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容并不知道楓院那邊的暗潮涌動。
而陸蔓玉極力邀請邱瑾亭去宮中赴宴的事,她也沒有立刻去楓院轉告。
總覺得,還是先與蔣軒商量一下才好。
傍晚時分。
蔣軒從宮里回來,一進門看見了斜倚在沉香木羅漢床上的陸清容,頓時雙眉微皺。
衣裳也沒顧上換,他就過去靠邊坐下,近距離觀察著陸清容。
“下午進宮去,是不是累著了?”蔣軒輕聲問著。
陸清容聽他一回來就先問這個,便再也氣不起來,搖了搖頭:“只是陪著我三姐坐了會兒,并不似往日進宮那般拘束,算不上累。”
蔣軒不很相信,眼看她搖頭的樣子都帶著一絲慵懶,忍不住自責,道:“若是早知道你今天要進宮,昨夜,不該鬧你那么久的。”
陸清容微微一抿嘴,斜了他一眼,嗔意十足。
蔣軒順勢握住她的手,一臉嚴肅地保證:“以后我定會節制些……”
“誰要你節制了!”陸清容胡亂反駁。
原本只想打斷他而已,可這話一出口,竟是帶了這般歧義。
陸清容暗自懊惱,看見蔣軒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眼睛瞪得更圓了。。
知道跟他討論這些從來占不了上風,陸清容索性問道:“你進宮干嘛去了?”
蔣軒收起笑意,如實道:“是漠北又出了亂子。薩托逃回漠北的事,皇上想瞞也不能夠了。這次他集結了大批兵士。竟有上萬人之多,在我大齊邊陲尋釁,一副要報仇雪恨的架勢。”
“事態很嚴重嗎?”陸清容面帶憂色。
“那倒算不上。”蔣軒淡淡地說:“大齊疆土。幅員遼闊,各處邊防這種零打碎敲的小沖突時常會有。只是這薩托稍有不同,雖說手上沒有兵強馬壯的隊伍,但他畢竟是個有大將之才的,再加上逃獄這事下了皇上的面子,方才被格外重視。原本嘉峪關的守軍已經可以抗衡,但皇上仍打算再增派些人手過去。這才找我商量此事。”
“不會又讓你去漠北吧?”陸清容著急地問。
蔣軒看著她蹙眉的模樣,忍不住俯身輕啄了一下她的雙唇。
難得陸清容不躲不閃,仍執著地盯著他等回話。
蔣軒失笑。連忙安撫道:“放心吧,這次的陣勢,絕鬧不到需要你夫君出馬的程度。事實上,皇上最后派崔琰去漠北。也真真是大材小用了。”
聽他前半句玩笑時。陸清容仍不放心,待到得知已經確定了人選,她才終于能松口氣:“想來,皇上是想要十拿九穩的。”
“嗯。”蔣軒點頭,“就是因為皇上如此說,我才舉薦了他。上次出征漠北,崔琰身為隨軍副將之一,表現可圈可點。且積累了不少經驗,正好這次可以用上。對他而言。盡管這次皇上只給他兩萬人馬,但他終歸是掛帥之人,回來的戰功也能比上次分量重些。”
陸清容見皇上如此重視此事,忽地想起:“雖說這不是什么大戰,但皇上如此重視,會不會因此取消了端陽宴?”
“不至于吧!”蔣軒失笑,握著陸清容的手問道:“你怎么想到那兒去了?”
陸清容連忙把今日陸蔓玉跟自己說的話,仔細轉述給他聽。
“我是一直沒想明白,她為何那么想要縣主進宮去赴宴。”陸清容說道。
“在女學的時候,你三姐和縣主很親近?”蔣軒問。
“就因為并不親近,我心里才總覺得古怪,就怕里面有什么玄機。”陸清容實話實說。
“端陽節還有好幾日才到,我會留心看看。”蔣軒沉默半晌,接著道:“至于你三姐的話,還是如實給縣主傳過去吧。她自小就時常在宮中行走,這點警醒還是有的。你覺得古怪,她必然也會掂量一二。”
陸清容微微頜首,心中暗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而且以邱瑾亭近日的性子,或許根本就不打算去赴宴……
蔣軒暫且把這事放在了一邊。
“一會兒我去一趟武定侯府,晚上就不陪你用飯了。”蔣軒解釋道:“這次崔琰走得急,明日便要動身,我過去與他和江凌聚一聚,權當是送行了。”
“江凌?”陸清容并不避諱,疑惑道:“他不會又要去漠北吧?”
蔣軒點頭:“我也不甚理解。他今年剛剛考中解元,若換了別人,定是在家埋首苦讀,希望明年的會試一鼓作氣金榜題名。像他這般自信的,著實少見。”
陸清容卻知道,江凌并不是自信,而是壓根就不在乎這些功名。
即便是狀元,在他心里,估計也就只有拿來跟他父親江慎之討價還價這一個功用,再無其他。
“如你所說,武定侯世子已經有過漠北作戰的經驗,還需要他作甚?”陸清容搞不懂。
“不是崔琰要請他去,是他求著崔琰帶他去的。聽說是在家里和父親起了沖突,才一門心思要出去躲清靜。”蔣軒說道。
“去戰場上躲清靜!恐怕也就他才能干出來這種事。”陸清容由衷感慨,伴隨著苦笑。
看在蔣軒眼里,苦笑也是笑。
發現了蔣軒的異狀,陸清容接著道:“是想起了之前我二姐和江姐姐都提到過,如今解元郎家的門檻,都要被媒人們踩破了,所以才格外想要清靜吧!”
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早已傳得街知巷聞了。
蔣軒自然也知道,甚至包括江凌那個稀奇古怪的選妻標準。平日里沒少被崔琰拿來打趣,說他喜歡愛讀書的女子固然好,但既然不喜歡女紅,不作要求也就是了,偏偏要把“不善女紅”當做一條標準,如此一來,哪里還能找到符合要求之人……
失神片刻,蔣軒轉而問道:“你要不要一起去?武定侯世子夫人肯定十分歡迎。”
陸清容連忙搖頭,她今天實在沒有出門的力氣了。
“等武定侯世子走了,我再過去陪江姐姐說話吧,今天就不跟你們湊熱鬧了。”
蔣軒沒有強求,囑咐過她早點歇著,才一個人離開。
陸清容卻沒歇成。
蔣軒前腳出門,梨春院的人后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