不也是?”
漢子亮出一枚牌子:“吾乃九扇門裴通,今懷疑你為賊人,且跟我回衙門走一趟吧。如果身家清白,自然會放你走的。”
說著,左手往腰間一探,拿出一副鐵拷子來。
原來是九扇門的人……
陳唐心中腹誹,對方很可能也是為了偵辦鬧鬼事件,而出現在此地的,不料鬼沒見著,倒與他遭遇上了。
裴通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某家勸你,不要違抗,否則的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陳唐當然不會跟著他去衙門,進去之后,不管如何,都得招惹一身麻煩,便不廢話,轉身就走。
“想逃?果然做賊心虛!”
裴通大叫道,手中長刀一掠,呼嘯劈至。招式凌厲兇狠,要是陳唐躲避不開,只怕都要被砍下一條胳膊來。
陳唐心中有氣,側身讓步,一爪抓向對方手腕,乃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裴通喝道:“好賊子!”
刀光霍霍,施展開來,刀刀狠辣。
陳唐不愿與他纏斗過久,免得滋生事端。斗得數回合后,已經瞧出其破綻,化爪為拳,直搗中宮。
裴通連忙橫刀來擋。
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刀身上,然而一道勁力卻毫無障礙地穿透刀身,隨后轟在裴通胸間。
裴通中了這一擊,飛身退開丈余遠,臉色一變:“隔山打牛?”
但覺胸間氣血翻騰,張口吐出一口血來,已然受了內傷。
其實這還是陳唐留了手,否則的話,胸骨都要打斷幾根去。
“你敢再動刀,我便殺了你!”
聲音冷冷,配上那張沒有表情的面癱臉,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裴通咕聲吞口口水,不敢再動。九扇門的名頭固然厲害,能震懾不少人,但這等時候,四下無人,如果真得激怒了對方,下了殺手,自己難逃一死。
陳唐一甩手,掠身而去:今晚被這么一攪和,事情辦不成了,只得先回客棧。
卻說那裴通,他隸屬江州九扇門分部,接到任務而來。今晚夜探義為街,要查辦失蹤事件。正好碰上陳唐,就想將其拿下,捉回衙門審訊一番,看有沒有線索。不料卻碰到個硬點子,差點栽了,心中恨恨想道:“這廝是何方神圣,從哪冒出來的?武功如此了得?”
夜更深,霧氣變濃了,籠罩到街道上。
“游魂踏遍,幽靜路上……深宵偷拜月光……”
縹緲的歌聲,再度響起。
這一次,裴通聽到了,他握刀的手一緊,目光搜尋:“誰?”
一陣陰風席卷,隨后街道一頭出現一隊人馬。有十數人之多,個個披紅掛綠,當中還抬著一頂花轎。
裴通乃九扇門人,非等閑之輩,立刻就瞧出這隊人馬的詭譎了。對方一個個,腳不沾地,仿佛騰云駕霧般。而這些人的臉色,蒼白如紙,見不到絲毫血色。
他們,絕非生人。
“邪祟!”
裴通大喝一聲,持刀急退。
噗通!
退得急,突然間撞入一處空間,黑漆漆的。
這是什么地方?
裴通心中大駭,趕緊揮刀,想要沖出去。然而四周密不透風,堅韌無比,刀鋒掠過,毫無作用。
然后,他便感覺自己被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被抬走了。
這里,難道是那頂花轎?
裴通遍體生寒,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