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正平這手足無措的樣子，讓林明和劉好好均是一愣，隨即都大笑起來。
“別緊張，別緊張，我又不是老師，不用站得那么直。”林明笑著讓他坐下，“你這害羞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內向怕生，領導和我說句話，我就腦子一片空白……”
“越是害羞的人，越是內秀……”劉好好不失時機地說。
“哎，我說劉好好，你現在是成天拍我馬屁啊？”林明瞟了一眼劉好好。
“市長，您誤會了啊，我這是表揚毛正平呢。”劉好好正色道。
林明一臉錯愕，隨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么快就給自己找接班人了？”
“那是啊，寫材料那么辛苦，誰愿意寫一輩子材料？”劉好好嘟囔著，“我剛才還和毛正平說不耐煩寫材料呢。”
“你還埋怨呢，我是看寫材料對你來說比較輕松，才安排你在這個位子上的，你還不耐煩了，高官本來想讓你下基層去的，你到時候自己去了，才知道那有多辛苦，寫材料真是單純多了。”林明嘆了口氣，“咱們以前寫材料加班歸加班，一日三餐還是能夠按時吃上的，你看我現在是有一頓沒一頓，就拿今天說吧，我剛從村里上來，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這個點了，待會兒還得開個短會……”
林明看了看表，見時間還有余，便和劉好好閑聊起來。
坐在一邊的毛正平之前只聽說劉好好和林明的關系好，聽他們用十分隨意的語氣聊到趙蘭舟，心里是又驚又羨，沒想到趙蘭舟也這么看重她，他和劉好好只差了三歲，勉強也算是同齡人，差距卻如此之大，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聽說劉好好和他一樣都是農村出來的，憑借著自己的本事脫穎而出，后來在省政研室工作，也是得到了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評，后來又成了南省恢復高考后的第一屆狀元……履歷漂亮得讓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明明是這樣的天之驕女，身上卻一點傲氣也沒有，無論對誰都不卑不亢，親切有加，還愿意提攜他這個新人。
換作別人和領導交好，肯定是自個兒一個勁地往領導身前湊，哪里還會記得拽上他，市政府那么多人，林明不可能都記得住，他只是一個剛來半年的新人，平時又內向，林明壓根就不知道他是誰。
劉好好卻特地把他帶到林明面前來，雖然他內向，但也不是傻子，就算林明不會因此記住他，但也能混個臉熟，毛正平在心里暗暗感激。
“我先走了，還得去開個會，你們慢慢吃，”林明看時間差不多了，便站起來朝他們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回頭叮囑了劉好好一句，“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兒，大著肚子別跌跟頭了。”
“劉主任，林市長對您真的很關心。”毛正平一臉羨慕地說，在他的印象里，領導都是高高在上的，沒想到林明還會這么細致地叮囑她，就如家人一樣親切。
“今后如果咱們的鄭主任當了領導，你在他面前是打算避之唯恐不及，遠遠繞開不和他說話，還是準備畏畏縮縮，誠惶誠恐地低著頭？”
毛正平一時語塞。
劉好好看著他誠懇地說，“你在領導面前真的不用太緊張，他們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也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你視他們為洪水猛獸，他們心里就會舒坦嗎？易地而處，你如果是他們，你會怎么想？”
“你剛才問我為什么要教你，我以前在省政研室的時候，林市長還是政研室主任，也是這么教我們的，那時候每到一個任務，我們都會在一塊兒開會討論，他們這些前輩就是這么毫不吝嗇地言傳身教，提攜后輩。所以我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老師看待，他也把我當自家孩子看，老師和學生之間的關系不是貓和老鼠的關系，領導和下屬之間同樣也不是這種關系。無論和誰相處，都必須自信一點，不然你自己不舒服，別人也覺得別扭。”
毛正平點點頭，有些慚愧地低聲道，“我知道了，謝謝劉主任。”
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毛正平已經把只大自己三歲的劉好好當作老師來看待了，第二天一早劉好好就看到毛正平端端正正地坐在辦公室里了。
“今天怎么這么早？吃過早飯了嗎？”劉好好有些奇怪，毛正平平時差不多是和自己同時到辦公室的，而現在卻已經掃了地，拿了報紙，灌了熱水，顯然是來了有一陣了。
“吃過了，我想要先把講話稿順一遍。”毛正平的聲音還是不大，但看得出比過去多了一絲朝氣。
劉好好看了他一眼，覺得昨天的話還是有效果的。
毛正平在改稿子，她則開始看今天的報紙，既然要寫文章，那就得搜集素材，現在的信息不像過去隨便上網搜一搜就有，基本只能靠報刊上刊載的內容來獲取，她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做了標記，等他們都看完報紙之后，她再把自己需要的東西剪貼下來。
“劉主任，我改好了，您看一下行不行？”毛正平就如小學生一樣，將稿子送到劉好好面前。
劉好好粗粗掃了一眼，毛正平已經很用心地把文字語句給順了一遍，但是——
“我們寫一篇講話稿的時候，還要考慮這篇講話稿是來做什么用的，市長在會議上的講話雖然不會全文刊發，但是新聞是要上我們的日報的，他提出的要求也是要登報的，所以他的講話內容必須要口語化，讓大家能夠聽得進去，但是這幾個提綱挈領的要點必須用很漂亮的書面語……”
“喲，你們一大早又在改稿啦？昨晚不會是通宵吧？”李文明一進門就看到劉好好在教毛正平，低頭一看表，這還沒到上班時間呢，這兩人就這么早進入工作狀態了。
“今天小毛來得特別早，我一來他就抓著我改稿。”劉好好笑著招呼道，“吃過早飯了吧？”
