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都撬不動,眾人便笑笑就過。
她們也是只是好奇,甚至希望沈采苡是能配得上方承嘉的,這樣她們才能心服口服。
可就算是沈采苡真的無甚大才,平庸不堪,她們心里雖然有些嫉妒、有些為方狀元覺得不值,可也就是這樣了。
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
笑笑就過。
黎媛媛見狀,微微皺眉,到底,沈采苡是真的蠢鈍,還是不愛出風頭?
明明,都說她極為有才的,難道那些都是沈家在吹捧她,所以到了正式的場合,她才不敢出手?
她對著一個女子使個眼色。
沈采苡把她的小動作全都看在眼中,捻著杯子輕輕轉圈。
如今林思嫻已經下獄,只在等待秋后便要問斬,黎媛媛已經失了為林思嫻出頭這個借口。
她卻還不依不饒,到底是為什么?她想得到什么?方承嘉么?
沈采苡忍不住看了一眼對岸。
江南人身量普遍不如京城人,方承嘉單以身高而言,在人群里只是普通,但偏偏他斯文俊秀、風度翩翩,落入人堆里,卻如鶴立雞群,一眼便能讓人注意到。
沈采苡抿唇輕笑,這樣的人啊,確實是值得別人惦記,可黎媛媛時年十二,實在是太小了些,她應該知道,就算沒有自己,方承嘉也不可能等到她長大的。
她這般,又是為何?
沈采苡垂目輕抿菊花酒,遮住眸中幽光,這就很有意思了啊,且看看,她們會怎么做。
“你便是那沈家六姑娘?”一個穿著銀紅色衣裙的姑娘站到沈采苡面前。
她年紀比沈采苡大一些,身量也足,穿戴上很是張揚,可惜面目卻有些寡淡,撐不起這華麗著裝,如此看著便有些違和。
放下酒杯,沈采苡嬌嬌一笑,仰頭看她。
不等沈采苡答話,那姑娘便昂著下巴,驕橫道:“方狀元文采精華,沈六姑娘雖然德行有虧,不過想來才情應該是不錯的,不若沈六姑娘當場賦詩一首,讓咱們也看看沈六姑娘的才情?”
“不然,這般好的方狀元,怕是沈六姑娘配不起,也沒法子讓咱們心服口服呢!”
這話其實說出了許多人的心思。
一個愚鈍不堪的蠢物,怎能配得上方狀元?
便有人趁機又附和。
沈采苡狡黠眨眼,面現同情之色:“這位姑娘,你耳朵不好使呢,我都說了,我呀,是真的愚鈍不堪,至于配不配得起子善……”
她忽而一笑,如三月灼灼桃花,容色逼人:“有本事,你美過我呀……”
軟軟的聲音,帶了微挑的尾音,俏皮又狡黠。
“美過我,再來和我說才情呀……”
無人能想到,沈采苡會說出這樣……這樣無恥的話來。
周圍便是一靜。
那姑娘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你……你……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總比你一時好也得不到強呀。”沈采苡低聲咕噥了一句,揚起笑臉對她說:“你的意思是,子善乃是刻薄寡恩之人么?可我相信他呀,相信他質本高潔、人品貴重,否則,阮大人怎會看重于他,陛下又怎會點他為狀元?”
“或者,你覺得,陛下和諸位大人都是瞎子,會讓一個有才無德之人得狀元、入翰林、知政事?”
“妄議朝政、蔑視皇家!”沈采苡忽然變了臉,神色冷肅厲喝:“你好大的膽子!”
那姑娘臉色一白。
她只是想要逼迫沈采苡,證明她的才學配不起方承嘉這個名聞天下的才子,讓她狼狽讓她出丑,讓她被人鄙棄罷了。
怎的會牽扯到諸位大人,甚至還牽扯到皇上?
她怎么有膽子詆毀皇上、詆毀朝臣。
她想辯白,但沈采苡的目光恍如實質,她就站在那兒,面色凜然,目光幽冷,讓她膽寒,怎么都沒辦法開口。
“不,我沒有,我……”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急切辯解,目光下意識看向黎媛媛。
黎媛媛咬了咬牙,起身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哎呀,沈六姐姐跟你開玩笑呢,是不是裝得很真的一樣?”
面上笑嘻嘻,手下卻不留情,狠狠掐了她一下,那姑娘才猛然回神,她勉強一笑,順著黎媛媛的話下臺,“是呢,我都被嚇到了。”
沈采苡臉上冷厲已經褪.去,似乎剛剛厲聲呵斥的人不是她一般。
“妹妹開玩笑的,沒想到姐姐這么不經嚇?”她狡黠淺笑,“姐姐喝杯酒壓壓驚,算是妹妹給你賠罪了。”
那姑娘僵著笑臉,接過沈采苡手中酒,一飲而盡,結果被嗆到了,咳嗽著被自己丫鬟扶著離開。
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很是狼狽。
“沈六姐姐你別不高興啊……”黎媛媛拉著沈采苡的手,低聲到:“這個田姑娘她呀,戀慕方狀元,她就是嫉妒你,沈六姐姐沒必要為這種人生氣。”
沈采苡淺笑,面色狡黠:“我為什么要生氣?別人戀慕子善,證明子善好呀,這么好的人,卻是我的……”她面上泛起淺淺紅暈,“我該得意才是,怎會生氣呢。”
“至于她們說我以色事人,那也是嫉妒。”沈采苡哼笑,“她們呀,連‘色’都沒有,除了嫉妒,還能怎么辦呢?”
“嘖,她們這么可憐,我憐憫都來不及,怎么會生氣。”
這些話有些露骨了,沈采苡有分寸,自然不會高聲,只壓低了聲音,用只有曹二姑娘和黎媛媛沈采荷聽得到的音調說的。
曹二姑娘笑得喘不過氣來,“我可真是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姑娘……”
黎媛媛也跟著笑。
沈采苡沒笑,她自斟自酌,悠然愜意。
待到曹二姑娘和黎媛媛相繼被叫離,沈采苡才冷哼一聲。
“姑娘為何拒絕賦詩?”白菊很是不解,明明她家姑娘才思敏捷、博聞強記,不輸這場中任何一位姑娘,甚至對岸那些被譽為青年才俊的人,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家姑娘的。
為什么要讓人覺得她才學不夠?
“她們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們有那么大臉么?”沈采苡低笑,眼中陰霾藏的很深。
從燒了所有詩稿畫稿那天起,她便決定,再不碰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