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莊立紅的確很不好受,她發了狠將家里的東西全都搬到了宿舍,完全不顧蘇素云在身后傷心地哭罵。
“那個農村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為了他,連自己的親媽都不認了?”蘇素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十分傷心,莊立紅卻不為所動,“那就不是個好東西,勾三搭四,騙的就是你這種小姑娘!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哪里比得過那個蔡玉芬,他對你能是真心的嗎?”
“我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自己,我已經受夠這個家了!”莊立紅沒有看她,眼底凈是冷漠。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蔡玉芬,她比不上任何人。
蘇素云一直都偏愛大哥和小弟,忽視她這個女兒,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可她畢竟是她的親媽,在兄弟都不給力的情況下,她只好一個人挑起了照顧母親情緒的擔子,她捫心自問,自己對蘇素云可謂是盡心盡力,她不喜歡劉好好,她也幫著她針對她,可是無論她怎么掏心掏肺,換回的還是母親那粗暴的對待。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蘇素云讀了她日記后,那暴怒猙獰的模樣,“你怎么這么下賤!”
蘇素云卻渾然不覺自己對女兒造成了什么樣的傷害,哭著上前拉著她的胳膊,“媽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你怎么舍得扔下媽?你別走,我成全你們還不行嗎?我去學校,去找那個方新國,我去求他別和蔡玉芬在一塊兒了,我讓他娶你,只要他肯娶你,咱們什么都給他,行了吧?”
蘇素云覺得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卻沒想到她的話讓莊立紅更加難堪了,她再也無法控制地沖蘇素云嚷道,“我不稀罕!你有兩個兒子就夠了,就當你這個女兒死了吧!”
“你說什么?”蘇素云不可置信地看著莊立紅,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么傷人的話。
莊立紅擺脫了蘇素云,背著自己的被褥走在校園之中,只覺得萬念俱灰,她甚至都不知道蘇素云會不會突然沖到學校來,在無數人的面前公布自己那隱秘的愛戀,做出她剛才說的那些丟人現眼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找上了方新國,他會怎么看她?蔡玉芬會怎么看她?學校的老師同學會怎么看她?
她知道方新國不會喜歡自己,也知道他在和蔡玉芬處對象,從小到大她處處比不上蔡玉芬,就連蘇素云也沒少拿自己和蔡玉芬比較,如果說蔡玉芬是蔡家的掌上明珠,她就是莊家的魚眼睛,連自己的母親都看不起她,又何況是其他人。
她推開宿舍的房門,自從入學之后,她一直都是走讀,雖然宿舍有她的床位,但她一晚都沒有睡過,突然背著被褥進門,把一屋子的舍友都給嚇了一跳。
“立紅,你怎么來了?”她們看著莊立紅背上的被褥,都微微變色。
“這是我的宿舍,我回宿舍住,有什么奇怪的嗎?”莊立紅冷著臉傲然道。
“你回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她們有些尷尬地看著那個被大包小包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堆滿的鋪位。
宿舍本來就小,住的人又多,莊立紅常年不住在宿舍,她們索性就把這個空床位拿來堆雜物了。
莊立紅臉色鐵青地看著自己那張和垃圾堆沒什么兩樣的床,以那里的凌亂骯臟的程度,一晚上根本不可能收拾得好。
她憤怒地看著這一宿舍的人,她們卻默默轉過臉去,不敢和她對視,雙方正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莊立紅不動,她們也絕不動,最好能夠逼走這個心血來潮突然要住宿舍的大小姐。
莊立紅氣得渾身發抖,在這群厚臉皮的女生面前敗下陣來,她不想也不屑和這些人鬧起來,背著被褥轉身就走。
可是離開了家,她還能去哪里?投靠朋友?
受家庭的影響,她為人一直都孤僻冷傲,雖然也常和那些大院子弟玩在一塊兒,但是根本就沒有真心的朋友,進入京大之后,蔡玉芬三番四次地刁難她,那些“朋友”也沒少在一旁看笑話。
她如游魂一般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覺得自己無比可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天地這么大,卻連她的棲身之處都沒有,還有誰做人比她更失敗的嗎?
“這不是莊立紅嗎?怎么背著一床被褥四處亂走?不會是被家里趕出來了吧?”嚴華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莊立紅,訝異而嘲諷地笑了起來。
莊立紅低著頭,根本不想理會她們,嚴華身邊的蔡玉芬卻抬腳擋住了她的去路。
“莊立紅,你這是打算住校了?可這里不是通往你宿舍的路啊,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們幫忙送你回去啊?”蔡玉芬臉上的笑充滿了惡意,她憋了一肚子氣正愁沒處發呢,看到出身名門,卻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莊立紅,心里充滿了優越感,不上來損她幾句都不舒坦。
何況同是女人,她很清楚莊立紅對方新國的那點兒小心思,這個時候不來折辱手下敗將幾句,還真對不起自己。
“好狗不擋道。”莊立紅不耐煩地說。
“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們怎么就擋不得啦?”蔡玉芬笑瞇瞇地說,“我們這是擔心你呢,瞧你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真像一頭喪家之犬,嘖嘖,讓我猜猜,是不是被家里趕出來,宿舍又沒地方住,準備要流落街頭了?”
“一個大姑娘流落街頭可不好,要不咱們去幫你找學校商量一下,給你弄一間工棚先住著,總不能就這么睡在路上吧?這路大家還是要走的,你睡在路邊嚇到大家可不好了。”嚴華故作關心地說,莊立紅咬著牙不說話,她們卻笑作一團。
“立紅,真是對不住,讓你久等了。”劉好好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在她們仨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順手接過了莊立紅背上的被褥,親親熱熱地挽著她的手,“走吧,別讓姥姥姥爺等急了。”
一見是她,莊立紅立刻皺起眉頭,厭惡地要把手抽回來,卻被劉好好使勁一把拉住,給她使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