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歡騰過后,云清先生才面帶微信地問陳祖謨與秦氏,“這書舍緣起于陳大人,得秦夫人之助才得以建成,當起個響亮的名字才是。”
不等陳祖謨想出騷包高大上的名字,秦氏已開口了,“不如就叫五車書舍,先生覺得如何?”
五車書舍?!
想到“五車”兩字的由來,陳祖謨的假笑都掛不住了。嘲諷,秦氏絕對是在嘲諷他!
云清先生卻覺得很合適,“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五居書舍,好名字!陳大人以為如何?”
您都說好名字了,周圍也一片叫好聲,我還能如何?陳祖謨心中腹腓,嘴上稱善。
他現在十分肯定,云清先生雖然是承平王請來幫他坐館的教書先生,但云清先生心里是偏向秦氏和兩個不孝的丫頭的!
云清先生這樣的大人物,絕不可能是被秦氏的一畦菜一間屋收買的!那是為了什么,云清先生到底為何來秦家村?
陳祖謨擰眉看著樂開花的秦氏和小暖、拍手叫好的小草和笑得舒暢的云清先生,細細思量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待眾人散去后,云清先生才拍了拍小草的小肩膀,“這些書算是你爹無空也無心教導你們姊妹而補給你們的。書放在茶宿里,你姐忙沒有空閑,小草有空便過來,遇到不認識的字和不明白的地方,老夫也可指點你一二,可好?”
“好!”小草響亮應了,“先生,我能帶帶著阿妞、二妮兒和我侄兒宏圖一起來嗎?”
“只要不大聲喧嘩、不弄破弄臟書,就可以。”云清先生笑著。
對秦夫人,他是敬佩;對小暖,他是嘆服;對小草,則是喜愛。喜歡她的聰慧活潑,眼看著她近來拎著棍子在村里晃來晃去,云清先生擔憂她再被秦氏和小暖寵下去真成了只會用蠻力的小霸王,便主動承擔了教導她的差事。
秦氏和小暖大喜,帶著小草行禮致謝。
秦氏道,“這幾日苜蓿長成了,晚上小婦人包些苜蓿肉餡餃子給您送過來,請先生嘗嘗鮮。”
小暖則道,“先生對書舍內放書的架子和擺件有任何要求,盡管吩咐趙三和三胖叔,若是地方不夠,咱再擴建,不必考慮話多少銀子,您只管按照心意來,想弄成什么樣咱便弄成什么樣!”
這對母女!云清先生仰面大笑。
小暖也笑得精明,書舍雖然不盈利但它可以帶來很高的人氣從而帶動茶宿的生意,而且這一舉還給小草找了個全大周最好的先生教她讀書,書舍能為娘親刷在讀書人面前刷一大波五星級好評,這是絕對是一舉三得的好買賣。
所以五車書舍,一定要做好,娘親的名氣要刷好。以后她爹官越做越大,小暖一定要讓娘親的名氣蓋過他,讓他到哪兒都嘚瑟不起來!
十日后,山長茶宿后的五車書舍打開大門開始向識字的人開放。山長茶宿東側專辟了一條上山坡的路,路左右分立石碑,左刻“五車書舍”右書“步步高升”這字乃是云清先生的親筆,渾厚有力,觀之起敬。山路用長石鋪成,路兩邊種滿五顏六色的花草——第一莊找來的五個種棉花的“技術顧問”本就是正經八百的花匠,他們伺弄棉花之暇在第一莊的山坡上栽滿了花草,移栽出一條花路不過小事一樁。
沿花路拾階而上,進入田娶昂然的書舍小院,書舍內藏的兩千本書可憑木牌入舍翻閱抄錄,分文不取。小暖撥了茶宿的茶童青竹和青墨到書舍內打掃管理,保持書舍整潔,圖書擺放有序。
五車書舍共有五十個木制書牌,想進去的人在門口拿一個對牌進入,讀完了出來再把書牌放下,下一個人方可取牌入內,井然有序。
營業不過三天,書舍的名聲便叫響了。十里八鄉包括濟縣城中的父老都為之轟動,眾人如趕廟會一般前來看熱鬧,隨后嘆為觀止。
聞名前來觀瞻的縣學山長寧思源和眾夫子也對五車書舍贊不絕口,濟縣讀書愛書之人更是絡繹不絕。秦家村因此又火了一把,里正秦德挺直腰桿,面上含笑,走路帶風,見人便說他們村、他們秦家出了個位不得的女人。
讀書人慕名前來,其中有不少家境窘迫的讀書人,趁著晨光微曦時趕到五車書舍門外,一開門便領書牌入內找安靜的角落刻苦攻讀,一坐便是一天。
來得晚拿不到木牌,便在書舍門外的路邊安靜排隊等著入內。
小暖去查看時,竟在這長長的隊伍里見到了自己的御用首席財務官張三有!看他抱著賬本拿著算盤一邊盤賬一邊排隊,小暖腦中回蕩著信叔天天念叨的“對不起老爺”的話,忽然覺得自己也對不起死去多年的張三有的爹……
書舍的常客小草回來后講里邊的讀書人很多晌午都舍不得出來,啃幾口干糧一坐便是一天,“姐姐,能不能在書舍里添上茶水和熱包子?”
小暖笑了,“書舍不為賺錢也不是慈堂,不能設飯添茶點包子,不過添水可以。”
第二日,小暖便以秦氏的名義,在書舍內添上可隨意飲用的茶水,又書舍院內加蓋幾處涼亭擺桌椅供人讀書,五車書舍的木牌也增加到了八十一個,門口排隊的人總算得入院內讀書。
“為什么是八十一個?”小草握著她的小棍棍揮舞著。
小暖把小手往身后一背,頗有高人風范,“咱怎么說也是道家弟子,做事當人當然要弄個九九八十一之數。”
“為什么道士就要弄個九九八十一?”小草現在非常好學,每天要追問無數個為什么。
小暖立刻被問住了,一把拉過風露,“這個問我師侄,師侄解決不了的師姑再上場。”
見小暖如此,不止秦氏便是一直云淡風輕的賀風露的笑容也深了不少。
陳祖謨在應付著各方來訪道喜的各方賓客時,出門見到秦氏和兩個閨女的笑臉,就忍不住郁悶。
現在秦氏的美譽超過非議,來讀書的人們見到她,多會彎腰行禮,稱一聲“秦夫人”。
她是自己的棄婦,她名聲好了,自然而然地自己的名聲就差了!雖然他現在有官職在身,無人敢當面說什么,但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捐書最多的是他陳祖謨,憑什么他沒得到任何好處,反而敗了名聲?
陳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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