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之大,哪怕百年間人族不斷擴展覆蓋,算上那些與妖魔混血的北方蠻族與西南百萬大山的夷人,也只是占據了東南方一角。
人族花費了百年時間,才在這妖魔橫行、異獸精怪滿地的東洲,開辟出了屬于自己的疆域,逐漸擴建壯大,不再淪為異類妖魔的血食,成為了主宰大地的存在。
而大桓人王華,也正因為這一份功德,登上龍丘帝君之位。
位于北方,還有遙遠的西方之地,近乎四分之三的區域依舊還是蠻荒之域,那里依舊是蠻荒異獸、妖魔鬼物的天下,若沒有力的修行人士,絕對不敢深入其中。
磐國北地,天陽關外。
還沒有入冬,也沒有下雪,這里就已經開始冷的讓常人承受不住。
磐國北地城內的不少人家,都開始燒起了由學宮豐圣流傳下來的火炕,沒有棉花和棉衣,人族在這寒冷的北境能夠生存下來,也有這火炕的一部分功勞。
此刻戰亂和殺戮正在發生在這里。
數萬裹著獸皮,面容如惡鬼野獸一般的蠻族,分為各個方向,闖入了北境,肆意屠殺著磐國國民。
他們或騎馬匹,或駕馭著狼獸亦或者獅虎,席卷了磐國北境。
這些蠻族手持弓箭和石斧巨錘,將所有抵抗和持有武器的男子全部殺死,將一個個邊境村落城鎮燃燒成白地。
蠻族大軍之中,還夾雜著恐怖的妖魔,有著高達三四米外形看上去像是牛又像是羊,趴在地上緩緩前行的妖物,目光看到的人,立刻就會被勾走魂魄。
飛翔在空中載著蠻人的恐怖妖鳥蠱雕,展翅發出嬰兒一般的叫聲,讓人四肢無力,頭暈腦脹。
甚至他們騎的黑馬還長著獠牙利齒,一些滿人身上更是長著濃密的獸毛和鱗片。
一路之上有著磐國的貴族攜帶著士卒兵馬保護自己的封邑本土,但是這一次闖入北地的蠻族相比往日多了數倍,不再像是往日一般,只是因為極北蠻荒之地缺乏過冬的糧食,而出來打打秋風,仿佛還帶有別的意思。
但是卻根本無法阻擋這些來去如風,如同妖怪一般的蠻族,他們手持弓箭投槍,能夠隔著數十近百米,穿透士卒的鎧甲,深受重傷,反而更加瘋狂的如同野獸一般作戰。
其中的部分蠻族,能夠直接妖魔化部分軀體,撞毀城墻,撕裂石堡,蠻族巫祭噴吐著火焰,將城頭點燃,手持著骷髏咒殺著抵抗他們的人。
成千上萬的磐國難民涌向城池之內,躲藏在城內瑟瑟發抖,城墻之上的士卒也憤怒的看著這些蠻族耀武揚威的從城下而過。
而更多的人涌向天陽關內,整個磐國北境,陷入了一片血與火,還有成千上萬庶民的哀嚎之中。
這些蠻族和中土大桓以及諸侯國人不同,傳聞他們的祖先來自于百年前的仙島幽都,是化形了的妖族,居住于此,經過百年和人族、妖魔通婚混血。
最后在這片寒冷的大地之上扎根了下來,與妖魔為伍,與野獸同行。
這些蠻族大多數和中原的人有著極大的差別,他們的面容如同惡鬼,猙獰而可怕。
他們身軀強壯而高大,可以生撕虎豹,不論男女老少,天生身軀就比普通人族要強悍得多,女人和小孩也是最精銳的士卒和戰士。
哪怕在北地的嚴寒酷冷之中,冰天雪地的極境之中也可以生存。
甚至中原大桓和諸侯方國,根本就不認為這些蠻族是人,是他們的同族,而認為他們是野獸,是妖魔。
每次入冬之前,這些北方蠻族都會進入磐國境內大肆搶掠,不過往日他們只要在磐國之內受到了苦頭和強烈的抵抗,亦或者搶到了足夠的糧食和物品,就自然會退去。
這一次他們卻好像瘋了一般,直接開始沖擊天陽關。
天陽關號稱銅墻鐵壁,自數十年開始修建之后,隨著蠻族不斷的壯大強盛,也在不斷的擴建加高。
其中不僅僅征召無數工匠、苦役、奴隸,更是動用了巫祭、修士的力量。
數萬蠻族聚集到天陽關之下,從從天陽關望去,外面蒼茫大地之上,無窮無盡的蠻族攜裹著萬千妖魔而來。
大地之上戰馬嘶鳴,蠻人咆哮,混亂城一片。
一個個高大如同房屋、高樓一般的妖魔被他們控制著從遠處而來,帶著劇烈的震動走入天陽關下。
天空之中恐怖的蠱雕成群,發出滲人的嬰兒哭喊聲。
殘陽如同血一般燃燒,烏云蓋頂,天地都淹沒在了這北境妖魔蠻族的力量之下。
從未有人看到過這樣的景象,站在天陽關之上,感覺大地和天空都被蠻族給占據,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視線所及之處的一切,都被吞噬。
城墻之上站著的磐國士卒,同時張大了嘴巴,精神崩到了極限,呼喊著,催促著,將守城器械和武器搬上城頭,每個人在城關令的嚴厲呵斥之下抵達位置,城頭和城下,密密麻麻的人頭晃動,嚴陣以待。
一位看上去老邁的蠻人巫祭乘坐在巨獸黑猿身上,其面容和那黑猿一般無二,濃密的毛發散亂,身上還掛著大量的人骨、頭骨、祭器。
若不是身形差別太大,恐怕還以為兩人是同宗同屬。
其所過之處成千上萬的蠻族和妖魔自動避讓開來,睜眼看向了天陽關,和座下的黑猿露出了一般猙獰的笑容。
“殺!”
隨著其一聲嘶吼,露出黝黑骯臟的牙齒,數萬蠻族大軍攜帶著鋪天蓋地的妖魔異獸一同動了,朝著那天陽關沖擊而去。
大地如同席卷起滔天巨浪,沖天黑煙靈光涌動而起,伴隨著妖魔異獸的嘶嚎,撞擊在了天陽關上。
鋪天蓋地的蠱雕、妖鳥,撲上了墻頭和城內。
一只只長達兩三米的妖狼和獅虎縱身躍起,竟然攜帶著蠻族直接抓著城墻朝著上面攀登而去,沖入城墻之上,密密麻麻的士卒直接被碾壓成為肉醬,或者吞噬。
而這個時候,天盡頭竟然響起了一聲鶴唳。
一只白鶴從云頭深處載著一個身影穿梭千萬米而來,破開云浪和狂風充斥而下。
那端坐于白鶴之上的道人從袖子里面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爐,從云頭之上拋下。
瞬間綻放出十幾丈光芒,劃出巨大虛影,砸落在大地之上,那騎在黑猿之上的蠻人巫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壓成了齏粉。
氣浪翻轉震蕩而出,大地深陷下去,數百蠻族瞬間被撕裂,原本沖擊天陽關的數萬蠻族為之一滯,驚呆了看著那天空之中落下的白玉爐幻影。
而這個時候,一道五彩流光從天際落下,插在了大地之上,五彩玄氣脫離而出,所過之處,數十成百的蠻族眨眼之間就死在了那五彩玄氣的劇烈攪動之下。
光芒回轉,回流到了天陽關城頭,只看見一個略帶些福氣的道人,手持著一桿五彩流光幡站在了城頭之上。
城頭之上開始出現了一個個穿著巫祭長袍的修行之人,同時看向了天陽關下的蠻族,持咒默念祭文亦或咒語。
此刻天陽關城門緩緩打開,慢慢落下。
數千披著紅色甲胄,騎著駿馬的悍卒看向了關外,頭盔內的目光仿佛都透露著嗜血的光彩。
為首的將領身上,更是涌散出驚天的血煞之氣,高舉著磐國的大旗沖了出來,數千騎兵緊隨其后,沖入了城外的蠻族大軍之中。
三個人能抵擋千軍萬馬,數萬蠻族妖魔,在強悍凌厲神通道術的反擊之下,猶如紙片一般被輕易撕裂,血流成河。
法術靈光和神通如同暴風一般卷起,將蠻人如同螞蟻一般輕易撕碎捏死,那些蠻人巫祭也跟隨著釋放出法術神通,在天陽關下產生了激烈的斗法。
妖魔怒號、法術靈光涌動,他們才成為了戰場的主角。
兵敗如山倒,但是撤退的時候,蠻族大軍依舊是神速無比,甚至比來的時候更快,一日之內奔逃了一千余里,那些蠻族乘坐著獅虎狼獸,亦或者蠱雕、妖鳥,眨眼間散去。
磐國的將領攜帶著數千騎兵一路追殺,最后也只能夠看著大批蠻人消失在了天盡頭。
方修抵達這里的時候,看到的正好是這一幕的結束,到處都是廝殺怒吼,還有逃散了的蠻族被磐國的北境士卒擊殺緝拿,不能人言如同野獸一般的蠻族少年,頭顱被砍掉掛在磐國士卒的腰間。
同時還有各處燒為白地的村鎮和城池,以及千里無人煙的慘像,燒焦的尸體被插在火堆之中,啃食到一半的女人扔棄在路上,河流之中漂浮的尸體大批囤積在下游,泡的腐爛鼓脹。
方修站在這凄慘震撼的一幕前,目光閃爍,不知道該作何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因為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分辨誰對誰錯,誰是正,誰是邪。
從他的角度看上去,天地眾生,只是在其中掙扎求存罷了。
方修調轉著馬頭,朝著看上去剛剛經受了一場戰火的天陽關內而去。
城墻之上還殘留著大片血跡和血腥味,到處坑坑洼洼,還有著火燒和法術神通轟擊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