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在這條街上租了一間鋪子。
然后就開始雕刻事物,手中一把小小的刻刀,極穩,雕刻出來了一頭妖獸。
在他租下了這件鋪子的時候,左右鄰里路過的時候,還曾好奇的看過幾眼,站在大街上,卻只能看見這件鋪子里有幾個貨架上空空無也,到是見著那青年掌柜在店里拿著一把刀一塊木頭,一坐就是一天。
一開始左右鄰里還不清楚,這到底是開了一家什么店面。
等到一個月后,人們見那本來空空的木架上多出了一些奇形怪狀的動物之后,大約都明白了。
這是一間賣木雕的店。
原來那青年是個懂木雕的手藝人啊。
王林的木雕店對面是一家鐵匠鋪。
鐵匠鋪的主人是一對夫婦,生有一個小孩,十來歲左右,眼珠子黑亮,小孩的年紀,正是看著這些稀奇古怪東西喜歡的時候,便時常在鐵匠鋪忙完之后過來看這個青年叔叔雕東西。
有時候他在木雕店外一站就是半天。
王林也不去趕他。
時間長了,小孩也不怕生了,便壯著膽子走進來和王林說話,好奇的問那些雕的都是什么東西。
王林含笑打招呼。
小孩叫曾大牛。
很樸實的名字。
曾大牛雙手撐著下巴,趴在柜臺上,黑溜溜的眼睛盯著王林手上靈活的小刀,看著王林手上一頭妖獸的成形。
“叔叔,我也想學你這個手藝,我覺得比我爹打鐵的手藝要好玩多了。”大牛羨慕的說道。
王林溫和一笑,道“我的木雕,你學不來。”
曾大牛皺緊了小眉頭,“我爹說我學東西還是挺快的。”
王林笑了笑沒說話,隨即搖了搖頭。
他早就看出,這孩子沒有靈根。
沒靈根,自然就無法修行。
這修士的木雕,他自然是學不了。
這個時候,忽地王林停下了刻刀,一雙眸子微微升起些許意外之色,看向了一個方向。
大牛見這青年叔叔忽然停下了刻刀,看著一個方向,也就好奇順著目光望了過去。
只見木匠鋪對面,也就是小孩家的鐵匠鋪,來了一個客人。
客人一身素白的衣服,都被洗的發黃變色了,手中執拿著一桿白幡,上書“十卦九不中”,正站在鐵匠鋪前與大牛的父親說些什么。
小孩看王林的目光,悄聲說道“那個算卦的呀,好像是兩年前來京城的,只不過聽我爹說,時常在內城轉動,很少來這條街上,大家都說他掛著那桿牌子,是自砸招牌,但好像聽我爹說,內城里傳言他掙錢可有本事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
或許正是因為這件事有些奇怪,自然更能引起一些好奇,讓這種小孩子也聽說過這個奇人和奇聞。
雖然對面鐵匠鋪有十來步遠,但是那中年相師和大牛父親說的話還是進了王林的耳朵。
也都是些普通的交談。
那中年相師想要將手中的那桿算命幡布的鐵桿,重新打造一下,所以來到了鐵匠鋪。
王林看見那幡布的中間位置,彎了一大截,不過之前相師都是用手將那里攥著,讓人看不清楚。
看那彎的痕跡,倒似乎是被什么人踹了一腳。
再聯合大牛說那相師本來在內城,如今卻到了外城,很容易讓人想到這相師是否在內城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混不下去了。
王林重新刻起了木雕。
按理來說,那相師練氣三層,幡布桿子彎了一大截,不至于去找鐵匠鋪,自己動用靈力也能修復。
不過看過了人生百態的王林,倒是似乎不意外。
這相師顯然是那種偶然得到了幾分機緣,意外踏進了修行之路的,卻無奈只進入了練氣三層便再無存進,且也無靈石再供應修行,便只能平日里苦巴巴的積攢一些吞吸吐納的靈力。
而練氣三層的靈力只有那么一點點,這種修補凡鐵的事情,不用想都清楚那相師是舍不得靈力。
王林倒是沒有懷疑那相師有什么不妥。
邋遢猥瑣的白發老者雖然有蹊蹺,但是他那叫破人修為的眼光,王林還是有些怪異信服的。
那蹊蹺老者連著在這相師身上看了兩眼,十足確定其就是一個只有練氣三層的小修士。
只不過,雕刻著手中木塊的王林,下意識的卻聽到了幾句讓他心生異樣的話語。
對面鐵匠鋪前。
“先生,您這卦……”
大牛父親接下了修補幡架的活,但是看見那五個字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相師呵呵一笑,倒是沒了幾分酒樓時候的傲氣,道“我這個卦奇怪,倒不妨給你這打鐵的說一說,之所以我這幡布上寫‘十卦九不中’,那是因為凡我所算之事,若是有九次不中后,那么第十次,是一定會中的。”
大牛父親將信將疑。
王林聽著這句話,倒是心中平靜。
本來是自己無意的一個猜測,沒想到這相師幡布上的五個字,竟真是這個意思。
但那相師語中的真假,他卻不置可否。
小孩子曾大牛這會兒早就好奇的跑回了自家,正好聽到這一句,問道“真的呀?真的算第十卦的時候一定會中嗎?”
“那你給我爹算算后天的天氣怎么樣好嗎,我爹后天要去礦山進一些鐵石,要是天氣不好,可就不能當天趕回來了。”
大牛父親立刻說道“小孩子隨便亂說,先生不必介意。”
倒是相師看著那桿排在火爐邊彎了弧度的幡布桿,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慢慢道“正好我這些天算到了第九卦,再來一卦就是第十卦,念在你幫我修補吃飯家伙的份上,我就免費給你算上一卦。”
一聽“免費”,大牛父親眉眼就舒緩了開來,連忙呵呵笑道“那就勞煩先生了。”
相師搖了搖頭,示意無妨,而后退后幾步,從腰間取出一個龜殼,幾把銅錢,做了一個卜卦的儀式之后,而后從龜殼里搖出銅錢,按照方位在地面上排好,微微蹲下身子,注視著地上的六枚銅錢,看了良久。
大牛父親和大牛也好奇的看著那六枚銅錢。
像是個六邊形,但更深刻的,他們這對父子自然就看不懂了。
王林倒是半點都沒有在意,甚至連那卦面都沒有去看,自顧自的在店里雕刻著東西。
命運一道,何其飄渺,別說一個練氣三層的小修士,便是他如今,亦或者比他更強千倍萬倍的修士,都把握不住,卜卦一說,是修真界最假的東西。
大牛父親注視著那六枚銅錢,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意思和玄妙來,便等著這算卦先生解釋。
然而,那相師卻忽然抬起了頭,站起了身,慢慢的道“后日有大雨,不宜出行,若真要出行,不可走小路,需走官道。”
王林聽著這番話,心里搖了搖頭。
大牛父親卻是將信將疑的看著相師。
相師卻是收起了龜殼、銅錢“卦算完了,我這架子需要多久能好?”
大牛父親撓了撓頭,尋摸道“按理說今天就能好,就看您愿不愿意等了。”
中年相師微微皺眉,隨即思索了片刻,道“算了,先將定金給你,你做好之后放著,兩天后,我會來取的。”
他從袖口取出兩錢銀子,給鐵匠鋪留下了定金之后,轉頭的時候倒是瞥見了王林所在的木雕鋪,但只掃了兩眼,便沒再多看,從原路離開了。
“爹,那算命的說后天有雨呢,而且,還說什么……”大牛童言無忌,當即仰起頭,瞪大黑亮眼睛說了起來。
大牛父親笑著摸了摸兒子腦袋,道“免費卦而已,當不得真,別擔心……”
王林本來不想管此事,但看見了街對面的小孩之后,注意力落在了那樸實黑亮的眼睛上,正望著他父親……
這個木雕鋪里的青年微微一怔,旋即,輕輕彈指,將一道靈氣附在了大牛父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