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袁夫人道:“寶信也十六嫁給你阿兄的,這不挺好嗎?”
謝婉失笑,阿娘是有多怕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阿娘,你放心,我不是被美色沖昏頭腦的人。”
袁夫人心道,說出這種話的人,分明就是啊。看看兒子,一樣一樣的啊。要不怎么能一眼看穿她的相當,這不就是承認諸葛術有美色嗎?
當然,諸葛術的美色,她也承認。
允文允武,既不似書生那般文弱,又不像武夫那么粗糙,精氣神那是足足的,難得對閨女又是一往情深。便是當初能在出使柔然之時,把婚書退回來,讓謝家自己斟酌,就沖這點為人品質就不錯。
糟糕,越這么想越覺得諸葛術這人可嫁可怎么破?
袁夫人用力搖頭,把這荒唐的想法試圖搖出去。
“我今年十六,哪怕再找人嫁了,連人選帶三媒六聘,最快也得是年底嫁出去,稍稍哪里不如意一點就得是明年,我十七。”
“十七咱也耽誤得起。”袁夫人道。
蕭寶信忍住沒說話,婆母這意圖毀婚的不要太明顯啊。
表面上民主,內里早有決斷的意思。
“阿娘,”謝婉啼笑皆非。“你還讓不讓我說了……首先我得找個什么樣的人呢?世家子弟,還是寒門庶族?和我年紀相當的,基本上不是成親了就是有婚約了。咱們大梁,基本上十二三很多就已經定下了婚約,甚至更早。比我小的,得小我幾歲?”
“如果找個年紀比我大的,要么是人品不堪,要么是家世不堪,再不然不是在守孝中,就是剛守完孝的,建康城有幾個這樣的人家,阿娘比我清楚。”
“至于嫁個年紀大的做續弦,我是不想的。多有才華能力的,我都不想。嫁過去,人物關系也太復雜。”
說的句句在理上。
袁夫人聽完也明白了,姑娘這可不止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想的也是很周全了,面面俱到。
“諸葛術首先說這人,人品不錯,難得是有這份心。至于諸葛尚書是怎樣,選了怎么樣的續弦,本就不是我該置喙的。真要娶進門個世家貴女,依我看還不如這柔然九公主,起碼,她腦子不行,算計不過我。”
袁夫人一口茶好懸沒噴在當場。
“你這孩子——”
蕭寶信居然句句聽進了心縫里,太在理了呀。
就謝婉那手段心計,拿捏柔然九公主還不一個來一個來的?賣了她,都得替七娘數錢啊。
“阿兄替我應下這門親事的時候,諸葛尚書尚還只是普通一長史,也不是多有前程多有實力的。諸葛尚書和柔然九公主……這是他們的事,我不求諸葛術在朝中多有建樹,人品貴重就行,反正我不差錢。”
這話說的有底氣!
是真不差,謝家百年的世家,嫡長房的嫡長女出嫁,那就不是其他小娘比得了的,謝姍也是嫡出,那也得靠后。
再者,袁夫人做小娘的時候袁家尚在鼎盛期,無論哪個閨女出嫁,嫁妝那都是厚的,尤其嫁進謝家的三女兒箱底是最重的,比兩個姐姐多了一半不止。她一輩子就生了一兒一女,兒子是個摟錢的耙子,那還不可著勁兒的給女兒添嫁妝啊。
都看在謝婉眼里呢,心里有譜著呢。
袁夫人嗔怪的看了閨女一眼,小人精兒啊,嫁到哪家都放心。
“阿郎,你的意思?”話問出來,就有幾分是被閨女說動了。
最后就只等謝顯拍板了。
“我的意思,就是尊重七娘的意思。況且,七娘說的明明白白,頭頭是道,阿兄只有支持的份。”謝顯笑:“我與七娘之意不謀而合。我更看重的是諸葛術的心性,其他諸如前程……倒不必過份在意。是金子總會發光,東邊不亮西邊亮。”
“不亮到柔然那邊去就行。”袁夫人雖說被說服了,心里還是忐忑。
事關閨女一輩子,很難一捶定音。
萬一不幸福呢?
“……阿娘,兒子的眼光沒有那么不堪。諸葛術也沒有那么蠢。大梁好好的地方不呆,跑到萬里之外的無論物資還是糧食都不甚富足,不時要靠搶掠為生的柔然,不到山窮水盡,國破家亡的都不至于。”
“諸葛家這么多天都沒人上門,是怎么想的?拿定我們謝家一定將閨女嫁過去嗎?”袁夫人問。
沒別的挑的了,又不滿意諸葛家的處事態度。
至少不積極。
“都說是仰頭嫁女,低頭娶妻,這就是他們該低頭的時候,反倒沒反應了。好像非他不嫁似的。”
就這一句話說到謝婉心里了:“阿兄?”
“諸葛術今天在早朝后找到我了,他的意思是:尊重七娘的意思。”至于什么形容憔悴,眼睛里全是血絲之類的,謝顯一律略過。
主要是看七娘的態度。
七娘一句不嫁,這就是過眼云煙,找過他也當沒找過。
“只要他知道七娘的決斷,立馬把婚書奉上,也會向謝家負荊請罪。總之,錯在諸葛家,他……自稱會一力承擔。”
子不言父過,背地里關上門怎么吵都行,當著外人的面,一句都不能說。
諸葛術也是怪憋屈的,當然始作俑者是柔然九公主,他爹都是受害者。
袁夫人冷哼一聲:“真有心,就該自己主動上門請罪。”
“阿娘,”謝顯道:“男婚女嫁,有父母之命,可那人是他阿爹……他替誰請罪啊?”
至于謝家把婚事退了,那肯定是要上門表明態度的,至少錯不在謝家。
可以說,這么處理相當誠懇了。
“至于諸葛尚書,早有昨日就與我有過會面,把態度也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七娘子過門,中饋是要交給七娘的。九公主不是掌家的料,也不會允許她掌家。”
事已至此,袁夫人可以說是相當滿意了。
“那可得管好那柔然九公主,可別哪天再看上咱們阿術。”
噗,轉眼就不是諸葛術,成阿術了。
“……諸葛尚書似有致仕求去之意。”謝顯微微遲疑,不知道這話在此時該講還是不該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