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是一個大苦海。
人在海中。
肉身是船。魂兒是船里的人。
船載著人,一直向彼岸行駛。
修煉肉身,就是堅固船身,坐著船,在苦海里能航行更久。
修煉魂兒,是讓船里的人熟悉水性,即便船被水淹沒,也能有希望游泳過去。
修武道成人仙。修仙道成神仙。
所以,陽神世界的修行,分為肉身和神魂兩條路。
肉身修行具體分為:“武生,武徒,武士,武師,先天武師,大宗師,武圣,人仙(一竅通百竅通,血肉衍生,千變萬化,粉碎真空)
神魂的境界分為:定神,出殼,夜游,日游,驅物,顯形,附體,奪舍,九重雷劫,陽神。
洪易幾天前聽白子岳講過這些話,那時候,子岳曾說,這世間有三門至高無上的經典,就是大禪寺的“過去”,“現在”,“未來”三經。
過去彌陀經是最至高無上的修煉神魂之術。
現在如來經,是武道修行至高密法。
未來無生經,雖然不熟悉作用,但也是至高經典。
傳聞,只要集齊現在,過去,未來三經,將肉身修成人仙,神魂修煉到陽神神仙,再結合未來無生經,就可到通過世間的大苦海,到達彼岸。
而這其中之一修煉神魂的無上經書,居然被他意外從大禪寺秘本里面燒出來了。
他本應該驚喜欲狂。
可,房門外穿進來的聲音,讓洪喜趕緊全身發涼。
洪玄機,他那位父親大人回來了。
此刻,洪易再看向這本至高無上的寶經,覺得那樣燙手。
“不好,如果被洪玄機知道我身上有這本至高無上的道術寶經,就算不是因為我拜師之事,他也絕對不會放過我。”
寶物動人心,就算他父親洪玄機也不會例外。
“易少爺,您再不出來,老奴可要進來了。”外面的那個聲音顯然變冷了幾分。
洪易趕緊深深呼吸,將那一紙經文藏進衣服里,合肉貼著。
幸虧這過去彌陀經只是一張紙,上面有許多圖像和文字,薄薄的,很容易隱藏,放在胸膛里,根本看不出。
洪玄機只是武圣,卻也不能透視,應該是不會發現的。
隨后,洪易穩定了心神,在那管家就要冷漠推門進來的時候,走了出去。
沒有什么多余的話。
洪易跟著管家走到了洪玄機的書房。
周乙此刻神念隱藏在洪易眉心的血液之中。
跟著洪易去見洪玄機。
洪玄機此人在陽神世界里面,被稱之為大千之子,身上的氣運也是沸騰鼎盛。
所以,才能當一個時代的主角。
洪易來到了書房之中。
就見到了一個兩鬢斑白,身材高大,頭頂帶著束發紫金冠的中年男子,他負手而立,背對洪易。
正是如今大乾王朝的鎮國柱梁。
武溫侯洪玄機!
洪玄機背對著洪易,淡淡道:“站在右手邊去。”
洪易此刻強行定神,站在右手邊。
周乙心念閃爍,淡淡笑了。
這隨處可見的小事,詮釋了洪玄機的人生理念。
事事都得合乎規矩。
這就是他后來學的理學。
洪玄機此人當年先是中了大乾王朝武狀元,后又學文,高中探花,隨后自研前人理學,將理學大成,為中古理學經典批注,從而形成一套屬于他的理學。
理學二字,理,說的是天理,規矩。
將世間萬物的一切,皆視為天理的展開,任何事物的發展,皆有天理在其中。
其核心思想就體現在人倫關系中。
即認為,君臣、父子、夫妻這三者之間存在著天定的、永恒不變的主從關系。
君為主、臣為從;父為主,子為從;夫為主,妻為從。
即所謂的“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這三綱
認為“君臣”“父子”“夫妻”,這三綱之間的上下關系,明確的等級分化,不容動搖。
父為子綱,就是基礎。
認為兒子要對父親絕對的服從,這才是孝敬。
就算父母有過錯,兒女也不能觸怒,反而要幫助父母隱瞞,這才能符合天理人情。
這就是理學,這么一個將規矩、地位、朱從、尊卑分的清清楚楚的東西。
所以,洪玄機讓洪易站在右手,因為他是兒子,是庶子。
在大乾王朝,左尊右卑。
洪易此刻乖乖的站在右手那里,因為心里藏著兩件大事,心里很是緊張。
但,還是強壓著緊張,讓語氣平靜,道:“不知道父親大人讓我來,有什么訓誡。”
洪玄機轉過了頭,道:“聽說你替你姐姐給成親王對了一句詩?”
洪易一怔。
他本以為洪玄機一開口,便會問他在西山拜師之事,卻沒想到,竟然是問這個。
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被這一句意外的話,全盤打亂。
他一時之間,摸不清洪玄機到底在想什么。
正是因為洪玄機這樣看不出喜怒的深沉,語不知何指的話語,讓洪易更加心里緊張。
對于這個對對子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有想到,此刻,也只能先順著他的話回答。
洪易低頭道:“回父親大人,是,當日雪嬌姐的丫鬟過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洪玄機語氣陡然變冷,冷漠道:
“君子之行,理當正大光明,四四方方,你表對詩詞,為何不用正楷,反用草書?”
洪易才明白洪玄機語中所指,一時間心里慌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是我……”
洪玄機卻冷冷盯著他,語氣更加讓人不寒而栗:
“讀書人寫詩本是好事,你卻玷污了這份雅致,賣弄什么不登大堂的草書,我讓你讀這么些年的書,原來你就學了這么些邪門歪道?”
這些話一出,房間里的氣溫都下降了幾分。
面對武圣巔峰的洪玄機,他的父親。
洪易此刻身上驚起一身冷汗,他腿肚子都發軟打顫。
這一刻,他才深切的明白。
有實力的人,再掌握了道理有多可怕。
洪玄機還沒說他在西山的事,單單就因為他做對子這件事,不符合讀書人中正平和的道理,短短幾句話,就讓他絲毫不知道怎么辯解。
原來道理,真的可以殺人。
洪易無話可說,只得低下頭去,氣勢完全被壓制,低聲說道:“父親大人訓誡的是,我以后不敢了。”
洪玄機面無表情道:“這件事我稍后再和你說,我找你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聽說你為你娘掃墓的時候,在西山拜了一個師父?”
洪易心中一動,暗道:“終于說到正題了。”
這個問題,他早就思考好了對策,此刻說道:“我在西山的確遇見一位人,要收我為徒,不過,我并沒有拜師。”
他現在的確還沒有拜師,也不算說慌。
五日后,才是他真正的拜師典禮。
“嗯。”
洪玄機這一聲輕嗯,卻沒有剛才那么冷漠了,似乎覺得洪易這樣處置不錯,室內氣氛也緩和一些。
洪玄機淡淡的道:“沒有不經父母做主,擅自拜師,這一點你做的不錯,是人子本分。”
隨后。
洪易怎么都沒想到,他會聽到這樣的話。
洪玄機負手淡淡道:
“不過,我儒家有云:人性有三,父生之,君食之,師教之,方為立世之本。你即有了君、父,也該有個恩師。”
“那人想教你也不是不行,但要看看他是不是心正之人,你找個日子,我去見一見他。若我滿意,你自然可以向他拜師。”
洪易此刻心里快速轉動。
洪玄機后面的這些話。
周乙卻是在心里淡笑。
洪玄機這點小把戲豈能瞞得過他,無非是想暫時安一下洪易的心,順著洪易找到他而已。
洪易念頭轉動,沒能一時間想通,只得道了一聲:“是。”
洪玄機淡淡道:“我這番叫你來,就為這兩件事,你寫詩走了歪路這件事本來犯了家規,我該處罰你二十棍,但念在你來年要參加春闈科考,便先記下,若你中舉,便一筆勾銷,若不中,再一并罰你。”
“關于西山要收你為徒那人,你既然沒有答應他,他一定還會再找你,到時,我自然能見著那人,看他是邪是正。”
他話正說著。
忽地一聲淡笑傳出:“豈待來日,周某現在就來了,洪玄機,你來看看我是邪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