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一舉擊敗南宮恨,便首先要破他身上的氣運加身,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釜底抽薪,斬殺離陽國運。”
南宮恨現在就如同那太安城里的年輕太監一樣,有氣運加身,若想斬殺,除非先滅國運。
黃龍士默默思索。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也最易施行,其他方法,例如硬抗,可能會折損人,變數實在太大。
但要是真的斬殺了離陽國運,如此一來,天下大勢將完全脫出他的掌握之外。
不過,他看了一眼其他眾人,意識到現在似乎已經不是一個人能夠決定的事情了。
南宮恨現在已經成為了中原武林乃至整個人間最迫在眉睫的威脅。
必須要在他失去了三片葉子的時候,一鼓作氣鏟除他。
否則,等他緩過氣來,重新又一個一個的找上這些執拿葉子的人,單打獨斗,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最終這些葉子還是逃不過,被他一一收回的命運。
若真的是被他集齊了九片葉子,那么,就如張家圣人所擔憂的那樣,這片天地的精華元氣,都會為他一人所奪。
這是人間所有武夫、修士、三教中人的劫難。
不管是對于看守人間八百年的張家圣人,亦或者是要為后世圖謀一個鼎盛千秋的黃龍士來說,都是絕對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所以,事情的輕重緩急已經可見。
即便因此失去了黃龍士所能掌握的天下大勢,也必然要先行鏟除南宮恨,為此,即便是另立一個王朝也是一樣。
忽地,這個時候,張家圣人看著周乙問道:“閣下剛才的那四指電芒,若是下次對上南宮恨,不知是否再能建功?”
黃龍士也是聞言看向了周乙。
剛才周乙擊落那四片葉子的四色電芒,實在是意外之喜,若是能再次建功,對上南宮恨就能更輕易了。
周乙早料到他們會有此問,臉色平靜的道:“此術雖然速度絕倫,但威能不足,若是直接落在南宮恨身上,必然會被他運功強行抵抗。”
“方才之所以能一瞬間落中四葉,首先在于趁著他全力以赴,無暇分神,其次在于他并不知曉我有此術,但若是下一次,他必然會有防范,可能再難有效了。”
張家圣人等默默點頭,似乎也能理解。
那南宮恨當時的表情顯然也是根本沒有預料到當時會有這樣一個變化,而這周太乙的四色電芒,也似乎早就蓄謀已久,落下了四片葉子,是屬于有心算無心。
但下次南宮恨必然會因此心懷警惕。
一樣的招數,對于南宮恨這種武功眼界已臻絕頂的人來說,必然無法再成功第二次。
黃龍士嘆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斬離陽國運,將南宮恨的一半實力再削五成,才能徹底的斬殺了他。”
這天下間怕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南宮恨巔峰強盛的時候殺了他,就算此番合聚眾人之力,也只能逼退他。
要想殺了南宮恨,只有先將他的實力一削再削,才有把握。
現在已經清楚,南宮恨的除了本身強悍的修為力量之外,他的大半實力都是得自于原來的六片祖神葉,再加上他太安城一行奪走的五成離陽國運。
現在祖神葉被落一半,再想法抽走他的另外一大實力來源離陽國運,斬殺南宮恨就會變的很簡單了。
周乙目光一閃,道:“可惜,李老劍神此番只是因緣際會出了一劍,下次可能再難有他的助力。”
顯然,即便現在制定下了計劃,下一次斬殺南宮恨的時候,至少也需要和這次人手相當,甚至更多的人。
李淳罡出了一劍,還了周乙一語,便不愿再插手。
本來,以他的性格,就不是愿意和別人圍攻他人的,這次是因為周乙前后有解他心結的半點恩惠,才愿意幫助周乙一劍。
下一次,李淳罡是不會來了。
黃龍士拄著木杖,道:“人手方面,就交給老夫了。”
他語氣沒有起伏,很是平靜。
眾人都看了他一眼,這個老人最擅長煽動他人,因利誘導。
當年九國都被他挑動,亂戰一團,如今多挑動幾個人對上南宮恨,自然是不在話下。
又因為現在南宮恨身上所隱藏的是人間所有修士都要面臨的威脅,有黃龍士三寸舌煽動,定能再找來一批人。
這個時候,黃龍士掐指一算,回想自己所知道的記憶,道:“算時間,這一代的呂祖轉世也要覺醒了,雖然呂祖七百年來為情所困,此番亦要受劫,但亦是人間修士的第一人,若能在他兵解之前,求得一劍,有呂祖之劍,離陽國運必然瓦解。”
周乙輕輕的道:“我與洪洗象小道長有三月手談之緣,就由我去請他到時出一劍助力。”
張家圣人略微皺眉,道:“你有信心嗎?”
周乙微微一笑道:“呂祖數世修行,不在成仙,只為等一襲紅衣,這一世他終于等到了,為了這紅衣,他什么都能做。”
“此事你也知道?”黃龍士略微挑眉。
這本是天下間很少人才清楚的秘聞。
周乙淡笑,道:“上一代呂祖轉世齊玄禎坐化前的事跡,雖然是屬于中原秘聞,但周某僥幸偶知一二。”
呂祖呂洞玄,千古泰斗,一生降魔衛道,七百年來堪稱正道第一人。
但沒有人清楚,這位呂祖,一生修行只為了找到七百年前一襲紅衣,一個女子。
一個已經喜歡了七百年的女子。
張家圣人略微好奇,“那紅衣女子轉生此世了?”
這事情,他倒是沒有去了解過。
黃龍士默默地道:“呂祖轉世,為此代武當山新任掌教洪洗象,而那一襲紅衣,便是北涼王徐驍的大女兒……”
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周乙此刻淡淡笑了,道:“離陽國運當斬,卻要有新朝替代它,方能保持中原一統,不使春秋亂世復辟,所以,這中原大地,還有誰比這一家子,更適合當新皇帝呢?”
語落。
周乙目光遠眺,忽地伸出手去。
遙空一抓。
徐鳳年此刻正坐在山腳下的一塊大石頭旁,聽著老劍神講述剛才的事情,在他旁邊,還有軒轅家的眾人。
經過老劍神的講述,周太乙與南宮恨的恩怨,慢慢揭開到了眾人眼前,不過,那玄天祖神葉的事情,李淳罡并未多說。
此物事關元氣祖脈,還是不要給普通人透露太多,他已然感知到了,此物簡直就是能夠最快成就天下強者的至尊寶物。
天象境之所以為天象境,就是因為人能引動天地共鳴,掌握天地元氣,顯化大千氣象。
但這玄天祖神葉本就是天地萬物元氣之源,拿到了它,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也能引動大千氣象。
也就是說,這東西可以輕而易舉的讓一個人成為天象境界,消息若是傳播出去了,怎能不引起江湖的瘋狂震動。
寶物動人心。
立地成天象境!
江湖高手誰能抵擋的了這個誘惑?
所以,還是不要讓這個本就亂的不行的江湖,再更亂了。
而,就在徐鳳年聽的興起,其他眾人也都感覺這大雪坪一戰實在精彩紛呈,恩怨糾葛到了極點。
但,就在這個時候。
從高天之上降下了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徐鳳年,將他抓上大雪坪。
李淳罡皺著眉頭,“周太乙干啥?”
他隨后立刻御劍而起。
而,當他又回到大雪坪上的一刻,只聽著一句話。
“徐鳳年,你想當皇帝嗎?”
老劍神立刻一臉的古怪,看向了徐鳳年。
徐鳳年也是愣愣的不知所以然。
黃龍士雖然早在周乙說到“誰比這一家子更適合”的時候,已經想到了什么,可是,當周乙真正把徐鳳年帶到面前,問出這一句的時候,他還是不能平靜。
倒是張家圣人面色平靜,捋著胡須道:“不錯,北涼坐擁三十萬虎勇,徐驍人中之雄,若問中原有誰適合接替趙家,的確非徐驍一家莫屬,而再加上呂祖尋了七百年之紅衣,又是徐家之女。”
“扶徐家上位,正好賣呂祖一個人情,求他出劍斬離陽國運。”
黃龍士正要說什么,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么。
這似乎是最符合邏輯的了。
可他下意識的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妙。
這一切,都是那么莫名的巧合。
他不由皺眉,心內暗道:“是老夫多想了嗎?”
這個時候的徐鳳年才終于反應過來,他看著面前這幾位跺跺腳能讓天下都震一震的江湖巨擘。
徐鳳年擠出了僵硬笑臉:“幾位前輩高人,你們開什么玩笑?”
張家圣人捋著胡須,道:“我們沒有開玩笑。”
徐鳳年聞言臉色更僵。
隨后,徐鳳年是心思城府都深沉內斂之人,紈绔浮夸只是他的表象,這一刻,他露出了沉著冷靜之色,道:“既然幾位前輩沒開玩笑,那敢問,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周乙看著徐鳳年,道:“我們打算斬殺南宮恨,但他身上有離陽國運加身,要想殺他,需要先破了離陽國運,可又不能中原大亂,所以就想找人接替皇帝位置,這天下間,還有誰比你們徐家更適合的?”
徐鳳年嘴角抽了抽。
他看著面前的幾位。
眼前四個人,因為他們要殺天下第一南宮恨,就要把中原皇帝趕下去,然后另外扶持一個。
皇權神器,在這些人的手中,居然是這么兒戲的東西。
可是,徐鳳年不由打了個冷戰。
再看看這眼前的幾個人。
從老劍神的口里已經清楚了。
面前是三位儒家圣人,一個是八百年前的儒教開創者,一個是禍亂九國,一統天下的黃龍士,一個是新晉的圣人。
還有一個天下第二。
他們,真的沒開玩笑。
他們,好像的確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