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軒方才扭轉了祭臺,關閉了法陣,等如是將冒出火焰的開關給關閉了。從外面看也的確看不出什么,但是貿然砸開也不大好,萬一里面有什么呢?
燕開庭看出了付明軒的猶豫,便從芥子袋里掏出一個小巧玲瓏,好似印章一般的東西出來,道:“這是夏師做的最后一個玩意兒,說是能隔物視物,我以前也沒用過,應該能有些用處。”
說完,燕開庭就將那印章法器像印章一般印在了那祭臺之上,突然,燕開庭整個人就是一陣抽搐,隨后安靜下來之后,燕開庭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奇怪.....”
燕開庭一陣嘀咕,付明軒在一旁問,“有什么奇怪?”
燕開庭凝神定氣,此時在他眼前顯露的是這樣一幅畫面:四方的空間之內,中央有一個類似于燈臺的東西,上面應是盛裝著某種物品,但此時物品已經不見蹤影,而在和燈臺周圍,則縈繞著一陣陣翻滾的暗銀色物質,猶如流動著的水銀,卻在其中夾雜著黑色的顆粒。
燕開庭也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所看的一切,便將自己的意識從印章上抽離出來,將印章遞給了付明軒。
付明軒接過之后,印在了祭臺上,也是微微皺眉。
那燈臺上原先一定是放置了什么東西,而那暗銀色流轉的物體應該就是守護那東西的。
燕開庭想了想,道:“明軒,你可知那流轉的可是什么物什?”
付明軒搖了搖頭,道:“不知,看來只有打開這個祭臺看一看了。”
說完,付明軒心下思索一番,便對著燕開庭道:“庭哥兒,我一會兒升起一道結界,你用泰初錘,將這祭臺打下一個角來!”
燕開庭點了點頭,便在付明軒升起結界之后,手上現出泰初錘,朝著祭臺的一個邊角就錘了下去!
燕開庭本就是天生蠻力,再加上泰初錘又是世上最堅硬之物,砰地一聲巨響,嚇得村鎮中的村民都是一哆嗦,紛紛望了過來,只見一層看不見透明的光暈之中,祭臺被燕開庭砸下一個邊角下來。
然后,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一縷縷暗金色的說不清是氣還是水的物質便在結界中流轉了起來,付明軒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冰冷,徹骨的冰冷,這感覺,竟與那冰冷的火焰并無二致!
燕開庭也伸手觸碰了一下,只覺得這種寒冷深入骨髓,竟然讓他打起冷噤,直感到一陣恐怖。
“明軒,你感應到什么了嗎?”
付明軒皺眉,道:“惡意....”
燕開庭也點了點頭,道:“盡是惡意....這些,竟然全部都是來自于人的惡意!!”
怪不得,從中釋放出的火焰能讓全村鎮的人都充滿了惡意,那種無端的惡意。
兩人相視一眼,便走到缺口處朝里面張望一番,只見那燈臺靜靜矗立在中央,上面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
燕開庭撓了撓頭,道:“這個東西,會是什么呢?”
付明軒搖了搖頭,道:“可能是妖神需要的某種東西吧,你看這東西被惡意包裹著,應該也是惡念的一種吧。”
燕開庭雖然不知道,但付明軒心中卻是明白的很,那妖神本身就是靠吸收惡念為生長,那么自然為了恢復自己,需要惡念的補給。可能是在這里盜取那東西時,啟動了法陣,從而使這竹鎮的村民也受到了影響。
不過,要說是妖神無意為之,兩人也不大相信。按照妖神那般詭計多端,應該是知道了后面有人會追來,于是能使個絆子就使個絆子吧。
眼下,兩人終于將竹鎮之秘解開了大半分,雖然沒有弄清楚妖神究竟偷走的是個什么東西,但是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一是妖神的確是向著荊州方向,二則是妖神現在還未在巔峰狀態,仍需要一些“補給品”。
結界中,那些暗銀色的物質仍然緩緩流轉著,燕開庭道:“這東西流著也是害人,我便就此將其消滅了吧!”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也好。”
說罷,燕開庭的泰初錘上就現出滾滾雷火,燒灼在那些暗銀色物質至上,沒過多久,就完全消失在了結界之中。
解決好這一切,兩人向著竹鎮的村民們大致交代了一番,付明軒便發出一道傳訊符出去,向門內報告自己的追蹤情況。
而燕開庭,也趁付明軒不注意時,向孟爾雅發了一道傳訊符,只是簡單地告知她有關葉南霜的消息。
荊州婺城,謝無想已經打算離開。
在婺城呆了這幾日,有關葉南霜的已然是全部知曉,就沒什么好呆下去得了。再加上,謝無想的預感中,妖神的逃竄方向很可能就是朝著荊州婺城而來,自己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小有門的氣息,如今在這里,已經是不安全。
在離開的時候,謝無想去了一趟葉府,再次見到了葉尊。
葉尊此時,比上次見時顯得蒼老許多,也沒什么神采可言,只有再見到謝無想時,眼睛才亮了起來,遠遠地就迎了上去。
“無想仙子,可是有我小兒的消息?!”
葉尊一臉的著急,在謝無想面前全然不似一家之主。
謝無想搖了搖頭,道:“葉主莫急,按照我的推測,南霜弟子....也就是妖神,出逃的方向,應該就是荊州婺城,畢竟,這里是他的家鄉。”
葉尊臉上一驚,隨即又顯露出復雜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畢竟,他只有這樣一個寶貝兒子,但是,這個寶貝兒子還是不是自己曾經的那個兒子,就很難說了。
想到這里,葉尊就是連連嘆氣,問道:“那無想仙子,小兒若是回來了,我,我這個做父親的,又該怎么做呢?”
謝無想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想必南霜弟子已經不復以往,還請葉主多加注意才是。”
說完,謝無想便走出葉府,葉尊站在門口,眼神怔怔地望著謝無想,只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轉角,隨后騰空飛入云中,再也不見。
抬頭望去,婺城的天空有著清水一般的湛藍,白云漂浮之間,照耀下清澈的陽光,葉尊仰著頭,好似在天上見到了葉南霜的身影,又好似,那歸來的人完全不識。
另一邊,半山腰的竹鎮之中。
付明軒和燕開庭兩人與村民們告別,面對著兩位看著年紀不大,修為卻十分高強的少年,村民們都感恩戴德,不斷道謝。兩人好不容易走出了村鎮,就跟逃也似的飛上天空,消失在云端。
抱著冰靈,燕開庭與付明軒站在一劍光寒十九州上,整個劍身氤氳著白色光芒,變得有平時兩倍大小,在天上飛行的速度十分快捷,燕開庭站在付明軒身后,仿佛若有所思。
付明軒也感受到了燕開庭的心不在焉,便道:“庭哥兒,注意,當心別掉下去!”
燕開庭一怔,趕緊回過神來,一只手就抓住了付明軒的衣角。
也不知飛了多久,天漸漸的就陰沉了下來,遠方現出一團一團烏黑色的積云,其中雷電交織,轟轟隆隆,就開始下著瓢潑大雨,兩人趕忙降落在一個城鎮,找了一間客棧就住了進去。
客棧的小二看見二人渾身濕透,就趕忙為他們遞上兩塊布絹,道:“兩位公子,趕快擦一擦,可別著涼咯!”
燕開庭接過布絹,一邊擦身子一邊四處望了望,只見這間客棧裝修的不算精美,但也還算雅致,坐著三兩桌吃菜喝酒的客人,身上都帶著雨水,顯然也是剛進來不久的。客棧大約有個三層,二樓和三樓是廂房所在之處。
付明軒則是站在門口,朝外邊張望著。傾盆大雨之下,整個城市都處于在一種看不清楚的朦朦朧朧之間,青檐碧瓦上跳躍著靈動的水珠,青石街道上緩緩淌水,路上早已沒了行人,只剩下了噼噼啪啪的雨聲。兩人進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看清楚這座城市的名字。
燕開庭擦干了身子,擺弄了一下自己散亂的發髻,便坐在靠窗邊的一張桌子旁,招呼小二過來:“你們這城叫什么名字?還有,給我們弄幾盤熱菜和好酒來!”說著,燕開庭就從袖口里拿出一塊沉甸甸的金子,砰地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這金子的剎那,小二整個臉色都變了,緩了一下,臉上堆笑,忙不迭地直點頭,道:“回爺的話,本城名為泗水,因為東南方向靠著一道磅礴秦山,多有大雨,所以便得了這個名字!爺,小的這就給您弄點兒菜去!”
“不忙!”付明軒也走了過來,坐在了燕開庭的對面,對著小二講:“先不著急,我問你幾個問題!”
那小二臉上對著笑,別說是問他問題了,在這塊金子面前,叫他跳舞都成!
付明軒道:“你們這城,倒也是挺冷清的,平日里沒有多少外人來嗎?”
小二笑著道:“哎喲,爺!我們這泗水城,七日里有四日在下雨,本來城市也不大,也沒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權當做趕路人的歇腳之處罷了!人來的倒也是多,不過也就歇歇就走了。”
“哦?”燕開庭聽了,便問道:“那你們城里有什么大戶人家么?比如城主府里住的是?”
小二狡黠一笑,道:“大戶人家自然是有的,可絕不是城主府的那位!我就偷偷與您二人說一下,這泗水城啊,上上下下可都是墨家的,至于那趙城主,也只不過是.....嘿嘿,您可明白?”
燕開庭和付明軒相視一笑,心想這小二心思還甚為聰慧,說話分寸拿捏地極好。
付明軒擺了擺手,就讓小二下去,隨即就撐著頭,望著窗外的雨幕。
燕開庭則是把玩著躺在桌子上的冰靈,一邊挑弄冰靈的腳,一邊望一望付明軒,仿佛有什么話憋在嗓子口,如鯁在喉。
“你有什么話,就快說吧。”付明軒道。
燕開庭手上動作一停,隨即就望向付明軒,道:“那妖神究竟是個什么來歷?為何.....?”
“庭哥兒!”付明軒望了過來,眼神莊嚴而肅穆,道:“你可否相信我?”
燕開庭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自然是萬分相信。”
付明軒點了點,道:“那就好,那你變相信我,如今不告訴你,是因為害怕有損你的道心,畢竟,有些事情告訴了你,便在你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會讓你去懷疑不該懷疑的東西。”
難道不是嗎?付明軒心想,若是燕開庭知道了妖神是來自小有門那么多代弟子的惡念,那燕開庭還會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自己一路打拼到了小有門最核心的位置,自然有著磐石一般的意念,而燕開庭卻不一樣,燕開庭進入小有門,一是處于對自己的信任,二則是因為缺少一個去處。他是對小有門沒有信念的,若是知道了妖神本就是來自于小有門,燕開庭還會繼續在小有門修行下去嗎?
即使繼續待在小有門,他的內心里還會和以前一般堅定嗎?
綜合這些考慮,付明軒便對妖神的來處絕口不提。
燕開庭深深望了一眼付明軒,嘆息一聲,道:“好吧.....我明白了。”
就在這時,付明軒伸手在空中一抓,然后一道傳訊符便出現在手里。
“無想仙子?”付明軒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隨之,付明軒更是神色一凜!
在他接收到這封傳訊符時,城里突然現出一陣波動,好似有人對此做出了反應!
就像是本能的感應,那人并沒有控制住,于是就像是水中的漣漪一般,雖是轉瞬即逝,但是一點小小的波紋依舊是被付明軒所捕捉到了。
不過付明軒卻是沒動聲色,燕開庭卻在聽到了無想仙子這四個字時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站起身來,就往付明軒身邊湊。
“無想仙子說什么了?會不會是遇到危險了?!她不是去了荊州嗎?!”
看燕開庭這么激動,付明軒一臉無語,道:“無想仙子只是說她在荊州的調查已經完畢,已在返回途中。”
燕開庭“哦”了一聲,假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即道:“那....我們會遇見么?”
自己兩人正在前往荊州的路途上,而謝無想卻是在返回的途中....
想到這里,燕開庭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一拍桌子,道:“不好!無想仙子怕是要和妖神撞個正著!!”
付明軒也是眉頭一皺,妖神被封印在小有門這么多年,恐怕早已記得所有人的氣息,若是和謝無想遇上了,謝無想恐怕是兇多吉少。
燕開庭道:“要不提醒一下無想仙子可好?以無想仙子的實力,應該能夠躲避過去。”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也好,免得無想仙子遇上麻煩。”
于是,一道傳訊符便從付明軒手中發了出去。
這一次,城中的那方力量應該是有所控制,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這時,小二也將酒菜端了上來。冰靈一看到這熱騰騰的飯菜,頓時兩眼就放起光來,燕開庭驚恐的將它一把摁住,要是被冰靈盯上了,兩人就又得餓肚子。
而付明軒卻是問起小二來:“你們這城中,可是有什么修道大戶的?”
小二一愣,隨即道:“泗水城中向來不缺修行人士,但也沒到人人修行的程度,要說大戶嘛....自然是墨家。”
付明軒點了點頭,方才那陣波動是從城西傳來,于是又問,道:“那墨府可在何方?”
小二笑了笑,伸出手來向著窗外一指,正是城西方向。付明軒心下便了然,進了泗水城,等如是進了墨家的地盤。
等到小二走后,燕開庭一手摁著冰靈,就對著付明軒道:“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付明軒略一沉吟,道:“這墨家對泗水城控制得似乎極為嚴厲,就連無想仙子發給我的傳訊符,都還被他們先行感知了一遍。”
燕開庭眉頭皺了皺,道:“那他們應是知道我們來自小有門?”
付明軒點了點頭,也沒說話,沉默了一陣子,兩人便吃起菜來,還喝了一點熱酒來暖身子。
望向窗外,這瓢潑大雨仿佛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一直下著,兩人望著窗外,心情就愈發沉重了下來。
雨天也不是不能趕路,只是對于要御劍飛行的二人來說,還是太過于兇險了些。在雷雨天氣,云層當中經常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兇獸以及特殊力量,稍有不慎,就會墜入到密云閃電之間,與那些恐怖存在糾纏在一起。
陰沉的天空之下,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層灰色當中,謝無想緩緩飛行于云層中間,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好似將她整個人握住一般,向下狠狠一摔,謝無想悶哼一聲,整個人就從云間往下一墜,直直地摔在一片荒野之上。
下落的瞬間,謝無想的眼前只出現了一片紅色。
血一般的紅色!
墜落在荒野上,謝無想仿若無骨一般,艱難地撐起身子,眼前那血紅色的戰袍,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妖神....”
抬起頭來,葉南霜那張邪魅的臉就出現在謝無想的面前。
妖神嘴角掛著一抹邪魅的笑容,伸出手來,一道傳訊符便出現在他的手上,隨即他右手緊握,傳訊符頓時就化作一道飛灰,消失在謝無想面前。
“謝無想.....”妖神輕聲道:“這么多年,幾乎每個日夜都會見到的你,為何永遠不變?”
蹲下身來,妖神伸出手,輕輕抬起了謝無想的下巴,伸出另一只手將她的面紗緩緩拿下。
謝無想微皺著眉頭,額頭上沾了點塵土,但是依然不損那張絕美面容的驚艷程度,一雙盈盈大眼之中,此刻依舊是令人徹骨的冰冷。
被妖神捏住了下頜,謝無想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聽妖神仔細端詳著她,左看右看,道:“他將你造的這么完美又怎么樣呢?謝無想,小有門的無想仙子...真是個笑話!!”
分明是在笑著,妖神臉上卻又表現出痛苦的神情,眉頭糾結在一起,揶揄著嗓子道:“可是,你有沒有覺得不公平呢?痛苦嗎?想要逃脫嗎?”
謝無想用力掙扎著,卻在妖神的緊握之下,根本無法動彈眼神之中的冰冷緩緩退下,代之以狠厲的神色,盯著妖神的那張臉,卻發現自己怎么都恨不起來!
那幾個問題,就像是一擊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謝無想的心上!她想要忽視,不去再想,只是越是躲避,卻越是刻印在心上。
這種感覺,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對于那個人,越是不去想,卻越是浮現在腦海之中。那滿是殺意的初遇,那不可一世的紈绔,那不顧一些的熱情,還有那幾分執拗的孩子氣....靈魂,那是靈魂!
而自己.....謝無想頭一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眼神當中的狠厲光滿,也漸漸暗淡了下去....
妖神卻是面容一凜,露出了憎惡的表情,狠狠將謝無想的頭甩向一邊!
“哼!”妖神站起身來,道:“想不到你對青華竟然沒有一絲恨意!你可別忘了,傀儡永遠就只能是傀儡,沒有靈魂,沒有自我!那你又和被封印的我有何區別?”
謝無想神情一滯,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妖神好似被謝無想的態度所激怒一般,一手就扼在謝無想的脖頸上,將謝無想整個人就提了起來,停于空中。
隨著妖神漸漸發力,謝無想整個人都在劇烈掙扎著,不斷踢著雙腳,白皙如瓷的臉龐上,已經漸漸憋成紫色。
“住手!!”
嗖的一聲,一道紫氣攜著萬鈞雷霆就向妖神轟了過來!
妖神竟是躲也不躲,伸出另一只手就將那紫氣生生地握在了手中,隨即手中紅光乍現,轟的一聲,朝著那遠遠飛來的紫衣少年就飛射過去!
紫衣少年速度也是非常之快,一個側身就避開紅光,但是也因止不了沖勢,在地上生生翻滾了幾圈,站起身來時已經有些狼狽模樣!
妖神將手中的謝無想往地上一扔,轉過去就看著那紫衣少年。
竟然只是個上師!
妖神冷哼一聲,望著那紫衣少年道:“怎么,活得不耐煩了嗎?”
那紫衣少年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七八歲年紀,身材瘦削高挑,模樣清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耀著堅毅之光,看一看妖神,又望一望倒在地上的謝無想。
“你又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欺辱一個女子!”
少年喘著粗氣,指著妖神道。
妖神卻是輕笑幾聲,道:“就憑你,也想英雄救美嗎?”
少年一愣,隨即望著妖神眼中就有了狠厲神色,怒道:“既然遇見了,哪有不救的道理?!我勸你趕快放了這姑娘,否則等我師父來了.....”
話還沒說完,少年只覺得自己被一只巨手給握住,頓時一股壓迫便從四面八方襲來,少年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覺得整個人要被活活捏死。
“怎么樣?你師父有這樣厲害么?”妖神邪魅地笑著,朝著少年伸出的那只右手不斷施加著力量,卻又不至于致少年于死命。
少年此時已經凌與空中,整個人都在劇烈掙扎著。妖神笑得越發開心,對著倒在一邊的謝無想道:“怎么樣?!你們封印住我,不就是害怕我出來會害人么?!你抬起頭看一看,你們最擔心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這種感覺好嗎?哈哈哈哈!”
謝無想卻是輕哼一聲,道:“只怕你是問錯了人.....”
妖神頓時勃然大怒,一把就將那紫衣少年扔在了遠處,也不管其死活,就抓起謝無想,道:“好一個問錯了人,那你便隨我去吧!!”
隨即,妖神高高升起,就抓著謝無想消失在遠方,紫衣少年躺在荒原之上,視野的最后一幕景象中,白衣女子回過頭來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青靈山上飛靈峰,無憂真人從入定之中猛然驚醒,道:“不好!無想仙子落入了妖神手中!!”
端坐在下方的尚元憫也是一驚,謝無想在門內身份特殊,可以說是知曉門內所有秘辛,無論是落在誰的手里,都是一大隱患。何況還是被妖神抓走,一心想要報復小有門的妖神,定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轉念一想,尚元憫便道:“只是,大師兄,這謝無想并非常人,嚴刑逼供那一套,應該對她是不起作用。”
無憂真人卻是搖了搖頭,道:“元籍,你可知,這謝無想何來思想和道行?”
尚元憫搖了搖頭,道:“不知。”
無憂真人嘆了一口氣,道:“那是一縷來自于青華君的意識,剝離了所有青華君的氣息,注入到那具身軀之中,才會有了如今的謝無想。”
尚元憫恍然大悟,隨即眼睛驀地圓睜,道:“若是被妖神發現那一縷意識的存在,將其從謝無想腦內抽離出來的話.....?”
無憂真人點了點頭,隨即就是一陣重重的嘆息。
如今這劫數?又要怎么邁過去呢?眼下小有門內,已經做了全面的防備,就只為了妖神那一句“屠你滿門”的話。想到這里,無憂真人頓時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只有老人才會情不自禁地操心吧。
望著那些還在為弟子考核大會忙忙碌碌的弟子們,無憂真人情不自禁地就望向了那漂浮在天上的庭院,喃喃道:“青華啊青華,你又什么時候能夠睜開眼看一看呢?小有門這一次,還能走下去嗎?”
泗水城中,瓢潑大雨依舊下著,陰沉的天空下,坐在窗邊看雨本是一件閑情逸事,只是付明軒和燕開庭都各有心事。只有那從來都心思純潔無憂的冰靈,蜷縮在桌上,陷入了美夢之中。
就在這時,嗖的一聲,付明軒突然收到了一道傳訊符,打開一看,臉色就徹底陰沉了下來。
“怎么了?”燕開庭看到付明軒臉色不對勁,趕忙問道。他心里隱隱覺得一陣不安,卻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付明軒抬起頭來,望著燕開庭,神情變得極為肅穆,這更讓燕開庭的心吊了起來。
“怎么了?是不是無想仙子出事兒了?!”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她被妖神抓走了。”
這一句話,仿佛像一柄利刃一般插在燕開庭的心上,他呆滯著神情,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突然,他是想也不想,抱起冰靈,身影猶若一道旋風,就往店外沖去,付明軒也是一驚,趕忙就在門口攔住了他!
“讓開!”燕開庭站定,喘著粗氣,對著付明軒沉聲道,懷中的冰靈被燕開庭的舉動嚇得一跳。
“你清醒一點,別說是你,咱們兩個人都無法戰勝妖神!”付明軒兩手抓住了燕開庭的肩膀,道:“無想仙子為小有門的人,小有門自會傾盡全力來解救她!”
“哦?是嗎?”燕開庭冷笑一聲,一把就甩開了付明軒的手,道:“別的我不知,可是謝無想,雖然在門中的地位特殊,可謂是極高,但又有幾個人真正把她放在眼里了?!”
燕開庭這一番話,問的付明軒是啞口無言。
方才元籍真人發來的傳訊符當中清楚寫到,若是解救不出謝無想的話,就會傾盡全力將其殺掉。
換了付明軒,恐怕也是一樣的選擇!
看著沉默的付明軒,燕開庭冷笑一聲,道:“我就知道,你們從來都沒有將她放在眼里....在你們心中,可能她連一個普通弟子都不如....”
說完,燕開庭就欲往外沖去,付明軒卻是再次拉住了他,道:“你去哪里?!”
“自然是去救她!”
“若是以你性命為代價?”
“.......那便以我性命為代價!!”
燕開庭的眼神堅毅,前所未有的堅毅,那決心仿佛是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就連付明軒也被燕開庭這種視死如歸的決心嚇了一跳。
看著已然沖進雨幕當中的燕開庭,付明軒心中便迅速做出了決定。
“可是謝無想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她不是人,你懂嗎?她只是被造出來的傀儡,沒有靈魂的傀儡?!”
付明軒朝著燕開庭吼道,只見燕開庭奔跑的腳步一停,隨即就轉過身來,望著付明軒,聲音平靜地問道:“明軒,你可曾見過她笑?”
付明軒一怔,謝無想猶若山間清泉,林中寒月一般冰冷,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又怎么會笑呢?
“沒....沒有。”付明軒回答道。
只見燕開庭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眼里仿佛蘊藏著萬千回憶,道:“可是我見過。”
說完這一句話,燕開庭是頭也不回,就消失在了這一片雨幕之中。
付明軒呆滯在原地許久,他開始不明白,不明白燕開庭,不明白謝無想,不明白自己....
難道,一個人真的能愛上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或者,一個傀儡還能自行生出自己的靈魂來?
付明軒沒有跟上去,他作為小有門的首座弟子,從來不能像燕開庭這般肆意妄為。
傳訊符上分明寫著,原地待命,等候元籍真人的到來。
奔跑,奔跑,燕開庭只覺得自己已經要發揮出自己所有的力氣,奔跑在這傾盆大雨之間,一邊銘記,一邊忘記!
原來自己從未明白的,就是這個么?
從未明白,你就是一個傀儡,被他人操縱著的傀儡?
只是明白了又怎樣?你輕聲的笑語,你時而溫柔的神情,是被操縱的么?
絕對不是!又有誰,會操縱著你,對著一個無名弟子現出那猶如星辰般珍貴的笑容?
所謂的沒有靈魂,可誰又知道真正的靈魂是什么樣子的呢?
沒有靈魂的人,就不值得被愛,不值得好好對待嗎?
燕開庭只覺得自己想要流出眼淚,心里直升起對謝無想的無限憐惜,他恨自己不能早點知道謝無想的真實身份,卻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愛著....如今,她落在了妖神手中,只要一想到謝無想會受傷,燕開庭就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人狠狠地揉捏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跑到了泗水城外,燕開庭四下環顧,確定了方向,就對著懷中的冰靈道:“冰靈,現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需要你的幫助,你可愿助我我一臂之力?”
冰靈蹭的一下從燕開庭懷中跳了出來,在旋風之中幻化成巨獸,嗷嗚一聲,仿佛在回答燕開庭。
“好!那我們便去找那妖神,將無想救出來!”
說完,燕開庭就一躍跳到冰靈的背上,冰靈便開始在荒野上奔跑著,腳下燃起兩團冰藍色的亮光,猶如火焰一般的形狀,跑著跑著,便騰空起來,在天上快速地飛行著!
“冰靈!你又長進了!”燕開庭喜道,冰靈現在奔跑于空中的速度,竟然不落于付明軒的一劍光寒十九州!
穿行在雷雨之間,燕開庭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雷電劈中,或者被那隱藏在云層之間的不明存在拖了進去!
但是冰靈身形卻是極為靈活,穿行在雷雨之間,好似一點不費力一般,輕而易舉地就避開閃電驚雷,也絲毫不觸碰到哪烏黑的積云,沒過多久,就拖著燕開庭離開了那個壓抑之地。
燕開庭專注地望著前方,這是朝著荊州方向,謝無想既然是從荊州返回的途中被那妖神抓了去,那邊一定是這個方向。
只是,自己該怎么找到妖神呢
不對此時應該是來找謝無想!
燕開庭拍了一拍冰靈,喊道:“冰靈,你可還記得無想仙子的氣息”
冰靈好似在回憶一般,發出嗚嗚的聲響,隨即嗷嗚一聲,好似再說自己記起來了一般,燕開庭整個人就是一喜,狠狠地抱住了冰靈那龐大的身軀,道:“冰靈,那就循著無想仙子的氣息去尋她吧!”
冰靈仰天長嘯一聲,就向著一個地方快速飛去。
不知飛了多久,冰靈突然整個身軀一抖,就直直往下落去,看來是發現了什么目標。燕開庭也是心中一緊,眼睛就直直地盯住了冰靈即將落下的地方。
遠遠看去,這只是一片荒無人煙的荒原而已,雜草叢生,兇獸四伏,并不見什么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距離近后,燕開庭就看到一個捂著胸口,好似受傷一般的少年,蹣跚走在荒原上。
“冰靈,感受到無想仙子的氣息了嗎?”燕開庭問道。
冰靈嗷嗚一聲,回應了燕開庭的問題,“好!!那我們便去會一會這個少年!”
冰靈在落地的剎那,身形瞬間就化為猛虎大小,跟在燕開庭身后,燕開庭就直直望那少年跑了過去。
而那捂著胸口腳步艱難行走著的少年卻突然看見著一個素衣少年帶著一只猛虎向自己跑來,眼神還十分急切,頓時就擺出格斗架勢,眼睛死死盯著燕開庭,道:“你是什么人!”
有時候,在荒野上遇見人,比遇見兇獸還要麻煩!
燕開庭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止住腳步,向著那少年拱手道:“在下小有門燕蕭然,不知這位上師可曾見到一名白衣女子?”
那紫衣少年一愣,道:“可是一位...容貌絕美,好似神仙一般的姑娘?”
燕開庭連連點頭,眼神之中就有了激動,問道:“正是正是,上師可在哪里遇見她?”
那紫衣少年便將自己原本在荒野上行走突然遇見一個身穿紅衣戰袍的男子好似要將白衣女子置于死地,自己一時激動就貿然出手相救,然后被打傷的事情告訴了燕開庭。燕開庭在聽到謝無想被妖神扼住喉嚨提離地面的那一刻,眼神當中就冒出了憤怒之火!
謝無想那瘦弱的身軀,怎么經得住那樣的摧殘?!
看著燕開庭如此氣氛,雙拳緊握,憋紅了臉,那紫衣少年小心地問道:“不知燕兄是那白衣女子的什么人?為何著急?”
燕開庭看了他一眼,冷道:“只不過是同門中人。”
“哦?白衣女子也是小有門的人?”這紫衣少年雖然是散修,但是小有門那如雷貫耳的大名,他還是聽說過的。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不知上師可否告知他們去向了何處?時間緊急,我也好敢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