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架飛機擦著水面落下,趴在機背上的人根本不在乎迎面而來的水花,全都七手八腳地解開身上的搭扣。
那種X形的安全帶有兩種搭扣,一種是固定在機背上的,另外一種是在身上的,后者一拍就開,為的就是能夠快速掙脫。
遠處那兩艘大船早已經開始撈人了。
“總算是安全了。”
“逃出生天。”
“現在還沒完全逃出去,等到了外面再慶祝不遲。”
爬上船的人全都在那里歡呼雀躍,就算是那幾個說話提醒的,他們的臉上也都是笑容。
到了這里至少已經安全了,再也用不著擔驚受怕,用不著時刻警惕四周,睡覺都豎著一只耳朵,更用不著連夜趕路。
莎拉本人直接降落在了那片沙島上,從折疊飛機上下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一個電話撥打了出去。
“莎拉,是你嗎?你現在怎么樣了?”電話里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媽——”小女孩哭了。
再怎么蛻變,再怎么變得成熟,甚至變得冷漠,她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
“我已經逃出來了,我現在很安全。”她梗塞地說道。
“那就好,實在太好了,那天你發短消息過來,說你暫時還算安全,跟著一群人逃亡,我和你爸爸都擔心死了,你爸爸一直在聯絡軍隊里面的朋友,希望他們能夠派人進去把你接出來……”莎拉的母親一打開話匣子,立刻就收不住了。
“好啦,別再說那些了,我當時并不在任何一座大城市,如果在大城市的話,反而危險,你們或許就看不到我了,那時候我們躲在深山里面。”莎拉之前不敢說這些,衛星電話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這玩意兒可以屏蔽,也可以竊聽。
“我們來接你。”莎拉的母親急不可耐地說道。
“用不著,我們這邊還有一點事,我會自己回家的,頂多耽誤幾天。”莎拉沖著衛星電話親吻了一下,低聲說道:“我愛你,替我轉告爸爸,我也愛他,我很快就會回家了。”
說完這話,她掛斷了電話。
“誰是霍恩?”小女孩大聲喊道。
“我是。”一個大胡子連忙回應,他其實早就注意到這個小女孩了,他知道他要接應的人是一個小女孩,而且是這群人的頭。
莎拉并不是隊伍里面唯一的女孩,但是她太顯眼了,首先她的飛機就與眾不同,別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粗制濫造的貨色,她那個要精細多了,還是可折疊的,樣子也完全不同。其次別人都是三個人一架,她獨自一個人。另外還有她身上穿著的那件護甲也與眾不同,一看就知道是精工制作的東西,她的氣質也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現在外面的局勢怎么樣?我這里有幾個是Y國人,他們應該算是難民,我不清楚有幾個國家能夠暫時接納他們?”莎拉問道。
周圍頓時鴉雀無聲,特別是那幾個Y國人,比如中年胖子和他的一家,這關系到他們安危。
“很麻煩,現在不只是阿拉伯人不允許Y國難民進入,連歐洲也關上了大門,美國更不用說了……”那個大胡子撓了撓頭,緊接著又道:“不過,我想數量不多應該沒有問題。”
他這樣說的意思,當然是指采用一些特殊手段,比如偽造國籍。
他是黑爪的人。
黑爪本來就是一個介于黑白之間的組織,而且黑的成分比白的多,黑爪的每個成員都有幾個不同的身份。所以他想的肯定是給那幾個Y國人制造一個新身份。
“可以考慮。”小女孩猜到了,她一向都是只看結果,并不在意過程。
她轉頭沖著底下的人喊道:“你們還愣著干嘛?趕快進船艙,咱們得快點出發。”
“我們身上全都濕的。”猶太老頭猶豫著說道。
“濕就濕,現在天氣很熱,根本沒什么問題,一會兒就干了。”莎拉才不會在乎這種小事:“還要我說幾遍?現在還沒有到徹底安全的時候,咱們先離開這里。”
“哪里算是安全?”猶太老頭問道。
小女孩沉默了半晌。
“可以去阿聯酋,卡塔爾,阿曼。”杜南在一旁出主意。
這些全都是和Y國并不接壤的國家,也就不可能把人遣返Y國,頂多驅逐出境。
莎拉手底下的那些Y國人最害怕的就是遣返,而對驅逐出境根本不在意。
把這邊的事交給了老周,杜南出來了。
“你睡醒了?”林雨蘭走了過來。
“現在幾點了?”胖子看了一眼窗外。
“快吃晚飯了。”林雨蘭沒說具體時間,更沒說,大家全都在等他。
“好,我來做飯。”杜南打算大顯身手。
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林雨蘭直接說道:“老侯已經準備好了燒烤材料。”
吃燒烤?胖子微微一愣。
他這才想起來,以前還在公司里面的時候,他和猴哥他們經常會聚餐,而燒烤是最受歡迎的項目,基本上一個月至少吃一次。
這明明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感覺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那就走吧!”杜南站起身來。
吃燒烤當然要在開闊的地方,最適合的就是宿舍頂上的那片平臺。
讓杜南感到意外的是,來的人比預想得多得多,不只是有猴哥他們,還有小胡子和他帶來的那幫工人。
杜南明白了,猴哥是在幫他撐場面呢!
“杜哥,你聽沒聽說,陳扒皮被抓起來了。”一個售后部門的人看到杜南過來,遠遠地就叫了起來。
他們是在下午得到的消息,之前一邊準備材料,一邊就在談論這件事。
“聽說了,這家伙為了泄憤,把你我的工作手冊,還有一部分人事檔案給燒了,他倒是什么都敢做,那些東西是能夠隨便亂碰的?”杜南也是昨天才知道其中的門道。
這個罪名其實和燒人民幣差不多,可以輕,可以重,另外除了法庭判決,還有行政處罰,后者才是最致命的,因為行政處罰是沒底線的,甚至可以讓陳扒皮傾家蕩產。
“你好像一點都不高興。”猴哥走了過來。
“有什么可高興的?咱們現在的層次和陳扒皮完全不同了。”杜南說道,這絕對不是說說而已,這一次要不是陳扒皮主動招惹他,他甚至都沒興趣繼續找那家伙的麻煩。
“這倒也是。”猴哥誤會了。
他也沒辦法不誤會,傳達室的小妹這段日子發瘋似地賣摩托,已經賣掉了十幾輛,單單提成就有好幾萬,錢姐和他也從原來的老客戶那里拉來了幾筆生意,總額差不多有一百萬左右,錢姐和他至少可以得到十萬的提成,其他人也差不多,只要搞定工程,每個人都有分成的。
他現在就感覺自己的層次不比陳扒皮低,更不用說胖子了。
“你們原來都在等我啊!”杜南一看架勢就明白了。
“沒你的話,不是沒氣氛嗎?”猴哥倒也會說話,緊接著他吆喝起來:“動手,動手,現在人都到齊了,還愣著干什么?”
其他人其實早就等不及了,頓時點火的點火,開瓶子的開瓶子。
猴哥卻沒動彈,他一直在注意杜南:“怎么了?你怎么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只是覺得……閑得無聊。”杜南也是剛剛有了這樣的感覺。
之前他一直在為怎么把莎拉救出來而操心。
事實上,從他們把老黑拉進來的那一刻起,全都是在為營救小女孩做準備,現在小女孩沒事了,杜南一下子感覺到松懈下來。
接下來只有老周的麻煩了。
問題是老周的事,他們不熟,和老周本人想的一樣,他們也打算等到有律師出現再說。
“閑得無聊?那就做你喜歡做的事啊!”猴哥用力拍了一下杜南的肩膀:“你現在有閑又有錢,不需要為生計而煩惱,完全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任何事……更何況你還有技術。”
“要不要我幫你拉幾個項目過來?”林雨蘭也在一旁問道。
杜南微微一愣,他確實沒想到過這些。
“我看你之所以無聊,純粹是因為不管作什么,對你來說,全都太容易了,所以沒有激情。”林雨蘭最近這段日子一直在看心理學……雖然主要是犯罪心理學,但是一般的心理學也多多少少有點涉獵。
“是嗎?”杜南摸了摸下巴,他突然意識到,這話好像確實有點道理……不過也不全對。
他的失落感來自兩個方面。
一方面就是林雨蘭說的那樣,他想要做很多事都輕而易舉,另一方面正好相反,這一次跑了一趟中東,讓他感到很無奈,哪怕老黑經營了將近三十年,哪怕黑爪的勢力能夠讓一位中東的王子感到忌憚,但是在真正的暴力面前,仍舊一點用都沒有。
除非他擁有更大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