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殿下還未安歇。”沈采苡安寢前,白菊回稟她,沈采苡點了點頭:“殿下要想寫事情,由他去便可。”
瞧著燕王似乎并未想通,沈采苡愛莫能助,有些東西,總要自己想清楚才好,別人說的再多也沒用。
翌日晨起,沈采苡剛睜開眼,便看到燕王正坐在他床邊,瞧那模樣,似乎是一夜未睡。
“殿下?”沈采苡被驚了一下,出聲詢問:“殿下這是怎么了?”
紅纓帶嬌杏文竹來伺候沈采苡起床,燕王揮揮手,讓她們先下去,他有些困惑開口:“我只是覺得奇怪。”
“什么奇怪?”見燕王有要長談的架勢,且態度認真,沈采苡也認真起來,坐直了身體看著燕王。
“我總覺得,師公并非是如此樣的人,或許他是存了一些不好的心思,但也不至于如此。”燕王把姚瑀所作所為,與沈采苡說了一遍。
游學天下、免貧家子束脩、免費講學、以自己家財購買孤本善本,抄謄后供書院學子免費翻閱、樂于提拔后進、勤懇著書
等等。
否則他也不會讓許多人尊敬。
還有姚湘君,她或許心思多,但總也不至于只有惡沒有善。
以及,圓空大師。
“大師身上頗有玄妙,不該任我到了門前,卻未曾發現我的蹤跡。”燕王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卻只是平靜說出他的想法,而后他聲音變得有些艱澀:“我覺得”
沈采苡隨著燕王訴說,也凝神細思,見燕王話斷在這兒,沈采苡便輕聲說道:“殿下是覺得,圓空大師是故意讓您聽到姚大儒心中的想法?或許,有意離間殿下與姚大儒關系?”
燕王不愿意這么想圓空大師,但是有只有這個解釋,才是合理的。
可是,原因呢?
燕王想不出。
燕王這么說,沈采苡覺得自己腦中似乎閃過了什么,但怎么想,都想不起來,沈采苡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與她來說,過往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若是記不起了,那絕對是有問題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采苡心中略有些慌,神情也有些恍惚起來,到底是忘了什么?為什么會忘?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采苡,你怎么了?”燕王見沈采苡那模樣,心中一驚,伸手抱住她,急切擔憂詢問,沈采苡覺得自己似乎是被燕王抱到了懷里,然而燕王整個人看上起,似乎像是虛假的一般,有些模糊,有些虛幻,甚至整個人像是要碎裂了一般,身上有了裂紋。
好一會兒,沈采苡才緩過神來,發現她已經躺在了床上。
“采苡,你可還好?”燕王正握著她的手,關心看著她。
沈采苡搖搖頭:“無事,就是剛剛有些頭暈。”
她覺得燕王的手冰涼,甚至還在輕輕顫抖,沈采苡略感詫異,吃驚看著燕王。
她不過是頭暈,燕王怎么被嚇成這樣子?
燕王已經讓人叫了御醫,御醫來后,為沈采苡診脈,言說沈采苡并無大礙,只是有些心神不定,只要喝兩幅安神藥,好好休息便可。
燕王不信,攔住御醫不讓他離開,再三讓御醫診脈,御醫都有些生氣了,沈采苡看著好氣又好笑,板起臉說道:“殿下是巴不得臣妾有些什么,您才開心?”
“不是。”燕王不好意思讓路,讓御醫離開,才坐在沈采苡床前,目光緊緊盯著沈采苡,片刻不遠離開。
剛剛沈采苡的模樣,嚇壞了燕王別人不在近前,自然沒有瞧見,沈采苡剛剛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般,身體僵硬、眼神空洞,那模樣,滲人的很。
燕王差點以為,沈采苡就要
閉了閉眼,他不敢再想,然而晚上卻不肯回去休息,執意要在沈采苡屋中。
沈采苡哭笑不得:“殿下這樣,都要讓臣妾懷疑,臣妾是病入膏肓,看一眼少一眼,故而”
“沈采苡!”她這話,戳中燕王心底的恐懼,他低喝一聲,神情嚴肅叮囑沈采苡:“舉頭三尺有神明,此話,莫要亂講。”
沈采苡被噎了一下,心底略有不高興,“哼”了一聲想反駁燕王,然而看著燕王認真嚴肅模樣,她莫名說不出反對的話。
“殿下說的是。”沈采苡應了一聲,便道:“殿下且去休息吧,臣妾也要安置了。”
燕王不肯走,沈采苡也不管他,閉上眼睛睡覺。
燕王就守在她床前,哪兒都沒有,直到兩日后,他實在熬不住了,才倒頭昏睡,沈采苡瞧著燕王模樣,心底覺得怪怪的。
自己當時瞧著燕王恍如虛幻,震驚莫名,那燕王,又瞧見了什么?
沈采苡本想等燕王醒來問問他,但待得燕王醒來,沈采苡卻忘了,自己想要問什么。
“我這是怎么了?”燕王醒來,也很驚訝,忍不住詢問沈采苡,沈采苡含笑:“臣妾不過是病了一場,殿下便緊張到不肯休息,最后反倒是自己病倒,以后可不要這樣了。”
雖然覺得有些好笑,沈采苡也略有感動。
燕王思索片刻,只記得自己聽到了圓空大師和師公說話,之后心中難受,便與沈采苡訴說,沈采苡安慰他。
后來他又想了一夜,覺得圓空大師是故意讓他聽到他們對話的,又覺得,師公和姚湘君,瞧著總有些不對勁,因此發現其中蹊蹺,便又與沈采苡說話。
沈采苡理解他的話。
大約沈采苡是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所以才會生病。
他心底滿是害怕愧疚,才會執意守著沈采苡。
燕王也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好笑,過于草木皆兵了,便道:“你說的是。”
燕王兩日不曾闔眼,又昏睡兩日,醒來便接到京城消息。
合布勒即將成行,走之前,希望與燕王見一面,同時合布勒離開,隆安帝也命燕王代他為合布勒踐行。
燕王不得不回京。
“你在溫泉莊子已經住了許久,莊子上雖然清靜,可住久了,難免寂寞,可要一起回去?”燕王渴望沈采苡一起回京的。
沈采苡婉拒了,燕王失望,卻也不好勉強他,只能離開。
不過,他想,劉氏的大壽就在這幾天了,沈采苡肯定會下山的。
娜仁托雅在臨行前一日,跑上山,把伺候的人都攆出去,然后眼一閉心一狠,與沈采苡說:“王妃,我喜歡方承嘉。”
沈采苡訝異睜大眼睛,吃驚說道:“可你不是喜歡草原上的勇士么?就熊一樣壯的那種!子善似乎單薄了些”
在沈采苡看來,方承嘉身形修長、斯文俊秀,處處皆好畢竟大靖朝文士,以玉樹臨風、謙謙君子為美,可草原不一樣。
草原崇尚勇士,健壯、勇武。
與草原上的勇士相比,方承嘉身形真真是太單薄了。
娜仁托雅這口味,跳躍的有些遠啊。
驚詫過后,沈采苡才回神,哦,娜仁托雅喜歡方承嘉啊
“沈采苡!”娜仁托雅鼓起勇氣和沈采苡說了自己的心意,結果你聽聽,沈采苡在說什么!
她好生氣。
沈采苡杏眼眨了眨,討好朝娜仁托雅笑了笑,立即把她剛剛說錯話的事情揭過:“王女快坐,嘗嘗這麻辣素雞肉聽說此乃蜀地進貢之辣椒作為佐料所制,比之茱萸更辣,十分味美。”
娜仁托雅目光就被沈采苡面前一盤香味撲鼻的油炸麻辣素雞肉給吸引了。
素雞、素魚、素鴨等等,各個寺院皆有,普安寺自然也有,沈采苡特意讓人學了來的。
至于這麻辣素雞肉,沈采苡其實不敢多吃,她外傷雖然好了,但傷筋動骨一百天,還得養著,養傷時候,也得忌口。
娜仁托雅吃了兩口,第一口覺得受不了,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跳腳呼喊:“沈采苡你要毒死我是不是?”
娜仁托雅侍女本是等在外面的,聽得娜仁托雅這一聲喊,心一慌,急忙沖了進去,就見娜仁托雅正在跳腳,而燕王妃沈采苡,一副無語模樣。
“鈴蘭,把這個撤下去。”既然丫鬟們已經進來了,沈采苡見娜仁托雅又不能吃,便讓人把麻辣素雞肉撤下去。
鈴蘭領命,上前端起就要離開,結果卻動不了了娜仁托雅一邊流淚,一邊一只手死死捏住了瓷盤:“放下放下,哪有客人還沒有吃好,主人家就先撤盤子的。”
“你不是覺得太刺激么?”沈采苡撫額。
“我可沒說。”娜仁托雅正義凜然,奪下麻辣素雞肉,放在桌上,吃了個過癮一邊吃一邊流淚,卻欲罷不能的那種。
侍女想捂臉。
最后娜仁托雅重新凈面梳妝,紅著眼睛把人都趕出去:“說吧,你有什么想法?”
沈采苡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她想了想,和娜仁托雅說道:“我只能說你眼光真是極好,至于其他的我無法決定子善的人生,他若愿意,我自然祝福。”
“只是娜仁托雅,你們身份差別太大,前路之難,難于上青天,便是子善也愿意,可作為朋友,我卻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
娜仁托雅不解:“可他只是一個小小文官,只要他愿意,又有什么礙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