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苦楚。*隨*夢*小*說w.suimeng.lā
三十板子,要將他的骨頭打碎,父皇怎么會那么狠的心。都怪林家,等到將來他繼承皇位,第一個就要拿林家開刀。
太子再一次被架到大殿上,他伏在地上哆嗦著一團,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他身邊的老宮人見狀更是泣不成聲:“太子爺,林家恐怕是克著您,每一次對上他們,您都要吃虧。”
吃虧。
太子咬著牙,不止是吃虧,這次他好不容易籠絡來的武將,都被林讓出了,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笑話他。
如今他又被父皇責罰停了東宮一切事務,那些與他不對付的官員大約又想要廢太子了。若是再被尋到一個錯處……
太子想到這里又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爺,不好了出事了。”
太子剛被抬出宮,立即就有人圍了上來。
是一臉焦急神情的戶部員外郎秦逸。
“什么事。”太子有氣無力地道。
秦逸立即道:“米……我們的米糧不能運出江南了。”
太子臉色大變抬起眼睛:“不能運出來就賣給當地的商賈,我早就跟你說過想要將那些東西處置干凈。”
秦逸搖搖頭:“江南的商賈不肯買,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接手……可不知怎么回事,那人寧愿不要定錢,說什么也不肯拉糧食,如今永昌侯和李雍籌備軍糧已經開始清點敖倉,我們的糧食放在敖倉中是肯定會被查出來的。”
這是太子爺每年從江南抽走的稅糧,真的讓皇上知道那可就真的完了,即便太子能夠脫身,他們這些人的腦袋也要搬家。
“你去見那商賈,讓他將糧食拉走,說什么也要讓他答應,我是當朝太子,只要他將糧食處置好,將來自然會有他的好處。”
秦逸點點頭:“我今日就去見那商賈,說好了他就等在前面的歸云居,只是不知能不能讓他回心轉意。”
太子皺起眉頭:“那商賈是否可靠。”
秦逸連連點頭:“只是膽子小些罷了,聽到了點風聲就想要縮頭。”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
馬車開始向前馳去,路過歸云居時,太子有意掀開了車簾向上張望一眼。巧合的是那酒樓上面的窗子也被人推開,緊接著一個人走到了窗子前。
那人穿著月白色的長袍,隨隨便便地站在那里卻如同一顆寶石般閃閃發光,讓人無法忽視。
那不是……李約嗎。
太子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他要稟告給父皇,讓父皇知道那李約……李約……
李約又是什么罪名?太子腦子一片混亂。
眼下不能脫手的是他那些米糧。
太子想到這里,剛剛被打了三十大板,如今又驚又駭,眼前頓時一黑登時暈厥過去。
李約看著亂成一團的太子府下人,慢慢地站離開了那窗子。
屋子里的商賈已經嚇得面無血色。
秦逸推開酒樓的門,見到這一幕也驚在那里:“你們這是做什么?”
“報官,”李約道,“秦大人不要怪罪,我們也是沒法子,做米商的不但不能碰漕糧,若是發現還要立即向朝廷稟告,就算將北方的邱家請來,他們也不敢碰這些米,而且如今又逢邊疆戰亂,十幾萬軍隊損耗極大,我們再圖利也不能與軍隊爭口糧,我剛剛收米就遇到這種事,著實讓人糟心。”
李約說著嘴角微一翹,露出幾分看似無奈,實則鋒銳的神情,仿佛現在他并不是商賈,依舊是那個叱咤風云的將帥:“這支商隊往返南北運送貨物,所有商賈都要小心維護,我既然知曉了不能睜只眼閉只眼。”
秦逸越聽越害怕,恨不得立即奪門而出,正當他向后退一步時,立即撞在了一個人身上,他轉過頭看到了謝燮:“謝大人。”他聲音有些顫抖。
謝燮一臉笑容:“你們接著說,我不過是正好路過,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我與李家宗長一樣,并沒有功名在身。”
這樣說著,謝燮一雙眼睛仔細地打量著李約,李約比起十年前消瘦許多,從前的李約跨上馬便是殺神,強悍的突厥將領見到他也要膽寒。
如今雖然今非昔比,坐在那里卻依舊威勢逼人。謝燮目光閃爍,這次林家出事太子被罰,是不是他的手筆,他的人查到李約在這里,他就跟過來正好看到這場戲。
謝燮坐下來飲茶,意外的看到了李約那紅色的長袍襯里,雖然早有聽說李約一改常態不再整日著素服,如今親眼見到仍舊有些驚訝。
李約不再為常寧公主服喪,難不成已經將這件事徹底放下,那一抹艷紅的顏色襯得他整個人都生機勃來。
謝燮不禁一笑,他還以為李約與尋常人不同,看來無論是誰都會耐不住寂寞,李約三十多歲了還沒有成家,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能守十年已經很不得了了。
秦逸一臉期盼地看著謝燮:“大人……這商賈與我不相干……”
“這件事也與我不相干,”謝燮笑道,“現在是李家宗長要告你,朝廷自然會秉公辦理。”
秦逸強作鎮定:“這樣一說,本官就回去等著朝廷傳問了。”
李約端起茶來喝:“朝廷有法度,只要涉及漕糧案子就要立審立辦,秦大人就與我們一起去京兆府吧。”
秦逸冷笑:“你一介白衣,憑什么命令本官。”
“我不能,”李約站起身來,“秦大人不去,我也無可奈何,只好先將這兩個商賈送去順天府。”
秦逸瞪圓了眼睛,這商賈到了順天府都說些什么誰也不知道,他若是不去,無論他們說了什么,他都無法申辯,更何況謝燮大人在這里,幾日的事皇上早晚也會知曉,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約向謝燮道:“謝兄寬坐,約先走一步。”說著就帶著人向外走去。
那兩個被綁縛起來的商賈垂著頭顯然已經放棄了掙扎。
秦逸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李約從他面前走過去,忽然又停下腳步,清亮的聲音道:“方才跟秦大人一起來的是太子爺吧?”
秦逸整個人顫抖起來。
李約已經什么都知道了。
“李兄,”謝燮帶著人跟上來,一雙眼睛如同鷹隼般,“李兄的氣色看起來不錯。”
李約微微笑著:“再大的傷痛也會過去,人活在世上總要多為自己考慮,年輕的時候太過執著不免誤了自己,如今就要活的隨性一些。”說著揮揮衣袖翻身上馬。
謝燮眼睛瞇起,仿佛能將所有事看透:“李約沉寂了那么久,現在突然費盡心思抓秦逸,必然有很重要的理由,”說著吩咐隨從,“去看看李約告倒秦逸到底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