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嬌嘴上遲疑,眼中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狼光。
陳述看的分明,心中十分得意,嘴上卻不耐煩道,“有什么不能看的?連石渠閣里的,父皇都許翰林院那些個酸儒借閱!本宮既然許了你,你就能看!”
林嬌嬌又為難了幾句,然后就在陳述的“命令”下勉為其難的看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古文轟炸,林嬌嬌看古文已經沒有多大的障礙了,又怕自己難得有第二次機會,忙抓緊時間看了起來。
連中午吃飯也只匆匆扒了幾口,自然又惹得陳述一陣嫌棄。
兩本起居注,說厚不厚,說薄不薄,林嬌嬌緊趕慢趕的,挑著和錦鄉侯府相關的看,終于在天黑前看完了。
陳述見她還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又是一陣嫌棄,“沒看過癮?明天再來就是!”
林嬌嬌星星眼,“真的嗎?明天真的可以再來看嗎?”
陳述輕嗤,“不就兩本書么?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在你看來只是兩本書,在我,卻也許能找到挽救林家滅門之禍的關鍵。
“那你明天還來嗎?”
陳述如果不來,她再怎么想看,也不會來的,時間還很充裕,她沒必要為了一本兩本可能找到線索,也有可能找不到線索的書,為自己惹來大麻煩。
陳述就用一副施恩的口氣道,“既然你這么想看,本宮明天就陪你一起來看吧”。
林嬌嬌心知肚明,他身為一國太子,卻在皇家秋獵,連皇帝都要親自出面的情況下,躲到這藏書閣看書,還能接著來,肯定是有內情,卻也不說破。
只做一副感激的模樣,拍手笑道,“那就太好了!太祖爺爺和高祖爺爺都很有意思的,今天時間緊,我好多都是跳著看的,明天再來仔細看一遍”。
陳述瞪大一雙細長的眼不敢置信的瞪著她,“有意思?”
林嬌嬌就跪坐著趴在條案上,隨意翻到一頁,指著上面對他說,“你看這一段,有人去向高祖爺爺告狀說我大伯父生的不像我祖父,明顯是想說我大伯父是前朝末帝的血脈。
高祖爺爺竟然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說,你不說我想不起來,你這一說,我也發現了,錦鄉侯的長子竟然和你十分相像!
那人嚇的都差點哭了,連連磕頭說自己不敢。
太祖爺爺就說,錦鄉侯的脾氣比我脾氣壞的多,前朝末帝比你膽子還小,你不敢,他更不敢”。
前朝末帝被景國公抓住后,痛哭流涕向太祖爺爺懇求出降,太祖爺爺許了,封他做了茍安侯,倒是一直活到了壽終正寢。
林嬌嬌說著哈哈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抬頭去看陳述,“你說好不好笑?太祖爺爺真有意思!”
陳述,“……”
為什么他聽在耳里,就聽出了臣子之間的勾心斗角,相互構陷和太祖爺爺的御人有術,完全聽不出什么有意思?
林嬌嬌見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還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大是打擊,悻悻皺了皺鼻子,“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明天我們辰時再在這里碰頭”。
兩人就一前一后出了藏書閣,狩獵的人卻還沒有回來。
林嬌嬌把不準陳述到底為什么不去打獵,試探問道,“不如我們一起去
接谷谷他們?”
不想陳述卻很痛快的答應了,太子爺的排場很大,兩排十二個宮人前后伺候著,打著風燈,一個嬤嬤上前欲為陳述披上披風,陳述不耐煩的直擺手。
她似是想說什么,最終卻還是什么都沒說,捧著披風恭恭敬敬退到后面。
林嬌嬌看了看陳述,指著那蟒衣輕甲的將校問道,“你什么時候換了侍衛統領,這是誰?”
“白自宣,去年就換了,父皇嫌之前的侍衛性子太軟,給我換了個又臭又硬的”。
陳述雖然竭力表現的無所謂,但畢竟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其中淡淡的不甘和委屈卻是讓人一聽就知。
太子身體不好,喜文不喜武,喜靜不喜動,無勇武之氣,一直是當今皇帝最大的心病,看來,也成了陳述的心病。
“白自宣——”
林嬌嬌裝作沒有發現陳述的不甘,“那不是去年的武狀元?”
去年的文舉、武舉狀元都是年輕俊秀的少年郎,一時引為美談,原主自然也是聽說過的,還曾特意去看過一次。
只白自宣長相雖然也算俊朗,但跟凌玉衡一比就被比成了個路人,她見過就忘了。
陳述點頭,“是他,他武舉奪冠后,父皇就將他送到我身邊來了”。
林嬌嬌贊嘆,“那他升的可真夠快的,這都正四品了吧?”
文狀元凌玉衡此時還是翰林院一個七品的小編修,白自宣都正四品了!
這速度!
這效率!
凌玉衡爬的也算快的,上輩子爬到正四品也整整用了八年時間!
“他舍命救了我一次,父皇破格提的”。
陳述說到這里,語調轉暖。
一國太子竟然要人舍命相救,這本來就能說明很多東西。
而之后,皇帝特意破格提了救太子有功的白自宣,一是對白自宣的嘉獎,二應該也是對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一個警告吧?
陳述高興是因為第二個原因吧?
他的父皇雖對他有所不滿,卻到底還是愛護他的。
林嬌嬌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陳述的手腕,焦聲問道,“出什么事了?你能有什么事要白自宣舍命救你?”
陳述一愣,白皙微帶病態的臉上輕松愉悅之色就更加明顯了,顯得他的臉色都好了幾分。
“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林嬌嬌懷疑的看著他,他不自然別過臉,不耐煩甩開她的手,“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自己連命都差點搭進去!
姐姐和表哥去了好幾次,要去看你,你們家人門都不讓進,我都差點以為你這次死定了!”
林嬌嬌不知道陳谷谷和韓君謙在和原主“絕交”的時候,聽說她落水,還能數次不折不撓的去看她,心下觸動,沒有接話。
陳述也沒有再開口,兩人沉默著往前走。
大約一刻鐘后,陳述突然停住腳步,開口道,“我不去了,你一個人去吧!”
他說的又快又急,像是怕她反對一般,話剛落音,掉頭就走,顯得十分突兀又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