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子唯一子嗣,陸景唏的洗三和滿月,自然是極受重視的,便是連吐蕃使團的事情,也被退后處理。
待得他滿月過去,隆安帝才正式應允了吐蕃使節的請求,下旨為慶安公主和吐蕃贊普賜婚。
吐蕃使節知道慶安公主乃是隆安帝親女,是大靖朝尊貴的公主殿下,而非一般的宗室女,大喜之下,立即通知本就守在吐蕃和大靖朝邊境的人,迅速帶著聘禮來大靖朝。
同時,也傳訊給吐蕃贊普,請贊普立即在邏些準備大婚事宜。
這種重視,讓隆安帝和大靖朝贊同和親的百官,都覺得十分受用,慶安公主也是如此。
她在隆安帝正式下旨之后,才放心下來,這些時日,隆安帝著禮部為她備嫁妝,而禮部也會就一些事情,征詢她的意見,慶安公主想著當年文成公主入藏時候,帶去了農耕器械和中原文明,便也讓禮部備一些這些方面東西。
想到自己將會被吐蕃人所崇敬,慶安公主心情甚至愉快。
唯一壓在她心頭的事情,便是這輩子的親弟弟六皇子。
她生而有上輩子記憶,故而對六皇子極好,初時是為了投資,然而照顧的久了,卻也真有感情,六皇子被貶為庶人,又被幽靜,慶安公主想不到辦法救他,此番她找到了退路,以后姐弟遠隔千里,再無相見可能,慶安公主心底難受,想再見六皇子一面。
然她不可能私下去見六皇子,此事須得征得隆安帝同意,即便知道去求隆安帝,可能會讓隆安帝不悅,慶安公主還是去了。
隆安帝果然有些不悅。
只是慶安公主雙眼含淚,殷殷哀求,又說“就此一別,姐弟今生永無相見之日,死別苦,生離亦痛”,隆安帝心生不忍,最后點頭同意。
慶安公主大喜,謝過隆安帝后,被范公公帶著,到了六皇子幽靜之地。
六皇子本該是風華正茂時候,然被幽靜的生活,雖然無人苛刻他,但心底苦楚、寂寞寥落,折磨的他如今形銷骨立,如同老人一般,佝僂了腰。
慶安公主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倒是六皇子安慰她:“奪嫡兇險,成王敗寇,愿賭服輸,姐姐不必為我擔憂。”
話雖如此說,如果他有自己說的這般灑脫,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慶安公主也是懂的,她握著六皇子的手,哀痛難言。
從初見慶安公主的喜悅中醒來,六皇子眉頭輕皺,他所犯之罪,讓皇帝痛恨至極,等閑不許人來探望,如今姐姐卻前來,定然是求了隆安帝的,但隆安帝會同意,便表示這次姐姐來,非同尋常。
“姐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六皇子關心詢問。
慶安公主猶豫了一瞬,還是告訴了六皇子:“吐蕃遣使來京,愿稱臣納貢,并求娶公主,我已經答應了吐蕃贊普的求親,很快便會遠嫁。”
六皇子“霍”地站了起來:“此話當真?”
慶安公主點點頭。
六皇子目眥欲裂:“你怎么能答應此事,你可知道和親意味著什么?”
歷來和親公主,名為公主,實則不過是個工具。
若是兩國相安無事,和親公主或許還能好過一些,若是兩國戰事起,和親公主說不得會被斬首祭旗,便是逃過一死,也會被防備排擠,生怕傳了機密消息出去。
慶安公主安撫六皇子:“你毋須擔心。”
“如今情形,和以往不同。”
“我大靖朝如今兵強馬壯、國力強盛,吐蕃卻只是偏安一隅,且還怕我大靖朝發兵攻打,故而我若嫁過去,雖然遠離故土,但安全卻是無虞的,只要大靖朝比吐蕃強盛,那吐蕃,永遠不敢不敢怠慢我。”
若非是如此,慶安公主絕對不會想著要去和親,就是把利害想清楚了,她才敢主動請纓。
六皇子也不是毫無見識的,聽完慶安公主的話,他只是略一思索,便知道慶安公主說的很對。
可說一千道一萬,若是他還是那個受盡寵愛的皇子,自己的親姐級,又何必委曲求全,大靖朝的男兒,難道不比一蠻荒小國的國王更好么?
按捺著心痛,六皇子強顏歡笑:“姐姐說的對,是我想差了。”
他說些祝福的話,希望慶安公主在異國他鄉,能過過的好,事事順遂、平安如意。
慶安公主來,不是聽他說這些的,她等六皇子說完,詢問六皇子:“你對自己的親事,有何想法?”
“親事?”六皇子怔住了。
“是。”慶安公主冷靜說道:“當年是因為姚湘汀年紀尚小,所以你們才一直未曾完婚,前兩年她已經及笄,已經可以成婚年齡。”
大靖朝的女子比前朝嫁的晚,已經很少有十五六歲成婚的,大部分成婚時候,年紀在十八九歲。
慶安公主想著自己就要遠嫁,此去之后,今生再無相見之日,六皇子找一個人渡日,未免苦悶,固然便想問過六皇子意思之后,去求隆安帝。
姚湘汀本就是六皇子未婚妻,之前享受著作為準皇子妃的優待,到如今,慶安公主也不準她逃避責任。
六皇子怔了片刻,最后搖頭:“不必了。”
這冷宮清苦寂寥,只有四堵墻、一片天,自己受著就可以了,不必再牽連他人。
慶安公主想勸他,被六皇子制止了:“姐姐不必再說,就這樣吧。”
慶安公主無奈極了,但也只能由著他。
“姐姐且稍待,我去寫封信給父皇,請父皇開恩,準許汀兒另行婚配。”六皇子自小在宮廷長大,或者才情出眾、或者嬌憨可人、或者溫柔如水的女子,見過太過,對姚湘汀,也并沒有太多情愛,只是因為合適,所以成了未婚夫妻。
如今倒也不想耽誤她。
他寫了一封信。
把信遞給慶安公主時候,六皇子猶豫片刻,飛速看了一眼四周,展開自己手,掌心向上。
慶安公主瞪大了眼睛,壓下驚呼,用心飛速記下,然后點點頭。
六皇子便催著她離開,且陪著慶安公主來的公公,也隱隱有些著急了,慶安公主不得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